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一郎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庭院内只剩下衿悠一人了。

    “其他人呢?”

    “产……主公去休息了,”原本坐着的衿悠突然站起来,又拍拍自己的羽织,“其他人因为太过兴奋,完全忘记了巡逻,被我劝出去了。”

    在会议结束后,除了回去休养的杏寿郎,以及回蝶屋照顾病人的蝴蝶忍,其他人都坐在原地,看起来都很想再问她些什么。

    要不是衿悠看到已经接近暗沉的天色,还有门口反复探头又缩回去的隐,她几乎也要忘记时间了。

    在一个个把人劝走后,她才有时间和主公聊几句。

    可惜主公的身体已经太过虚弱,匆匆交谈后,她也只能由着日香和雏衣两个孩子将主公带走休息。

    想到被天音叫走的无一郎,衿悠收起剩下的金平糖,坐在原地等着他们交谈结束。

    衿悠将垂落在肩头的发带勾起,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手指上。

    殷红色的发带捆缚住过分苍白的手指,如同洗不尽的血液。

    手指被勒地有些发冷,衿悠松开发带,感受着手指的回暖。

    那天的情况也是一样。温热的血液不断滴落在她的手中,在呼啸的风中凝固出一层红色冰面,又被更多的血液砸开。

    在无一郎刚清醒那几天,她坚持要回到那座山上,天音拗不过她,只能作为陪同一起返回。

    之后每年的这时候,她都会去山中一趟。天音也每次都会收拾好行李,在她出发的时候跟上来。

    不过今年,天音看起来是不会陪她回去了。衿悠别过头,不再去看那一抹红。

    在没事可做的时候,衿悠总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两人已经离开很久了,她的心中没由来地升起紧张。

    天音会和无一郎说些什么?无一郎又会怎么看待这些事情?会觉得她假惺惺吗?

    思维还未完全发散开来,无一郎的声音就出现在庭院中。

    衿悠猛的站了起来,在无一郎诧异的眼神中掩饰性地拍了拍羽织,若无其事地回答了问题,想要假装自己很淡定。

    对面的无一郎没有说话,衿悠清清嗓子,准备干脆就这样扯开话题:“说起来,柱有这么可怕吗?你是没看到刚才隐的脸色,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对方要被吓哭了——”

    “衿悠,”就在她以为可以蒙混过去的时候,无一郎有些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有关你每年都会回去的事,天音夫人已经告诉我了。”

    兴冲冲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衿悠才叹了口气:“无一郎,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吗?”

    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那只手似乎想要去抓住她的手心,却在看到手背上的绷带时改成了握住她的手腕。

    “如果让衿悠自己想的话,大概又会钻牛角尖吧,比如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觉得你假惺惺之类的。”

    衿悠被对方拖着向前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抗议,就听见无一郎冷嗖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这个语气,她只在失忆的时候听无一郎对别人说过,用在自己身上还真是第一次。

    那是属于无一郎哥哥的说话方式,是无一郎在失忆后下意识保护自己的一种机制。

    不过,在聊天的时候,衿悠倒是从来没感觉到过,以至于她一度忘记了无一郎还有这种说话方式。

    衿悠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任由无一郎拽着她走出主公的庭院。

    “袭击我们的是鬼,你急着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做什么?”

    “入队都几年了还想着这件事,你是觉得自己任务不够多?”

    无一郎松开手,转过身来面对着那颗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的脑袋,“说话。”

    衿悠下意识挺直身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这下换成无一郎不说话了。

    看着他眼神中明晃晃的嫌弃,衿悠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算了。

    最终,还是无一郎先开了口:“衿悠,别再责怪自己了。鬼在哪里出现,我们都没办法预料。”

    专注于低头找缝的衿悠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也以为我已经放下了。”

    进入鬼杀队后,她见证了太多离别,但无一郎那件事,在三年间莫名地一直盘踞在她心中,从未忘却过。

    衿悠站在原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

    她捏着羽织的手仍旧在颤抖。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变得很在乎无一郎的想法。哪怕这件事已经翻篇,哪怕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在对方面前,衿悠总会担心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将颤抖的手搭上心脏,果不其然,衿悠能感受到自指尖处传来的剧烈震动。

    如果她在山中遇见的那个人不是无一郎,那么对于现在的情况,她会这么不安吗?

