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昼伏夜行、餐风露宿,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宛城。他们准备在此住一晚,第二日上山。

    城中不乏有玉清宫的弟子走动,为了少生事端,他们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隐匿起来。明柒柒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不由得惊呼起来。在她的记忆中,周雪芙清丽如仙,可望而不可亵渎,她可不想以这副容貌见心中的偶像。

    还好,原来“劫富济贫”的技能还没有丢,她决定去城中逛逛。想着周云岚不会同意,她决定偷偷溜出去。很快的,一个时辰她就回来,正在练功的周云岚一定不会发现。

    半途中有人拉动她的衣角,她如临大敌。回头一看,是和乐。对上和乐可怜巴巴的模样,她不忍心再说出让他回去的话,将斗笠盖在他头上,叮嘱他进了城一定要听她的话。

    和乐十分开心地点头。

    宛城还是老样子,招摇撞骗的人依旧。

    明柒柒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金珠。她兴高采烈地带着和乐准备去购置衣物。

    “站住。”

    听到声音,明柒柒下意识地回了头。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常去的地方她已经避开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曾经结过怨的人。

    “小兄弟,好久不见了。”

    如今的她可不是当年只会花拳绣腿功夫的柔弱女子了。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胖如芝麻球的人,往日之事一下子浮上心头。那时周云岚被他们打得多惨呀,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今天她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不行,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再惹出是非来,引得下清宫的人来,发现了周云岚那就坏事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忍!

    火光刹那间,明柒柒做了决定。

    “跑!”

    “张高乐,你死哪儿了?”李小喜声音尖细如鸡鸣。

    明柒柒一听便暗叫不好。她记得那个张高乐修为挺好的,和乐那个小短腿一定跑不过他。左右要打一架,不如在这僻静的小巷解决。

    她丝毫没想起自己能否打得过这件事,自信的仿佛如砍瓜切菜,一定能赢一样。

    和乐得了明柒柒的吩咐,十分乖巧地继续往前跑。街角处,不小心撞到了人。他摔在地上,膝盖磕在青石子上,锥心的痛让他不由得流下眼泪。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被他撞到的人。

    金勉低头,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小人儿,他如此急匆匆地跑出来,想必是遇上了事情。“小兄弟,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别怕,我会帮你的。”

    “我和姐姐被一群男人追,姐姐还在巷子里。”和乐抽泣着说道。

    金勉一听,慌忙扶起和乐,安慰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救你姐姐。”

    一个柔弱女子,一条偏僻小巷,被一群男人追……怎么想这都是一个可怕的事情。听到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和哭爹喊娘的叫喊声,金勉担忧中带着些许疑惑。

    转进巷子深处的岔道,金勉被眼前暴力的一幕震惊。

    一个不及他高的瘦弱少年将十余人全部打趴在地。他踩着一个胖子的背,恶狠狠地说道:“我管你李小喜还是张小喜,再招摇撞骗被我遇上,我叫你只会哭。”

    明柒柒看到一个衣服上也带着玉清宫的标志的少年过来站在巷口呆住了,以为他也是赶来帮忙的,便说道:“赶快走,再往前一步打得你满地找牙。”一面挥了挥拳头。

    金勉将和乐求助他的事说了一遍,明柒柒看着他的衣服心中还是有一丝狐疑。“你跟他们穿相似的衣服,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弟弟呢?”

    金勉正色道:“令弟没事。我想姑娘有所误会,近来多有冒充我派招摇撞骗的,我将他们带回去交由执法堂审问,如果真是我派门人,定当严惩。”

    明柒柒便将他们的恶行痛陈一番。金勉将为首的张高乐、李小喜两人捆了,问道:“这姑娘可随我回去做个见证?”

    和乐在巷口探头探脑,明柒柒慌忙摆手道:“不,不了,我……我家里人还在等我们呢。”说罢慌忙作辞,带着和乐匆忙离去。金勉犹望着离去的身影出神,半响忙喊道:“最近城内人员杂乱,你们尽量不要进城了。”

    待执法堂审问清楚,金勉觉得事关玉清宫声名誉望,需要严肃处理,因此来寻他师父华严。见华严房中门窗紧闭,师父在和人讲话,金勉心想此时不宜打扰,因此立在门口等候。

    谈话的声音越过门窗传了出来,金勉被耳中听到的事情吓了一跳:师父要去悔思崖!自上清宫的师叔驾鹤西去,上下两宫的关系益发紧张。师父曾多次要求上清宫的周师妹开放悔思崖禁地,都被厉声拒绝。

