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听澜撒娇耍无赖插科打诨,还拉着狗一起上蹿下跳,搅合的傅朗月心烦意乱,对于几个孩子的斥责也就不了了之。

    饭后秦慎悯找了个理由拔腿就跑,傅朗月冷哼一声把司机全撤了,秦卿礼想回去的话就自己想办法。不会开车的秦卿礼当夜被迫留宿老宅。

    秦琬山自从卸任总裁之位后在老宅沉迷栽种莳花,饭后不久就将秦卿礼叫到花棚中去。

    二十年前秦老爷子过世,秦琬山沉痛表示看见老爷子生前养的一池锦鲤就睹物思人,心痛不已。遂平池炖鱼,整个后院重建。当年秦琬山带着两个幼子和新进入老宅的傅朗月亲手从零开始修建了这个花房。花房里面种的不一定是最名贵的,但一定是傅朗月喜欢的。

    秦卿礼换了身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的衣服,一路上夹着尾巴走的畏畏缩缩东躲西藏,但还是撞见和秦听澜一起遛狗的傅朗月。

    “傅总。”秦卿礼站的笔直僵硬,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傅朗月打量她的衣着,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你爸找你?”

    秦卿礼点了点头。

    “那你快点过去吧。”

    不远处秦听澜坐在地上冲她挥了挥手,狗吠叫两声拿前爪抱他。傅朗月下意识皱眉,让他小心一点不要被抓伤。远处玻璃温室里亮着灯,秦琬山的身影在摇曳花影中若隐若现。

    “董事长。”

    秦卿礼推开了花房的门,秦琬山起身朝她挥了挥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拉过椅子坐下。秦卿礼走上前,接过他没干完的活,蹲在地上给花换盆。

    这些工作她从小就做,随着秦琬山年纪的增长这种事情就更多的交给她,秦琬山只是动动嘴指挥。

    “你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忙不忙?”秦琬山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问到。

    “挺好的,就是挺忙的。”秦卿礼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避开茎上的刺修剪枯萎掉的叶片。

    “再忙也比在公司里舒服。”秦琬山笑了笑,擦掉手上的泥土。

    “………”秦卿礼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内心疯狂叫嚣是啊没错别让我回去了,可还是没敢说出口。

    “你什么时候提交的服役申请?”

    “七月份。”秦卿礼回他。

    “隋董事当年也服役过,他觉着远离了家,家里管不到了,就自由了。”秦琬山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花叶。

    秦卿礼手上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前段时间剧场里来了个外国知名剧团,好像是音乐剧吧,我记得你挺喜欢的。剧场给公司送了好几张包厢票,你怎么没去?”

    可拉倒吧,那是老三喜欢的,我一文盲那听得懂洋人唱戏。送票跟我有关系么?我还在休婚假哒!不上班吃福利您觉着合适嘛?

    “我……我挺挑位置的…喜欢自己买票。”秦卿礼找了一个听起来非常鬼扯但确实是真实的借口。

    “哦,是么。”秦琬山拿过手机,“我也没去,听说就去了几个alpha高管,高翎,高副总也去了。”

    “听听那天的吧。”

    秦卿礼应了一声,秦琬山找出文件打开了外放。

    女歌唱家的声音高亢凄婉,为自己死去的爱情哀悼。秦卿礼听着这个声音不像是官方录制的,里面似乎混杂了细微的说话声。

    “盗录?”秦卿礼有些摸不着头脑,秦董事长还需要盗录?兴趣来了把人请家里唱都行啊?

    那声音很轻,朦朦胧胧的藏在I dreamed a dream的歌声背后。

    秦卿礼觉得那个声音有些熟悉,注意力渐渐被那个说话声吸引,慢慢的放松了手上的活动。

    秦琬山注意到了她的懈怠却没发一言,端着茶杯看着满房花木。

    秦卿礼作为一个顶级的alpha她的听力极好,能轻易分辨出声音中微弱的差别,堪称人形声纹鉴定机。她轻而易举的听出来了那个声音来自当年跟着祖父的那几位,那些人是两朝元老,现在都持有股票和投票权,个个位居高位,还有人分管所有娱乐场所的业务。

    他们是祖父留下来的幽灵,有秦琬山在的场合不敢造次,他们对秦琬山的服从让集团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和利益。

    可现在那些人说的话秦卿礼却听的真真切切。关于他们这个家,关于傅朗月,关于傅朗月的过去。那话越说越不堪,秦卿礼面上一如既往的沉稳,唯独手上失了力度生生将健壮的花枝折了下来。

    属于中老年alpha的调笑声腻在秦卿礼的耳朵里,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蛞蝓池一样浑身上下都爬满了黏腻冰凉的恶心感。

    他们是alpha。alpha就是这么恶心。微弱的声音在秦卿礼脑海深处响起,带着无限的讥讽,拿着小锥子狠狠戳她的大脑。

    “你父亲最近又发火了,”秦琬山无奈道,“不记名投票有人推翻了他的提议,因为反应不及时,公司后来损失了几个亿。”

