傅三放了寒假,跟着秦琬山回到了另一座城市的小洋楼中。秦琬山晚上回到小洋楼就看到地上堆满了各色货物。

    “先生!”傅三见他回来开心地迎了上去。

    “这是什么?”秦琬山问到。

    “快过年了,我想给徐妈妈还有王警官寄点东西。有我从学校那里带回来的特产,还有一些村里自买不到的,补品、奶粉。”傅三低头一边清点货物一边向秦琬山说到。

    “谁?”秦琬山疑问。

    “把我养大的那个阿姨。我没有父母,他们说我母亲在我出生几个月后就上吊了,是那位徐阿姨把我捡回去养大的。徐阿姨收养了临近村子的很多孤儿,我们都叫她徐妈妈。”傅三解释道,但他很快发现自己买的似乎有点太多,“先生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打工攒钱买的!我,我没有乱花您给的生活费,您给的生活费我都记着数了,我以后一定还给你。”

    “给你的生活费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去打工?”秦琬山微微蹙眉,“你在学校里面好好呆着,别乱跑,别去做家教了。你一个Omega去别人家里也不害怕。下学期开始生活费翻两倍,你给西北村子寄的钱也全部从你的生活费里出,别再出去打工了。”一想到傅三出去打工秦琬山就不可控制的想起两个人初遇时傅三可怜的样子,虽然这几年一直在严打,犯罪率持续下跌,可毕竟傅三是个较弱的omega,秦琬山还是担心。

    秦琬山说完摸了一下傅三的头顶,不等他回话就上楼梯回到了书房,傅三知道这是没有争辩的机会,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激。

    房门被轻叩三声,傅三推开门,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靠门的小桌上。秦琬山书桌上的电视是整个房间内唯一的声源,秦琬山脱了外套陷在座椅中,闭目养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电视机中的播报。

    “先生。”傅三将茶杯放在秦琬山手边桌子上,洗净切成小块儿的水果也一起放下,“先生,今天厨房里准备了虾肉沙拉,上汤鲜蔬,杭椒牛柳,三丝鱼翅,芙蓉竹荪汤,还有一道核桃酪是我求他们做的。”

    “嗯。”秦琬山伸手将傅三捞到腿上,又顺势将傅三按进自己怀里。秦琬山揽着傅三的腰,手指不经意间从傅三上衣的下摆探入,轻轻摩挲着傅三腰腹。

    “快过年了,先生您先尝尝这些菜式,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师傅们准备了十几道菜,这几天您都试试,没什么问题的话三十晚上的菜式就定了。”傅三枕在秦琬山胸口,还不忘提醒他三十晚上宴会的事情。

    “父亲介绍了一些外资企业,三十晚上是个小规模的聚餐,国内外的客人都有。李琛还是回不来,父亲就安排在了我这里。厨房交代过了吗?不要做有刺激性味道的食物。”秦琬山手掌抚摸在傅三小腹上,掌下温热柔软,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交代过了。李先生还是回不来吗?”傅三问到。

    “嗯,他夫人来公司哭过好几次了。父亲也……也很忧愁。不过李琛已经被保释出来了,现在只是被限制出境,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不懂这些,我什么也做不了。先生最近一直被此事困扰,我听他们说外国人很喜欢休假,每年一定要去离家很远的地方度假。我怎么从未见过先生度假?先生为什么不出去度假换换心情?”傅三抬起头,看着秦琬山有些疲惫的眉眼忧心到。

    “我?我确实很少度假。我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和我现在做的事情毫无关系,一切都得从头学习。我刚拿完最后一个学位后就进入了公司,一切从最基层做起,在各个部门之间轮转学习。然后又去做项目经理,又在各个部门之间轮转。每一年都在不停地接触学习新的事物、新的人,没有时间休息。”秦琬山微不可闻地叹气。

    这几年的经历傅三听着就累,可这也很明显是为了秦琬山以后接手公司做准备,傅三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身抱住秦琬山,在他脖颈处蹭了几下表示心疼和安慰。

    “聚会那天人多,乱且杂,你要是在家里,你就一直在楼上,锁好房门不要下来。你若是不愿意在家里,我就让人送你去酒店。”秦琬山将人围住,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我在家里照顾先生。”

    ==========

    除夕当晚秦琬山的小洋楼里灯火通明,说着不同语言的客人在同一张桌子上推杯换盏、互相恭维,也少不得互相试探。

    傅三按照秦琬山的要求一直待在三楼自己的房间,怕他无聊,前几天秦琬山特地买了新的小电视放在他的房间中。傅三在房间里总是感觉有些不真实,几年前还住在西北农村的棚屋中,后来突然住进小洋楼的保姆房,没几天就在小洋楼中有了一间独立的卧室,还用上了好多人节衣缩食才能买得起的电视。傅三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春晚,又不放心秦琬山,趴在三楼的栏杆山,探着头有些无聊地听着楼下贵客们的欢声笑语。