    衿悠觉得,自己不会。

    照顾与祭拜她会去做。但在做了这些事后还如此顾忌对方的情绪,甚至不自觉向着最坏的方向去想这种事,大概只会在无一郎身上发生。

    无一郎是特殊的。

    这一刻,衿悠的心忽然平静下来,而后,清晰地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她忽然很想叫叫对方。

    小心翼翼扯了扯对方的袖子,衿悠挪到他身边:“无一郎。”

    对方脸上的怒火显然还未散尽,但看得出来,无一郎努力缓了下神色:“什么事?”

    衿悠只是想喊一声,至于什么事,她还真没想过。

    瞥了一眼手上的绷带,衿悠脑中忽然有了灵感。

    “伤口有点疼,想回蝶屋了。”

    话音刚落,衿悠就有些懊恼地闭上了嘴。

    她这几天一直在休养,但是蝶屋外的消息,高德也为她带了不少。

    自上弦三消失后,几位柱就将巡逻的重点放在了猗窝座有可能出没的地方。

    上弦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就算经过了几天的大范围搜查,鬼杀队也还是一无所获。

    但几人确实忙碌了好几天,本该用来休息的白天也在与她的讨论中被消耗,结束之后无一郎又被天音叫走。

    刚才凑近的时候,衿悠明显见到了无一郎眼底浓重的黑色。

    她用这个当借口,不是平白给本就疲惫的无一郎找事吗?

    辩解已经迟了,因为她已经看到,无一郎为数不多的怒火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歉疚。

    不是你别歉疚啊,你这样我怎么敢说我是装的!

    心虚的衿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一郎却好像更担心了,直接上前一步把她抱了起来就往蝶屋跑。

    这个点……衿悠看了看天色,心中担心的已经不是无一郎了。

    因为白天要了解病人的情况,深夜的时候,蝴蝶忍也会在办公室里睡上一会。

    无一郎一定会把人直接喊起来,到了那个时候,暴怒的蝴蝶忍会不会直接给她灌一大碗苦药?!

    想起上次喝的那碗粘稠的药,衿悠就浑身发毛。

    “伤口疼?”被从办公室拖出来的蝴蝶忍显然有些不满,但在看到衿悠祈求的眼神以及无一郎紧张的神色,她还是推着衿悠进了办公室。

    “接下来交给我,时透也快回去休息吧~当然,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去隔壁的休息室。”

    脚步声渐行渐远,蝴蝶忍把耳朵从门上收回来,眯起眼睛望向房间内手足无措的衿悠:“果然去休息室了呀。”

    “那么衿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已经被我和珠世小姐稳定下来的伤口,会莫名疼痛呢?按理说,现在衿悠的伤口除了有些痒,是不会有其他感觉的。”

    “还是说……衿悠只是想找个借口,在深夜两点把我喊醒?”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蝴蝶忍的眼神变得极度危险起来。

    “不是!真不是!我没想叫醒你的!”衿悠退后几步,赶紧解释起来,“当时我就想找个借口,然后看见手上的绷带,下意识就……”

    “所以你和时透聊天,受害者只有我。”蝴蝶忍下了总结,转身向外走去,“为了不让时透担心,我去帮你配些药好了。”

    “等等!等等啊蝴蝶,有话好说!”衿悠赶忙扑过去按住那只已经搭在门把上的手,恨不得抱住蝴蝶忍不让她出门,“要不你再听听我的解释呢!”

    见衿悠慌乱的样子,蝴蝶忍肩膀耸动,忽然笑了出来。

    好一会她才揉揉有些发酸的脸颊,放下了想要开门的手:“算了,看在时透是真心实意紧张你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

    就算蝴蝶忍这么说,衿悠还是不放心。拖着她回了沙发上坐下,才真正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命,暂时保住了。

    虽说衿悠确实没什么感觉,但蝴蝶忍还是为她做了些检查。

    在听说衿悠过几天需要出门时,蝴蝶忍有些不满,但还是为她修改了处方。

    “这几天可能会有些疼,不用在意,是正常反应。”顿了顿,蝴蝶忍又补了一句,“也不需要半夜两点找医生。”

    衿悠坐在沙发上猛猛点头。

    “好了,去休息吧。”蝴蝶忍终于放人离开,“对了,病房左拐,时透在的休息室在右边。”

    “衿悠,你想去哪一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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