    此时,师父要闯悔思崖,先不说悔思崖防守严紧,如被发现,这对本就紧张的两宫来说无疑火上浇油。他想劝师父不要去,但又心知师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若无外人在,自己尚可一劝……忽听得房内起身声音,金勉忙闪躲在一旁。

    看着师父身旁的人离去的背影,金勉觉得很陌生。他浑身上下裹得严实,金勉直觉这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下清宫大小杂事师父都交给他处理,这四五年间他从未与这个人有过交集。

    这个人一来,师父就要硬闯悔思崖,他很是好奇他跟师父都说了什么。犹豫了一阵,见身影已远,忙追了上去。怕被发现,他不敢跟得很近,幸而他去过一次,因此遥遥地跟在后面。

    到了后山,金勉才发现不知何时,前面只剩下师父一人了,那个神秘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师父在树丛中隐藏身形,金勉也跟在他身后几射之地藏住行踪。远远只看见后山有上清宫的弟子巡逻,金勉想悔思崖的洞前也设有结界,师父难道要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不成。

    他紧紧盯住师父所在的树丛,大约一炷香后,他看见树枝稍稍摇动,他忙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躲在山石之后看他师父打开结界。

    看着师父结印四五次都未能打开,他倒丝毫不意外,毕竟是玉清宫禁地,若是这么容易就被破,一年怕有三百六十天都遭贼。

    他心中甚至希望打不开结界,师父就此放弃下山回去,将此事悄悄揭了过去。上下两宫本就不睦,古师叔突然驾鹤,两宫又有一些摩擦,这事若被人发觉,只怕又惹出许多事端。

    但华严似乎不是这样想。

    当看到师父正用蛮力强破结界时,金勉瞪大了双眼。强破结界,施法之人必然有所感应,况且如此乒乒乓乓的声响在山崖之间回荡,上清宫若是无一人听见,那只有他们都是聋子。

    让金勉更震惊的是,悔思崖的结界向来是上清宫掌门所设,结界的强弱与施法者的修为高低相关,师父既然选择强破,如此情况下,定是用了十二分的气力。周雪芙的修为什么时候竟到了比师父还高的地步。

    金勉在犹豫是上前助师父一臂之力,还是悄然离开。他警惕地观察四周,远处人影幢幢正向悔思崖而来。他打了个呼哨,人却迎着对方而去,试图引开来人。

    回到下清宫,一进山门就有小弟子急切地迎了上来:“大师兄,你去哪里了?师父在等你。”

    华严问他哪里去了,金勉十分诚实地将自己如何偷听、如何尾随一事毫不保留的说出,并将心中的疑问一并抛出:“师父,为什么要去悔思崖?还有,那个人是谁?”

    华严没有责怪,说道:“悔思崖一直有魔君出现的传闻,我刚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破结界的时候,有几股黑气迎面而来,这就证实了。至于那个人是谁,日后你自会知道。”

    金勉听此犹如晴天惊雷,悔思崖难道真是魔君巢窠?“师父,周师妹的修为真的竟如此高了吗?还是……”

    还是……她就有魔君?

    华严点了点头:“她的修为增强如此之速,想必也是借了魔道的力量。对了,唐鸣他们有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后日是上清宫大祭的日子,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来了。唐鸣他们如果听说了,想必会回来送他们师父最后一程。我已经命人画影图形,邀天下门派一同追捕。”

    不一时,金勉捧着几卷画轴回来,一一展开,华严点头不语,看到最后,他问道:“明柒柒的呢?”

    金勉说道:“我……我们的人……没有见过她,实在画不出来。”

    金勉回房坐在书桌旁发呆。有个弟子进来与他说话,他忙从桌面上捡起两张纸盖在桌面上。

    送走了来人,他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垂头看桌面上露出的五官面容,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对师父有所隐瞒。

    拿开草纸,画轴上的人露出全貌。画面上一个少女正倚着栏杆戏弄池鱼,一派天真烂漫。那是一张明柒柒的旧画。

    他望着画轴上的人出神,内心在挣扎,没有人能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知道周云岚一定也在附近。他应该做的是当场抓住明柒柒,可是他没有。

    金勉猜他们一行人一定会回上清宫,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们在城中一天,就有遇到师父的可能。想到此,他不由地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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