    客人不多,但个个都是常年混迹酒桌聚会的人精,长达数小时的聚会竟然没有一刻冷场。久久不散喧嚣声顺着中庭一路冲击到了傅三耳中,傅三听到半夜,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都敲完了钟开始祝大家新年快乐,楼下的声音还是没有消停,似乎又进入了下一场。

    傅三实在熬不下去,回到了自己房间倒在了床上。最近总是困顿,醒不来的困顿。

    傅三一直记得自己还要等秦琬山喝完酒照顾他,可现在自己实在是太困了……就,稍微眯一下,耳朵里一直在听着秦琬山的动静,不会睡着的……就稍微,闭一下眼……傅三这么想着,眼睛一闭,意识就陷入一片漆黑。

    睡梦中感到有人摸上了床,意识归为前傅三就被揽进了熟悉的怀抱,水汽、沐浴露的味道裹挟着熟悉的信息素的气味撞进鼻腔,傅三那一点刚被提起的警惕瞬间烟消云散。

    “先生……”傅三还未清醒,说话含糊粘牙。

    “不是说照顾我?”秦琬山的话语中藏着明显的笑意,傅三在他身上蹭了蹭,闻到明显的酒香。

    “我睡不着,起来陪我说说话。”

    “我太困了……先生怎么这么晚?先生我这屋床太小了,两个人实在局促。” 秦琬山半靠在床头,傅三熟练地爬到他身上,调整了下姿势枕在秦琬山肩上,鼻尖正好离秦琬山后脖颈的腺体不远,傅三深吸一口气,让秦琬山的信息素涌入肺部,顺着循环充斥了整个身体才满足。“

    “早就结束了,但是李琛的妻子来了。”秦琬山抱着傅三,“她早就来了,也不让人通报,就静静的坐在外面一直等,等到散场了才来敲门。”

    “这个时候?”傅三有些惊讶,前两天还下了场雪,温度一直升不上去。

    “嗯。我看她为了李琛执着,就和她多聊了两句。李琛的父亲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前段时间直接来找了我父亲,这段时间一直是美国国内两边飞,李叔叔我看着都老了十岁不止。”

    “毕竟是父母和爱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想没有一个人能冷静。”傅三悄悄拱开秦琬山睡衣的衣襟,将脸颊贴在秦琬山的皮肤上。

    “……父母,一定会如此吗。”秦琬山单手解开睡衣扣,傅三扭捏了一瞬立刻贴的更紧。傅三发现自己最近总是很喜欢贴着秦琬山,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渴望。

    “我想也许是的。先生,您知道的,我没有父母,我是徐妈妈养大的。听大一点的孩子说,她之所以是徐妈妈,是因为她像妈妈一样照顾、保护我们。我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如此,更何况亲生?”傅三想起来那个破旧的小院子,和院子中脸上干干净净的孩子们。

    “嗯……”秦琬山抱着傅三,轻轻呢喃,“父母,妻子……”

    “对了先生。”傅三从秦琬山身上爬起,伸手拧开了床头的台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秦琬山下意识地转头往旁边一躲,等稍微适应后转脸看见的是傅三有些紧张又真诚的脸。

    “先生,”傅三跨坐在秦琬山的腰腹上,紧张的摩挲着手指,“先生我想借一……五百块钱。”

    “怎么了?”

    “提到徐妈妈想起来了。徐妈妈把我放跑之后,在村子里的日子不太好过,很多人都针对她,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我想,我想用这些钱给她在城市里租个房子,让她能去城里做工。在城市里挣钱,总比在村里简单。”傅三看了眼秦琬山又赶紧补充到,“不是找先生您要钱,是借!先生给我的钱每一笔我都记着了,我以后一定会还给先生的!”说完怕秦琬山不相信似得,傅三立刻从秦琬山身上爬起,赤着脚跑到桌边,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翻出来一个手掌大的本子,摊开来递到秦琬山面前。

    秦琬山对此兴趣怏怏,只是看着傅三紧张又急切的表情才接过小本子随手翻了翻。可就这两眼秦琬山就发现了问题:“你的生活费为什么不是按月给的?”

    “崔秘书一开始给我说了按月给,但是我……我怕我乱花钱,我就和他说我钱花完了再给我……”傅三声音越说越低,绞着手指不敢看秦琬山的面容。

    秦琬山从床上起身,路过傅三的时候轻轻抱了傅三一下以示安慰。傅三跟着秦琬山,跟着秦琬山进了书房,在大年初一的凌晨,用几个电话就免去了那位崔秘书的职位。

    “先生!”在意识到秦琬山做了什么之后傅三一个箭步上前,抓着秦琬山的衣袖哀求到,“先生,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崔秘书没亏待我!”