    “你有空你劝劝你父亲,别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都五十的人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最后受罪的还是他自己。”

    秦琬山看着秦卿礼继续到:“我年纪也大了,力不从心的。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秦听澜能扛起大任的时候了。”

    “董事长,”秦卿礼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您身体还挺好的,别担心那么多。”

    “我不担心你和老大,你们两个是alpha,怎么样都行。我担心的是听澜和你父亲。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我年龄大了,能做的有限了。以后的路,要看你们了。我们迟早退出历史,未来是你们的未来。”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放着,男人们说话的声音就没停止。秦卿礼注意力不在花上,指尖不小心被顶端的刺扎了一下。

    “小心一点。把冒出来的剪了吧,别扎着。”秦琬山起身送过去一把剪刀。秦卿礼接过,犹豫着不知道怎么下手。

    若是现在还不懂秦琬山在暗示什么那自己未免也太不识趣了。婚假一请就是几个月,盘算好了能拖多久拖多久然后直接去服役,在外面多呆两年彻底脱离权力中心成为没有任何实权的透明人。秦琬山不说,有多少不满自己是清楚的。

    可是自己,实在不愿意回到那个地方了。

    “听澜和你关系最好,你是当姐姐的又是alpha,总不能老是躲在他后面。”秦琬山继续说道。

    “秦听澜和傅总,他们的能力足够。”秦卿礼低着头,不愿意看秦琬山的眼睛。

    “有些事情,不是他们omega能力够就可以的。”

    “我不想回去。”秦卿礼的声音很轻,像是花苗旁刚破土的杂草一样,湿漉漉的柔弱。

    “滥用抑制剂会导致激素水平失衡影响思考,你最近先不要用了,明天去趟医院接受一下治疗。”秦琬山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拿起手机留下一个u盘。

    “你长大了,你若是真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我也不会再管你了。你好好想想,别再让我失望了。”

    “你从小就懂事听话,长大了也别太任性了。”

    “董事长。”秦卿礼蹲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泥土花叶,“您早就知道。您什么都知道。但您什么都没有做。”

    “礼礼,”alpha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不是仅凭借个人的喜好感受就能决定。”

    秦琬山走了,留下她一人待在花房里。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像是被狼群抛弃的幼崽,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扔在冰天雪地里。花房里温暖潮湿,可秦卿礼依旧感觉像是被冰雪裹挟,一阵阵的发冷。满腔的委屈更是直接淹没在了没由来的恐慌之中。

    剪刀被狠狠的扎在地上,年轻的alpha眼睛里燃烧着灼热的火。秦卿礼扔掉手上被自己戳坏的剪刀,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去找了新的工具,继续蹲在那里处理手中的工作。

    “醒了?”傅朗月的动作已经尽量放轻但还是惊醒了秦琬山,秦琬山撑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视线追随着陪了他三十余年的枕边人。微敞的睡衣领口下的肌肉线条依旧紧实,上了年纪的alpha日常通过适当的运动来对抗脂肪的堆积。

    还未彻底清醒的Alpha抬手捉住傅朗月的指尖,送到唇边亲吻他带着戒指的无名指,声音有些带着睡意的沙哑:“这才几点,总裁每天这么辛苦,公司里没人么?高瓴呢?”

    “如果董事长愿意履行自己的职责按时打卡上班我也不至于每天起早贪黑的。”傅朗月抽出手笑道,走进了衣帽间。

    “亲爱的我已经六十多了,在哪个国家我都到了要退休的年纪了。”alpha翻身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跟着傅朗月走进了衣帽间。

    “你别当着孩子的面乱叫,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傅朗月对着镜子换衣服,秦琬山从背后拥着他,高大的身形轻松将他笼罩。秦琬山低下头,在他后颈上落下一吻,本来是腺体的地方只有一道疤痕,秦琬山轻轻的将唇印在上面。

    “孩子们能回来就好了。老三还是……。”傅朗月叹了一口气,微微抬起头,以便秦琬山从后面为他打上领带。

    “老三才多大,今年不刚成年,就跟礼礼说的那样别催那么紧。”秦琬山透过镜子看向他,浅色的眼瞳里盛着化不开的情谊。

    “礼礼和他一般大的时候已经力排众议收购了两家药厂,现在那两家每年合计盈利超过了十个亿。虽然还没把前期投入的本收回来,不过各自出了脑瘤和猫传腹的药物以后收益只会更高。光靠那两款药就已经在舆论上就已经立于高地了。”傅朗月微微仰着头,嘴角抑制不住的骄傲。

    “把制药高新部分全权交给她我放心。”

    “可你女儿不但不想管,还在学校里一躲就是几个月。”傅朗月眯起眼睛,有那么些恨铁不成钢的焦急,“之前还怕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争夺家产闹得家宅不宁,现在倒好,一个个的碰都不愿意碰。”

    “呵,”秦琬山笑了笑,安抚性的拍了拍他,“孩子们总会明白的。”

    “礼礼若是没那个能力就算了,我也不逼她,可她明明可以做到。还有老大也是,明明都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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