    “不是你的事情。”秦琬山转过头,看见傅三惨白的脸。秦琬山知道傅三心善,也知道傅三绝对没有对崔秘书有任何不满。秦琬山由于一瞬,还是决定把其中利害掰碎了讲给傅三。

    “不是你的问题,你生活费的数额是崔秘书结合现在国内大学生生活水准定下的,给你的钱是直接走的我私人的账户,我知道是因为我每半年都会和我私人的会计去查账、盘算资产。而且我要求每个月两次给你现金,不仅是为了你的生活费,我还需要有人定期去看看你,观察你的情况。钱已经支出,但是你没收到,并且也没人告知我,那这钱去哪了?你和他商定的,钱不按时给你,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他是我的秘书,知情不报,安排我的私事,这没有一个人可以容忍。”

    秦琬山停顿片刻,看见傅三还是那种惊慌,通红的眼圈里快要落下泪来。秦琬山继续说到:“他无法说服你接受我的安排,这说明他能力不足。一个秘书,愚蠢、贪婪、不忠诚、能力不足,被撤职是迟早的问题,与你无关。”更何况还是李琛介绍来的,现在终于让秦琬山找到了机会。

    秦琬山从书房的抽屉里取出一沓现金,拉起傅三的手将现金塞放进他的手中:“这是五千块钱,你去汇给那位徐阿姨。”

    “先生这也太多了!”傅三惊叫一声。

    “你为什么只要五百?”秦琬山突然问道。

    “我……我吃穿用度都用的是先生的钱,再多借我……”傅三结结巴巴到。

    秦琬山摇摇头,柔声道:“不,我是说你是怎么算出来要五百块的?我猜你也不知道要多少钱,那我就替你算一算。我看过你往那里寄的东西,那里是不是还有大概四个年龄三到十二岁的小孩儿和一位徐妈妈五个人?”

    傅三点了点头。

    “从你们那里坐火车过来你知道要多少钱吗?小孩儿半价八十元。你知道你那一堆东西我花了多少钱才给你送过去的吗?不。你别哭,我不是给你要钱,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想让他们从村子里出来讨生活,伍佰元不够。这些孩子有年龄小的,有生病的,不管怎么算未来都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在城市生活后远离乡土,一切吃穿用度都要花钱。你的五百块钱只能让他们勉强在省会城市落足几个月,还是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

    傅三垂下眼睫,张了张口:“乡下人这么多年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吃喝都仰仗着土地。我直接从乡下来到了先生身边,我好像从来不知道外面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你还想让他们接着过苦日子吗?这才是我要告诉你的。”秦琬山抬起傅三的下巴,“我给你多少,都是基于我对你的感情,是基于你的价值。你该做的就是来爱我,然后直接来找我要,来争,来试探我的底线和接受程度,最大限度的为自己和别人争取利益。更何况是钱,钱是我最不重要的东西,只要你求我我甚至可以把他们所有人送去美国。这个道理适用于我,也适用于所有人。唯一不要做的就是在早上要钱,很多人忌讳这个。”

    “爱……?”傅三眼神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对秦琬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秦琬山救了他,给他饭吃,供他上学,流水一样请来名师辅导。傅三知道自己感激他、崇拜他、永远仰视他,做的时候很舒服,秦琬山是个温柔的人,一次就让傅三打消了对□□的恐惧。傅三觉得自己最近总是想粘着秦琬山,想和他无时无刻在一起,想让秦琬山抱着自己,想闻着秦琬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这样是爱吗?可如果这是爱……

    “如果是爱,又怎么能因为爱而索取?”傅三在思考中,不经意说出心声。

    秦琬山默默傅三的头,将人抱起往房间里走:“你跟着我,为我生儿育女组建家庭,自然是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生……先生可不可以不要……”傅三猛地挣扎起来,秦琬山手一松傅三跌落在床上。

    “你不愿意?”秦琬山背对着光,脸上一片漆黑。

    “先生……我我就是为了不给人生孩子才逃出来的……”傅三跪坐着,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来,身体微微颤抖。

    “村子里的人,在我分化前都很好,大家都很穷,穷的没钱娶妻还会凑半袋粮食接济我们。可我分化后所有人都变了……先生,贫穷的地方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地坤,就是omega,上一个omega是百年前出现的,分化后活了不到十年,十年间刚出月子就被送到另一家。我分化后他们就突然变了,他们要徐妈妈把我交出去……要给村子,还有隔壁的村子传宗接代……徐妈妈不同意,他们就压坏了我们的地,烧了棚屋,徐妈妈把我锁在很远的地方他们都能找到……先生,我害怕……”

    傅三越说身体越止不住的颤抖,他的身体支撑不住,缓缓蜷缩起来。

    “那天晚上徐妈妈一身土一身血的跑来打开地窖的门,她把我拉出来,让我跑,让我王东边跑,不要回头,再也不要回去……先生,我怕……可不可以先……不要生孩子……先生,我真的害怕……我做什么都可以,先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可不可以,先不生孩子……”

    秦琬山站在床边,低着头沉默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傅三,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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