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珂单手把控着方向盘,缓踩刹车,车辆漫不经心的停在航站楼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妤女士叉着腿抱着手臂,哼了一声,抬高下巴冷漠的睥睨着柳承珂。

    两个人在航站楼门口隔着窗户莫名其妙的较劲,片刻后柳承珂一脚油门把车开走。王妤猛的被喂了一口车尾气,骂骂咧咧的拿起电话。

    “柳承珂!”

    “你上不上。不上自己打车。那里不能停车,自己走两步去停车场找我。”柳承珂语气听起来二十分的嫌弃。

    “哼!”王妤重重哼了一声,拉起小行李箱照着指示牌的指引朝着停车场走去,她手机没挂,在电话里对柳承珂的待客之道表达了盛赞,“我都等您半个多小时了!你就不能打开车门,挪出您尊贵的屁股请我上车吗。”

    “我上课。爱坐坐,不坐自己打车。”柳承珂一如既往的冷漠。

    “***!”王妤对柳承珂表达了高度赞扬。

    王妤在停车场转了半天才找到柳承珂那辆过于低调的小车,她隔着车窗和柳承珂对视,等待柳承珂良心发现下车帮她拉开车门,可等了半天等到的也只有柳承珂面无表情的发动引擎。王妤骂了一句,赶快打开后座把自己塞了进去,

    “去哪?”柳承珂问她。

    “去你小女朋友的那个医院,辛德莱是不是还在那,我去找她。”王妤一坐下就打开行李箱,翻找东西。

    “你怎么知道?”柳承珂愣了一下,秦卿礼住院这件事按着秦琬山的意思保密等级应该很高,秦氏高层都不知道的事情王妤怎么会知道?

    “辛德莱告诉我的。欧洲那边研究马洛氏综合症的研究所实际控制人是辛德莱,我帮着她管理那边研究所的一些事情。”王妤终于找齐了文件,在手中拍了拍回答道。

    “你?你懂吗?”柳承珂表达了疑问,柳承珂认识王妤是因为两人是大学同专业同学,专业在留学生中算冷门专业,两个观点相近的留学生在异国他乡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科研方面是辛德莱把控,我只负责管理。我不懂遗传学也不懂化学,我只是懂人心。”王妤突然抬起头,她的视线在后视镜中与柳承珂交汇。印象里不着调的富二代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那双眼睛锋利的直指人心,看的人心里发慌。

    王妤是个alpha,容貌艳丽中透着英气,有着不输秦卿礼的攻击性。

    柳承珂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王妤是关不住的鸟儿,没人可以留住她,每片羽毛都写着自由与锐利。

    王妤拿着一沓文件凑近前排两个座椅之间,她手肘撑在柳承珂座椅上,对着他抖了抖手中的文件:“找个地方停一停,给你看看你女朋友这些年的详细情况。”

    柳承珂快速瞟了一眼王妤手上的文件,无比震惊:“这是什么?你怎么搞到的?”

    “欧洲、美国和日本研究中心的实际负责人彼此认识,并且都是患者,这些研究中心之间数据技术互通到近乎全部共享。这些人非富即贵,财力惊人,为了救自己的命不惜代价的投入。我说了,我帮着辛德莱管理欧洲那边的研究中心,我的权限很高。”王妤解释道。

    “那这个不应该是保密的吗?你这是被允许的?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柳承珂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对,是严格保密的。如果他们发现了后果很严重,影响的不只是我自己还有所有研究中心的信誉和安全。所以为了你女朋友的病还能得到各个研究所全力以赴、信息共享、彼此信任的救治,你能保密的对吧。”王妤拍了拍柳承珂的肩膀,无所谓的笑道,“秦卿礼是你的女朋友,这本来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对你而言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你需要考虑清楚。但是秦卿礼似乎有些事情瞒了你,所以我把这些事情找了出来。作为你的娘家人,我坚定的站在你这一边,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需要看清楚再决定。”

    柳承珂握着方向盘,眼神直视前方,缓慢而僵硬的点了点头。

    柳承珂很快在市区里找了一家饮品店,王妤拍了拍脸,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要了一杯冰美式。两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定后王妤把那一沓文件拍在了桌子上。

    “秦卿礼和辛德莱是不是装她们刚知道秦卿礼是患者?秦卿礼十几岁、你们相遇之前就确诊了,但她从未告诉过你。”王妤翻动着文件,指着一串数字告诉柳承珂。

    “你看这些代号,这是辛德莱,这是刈野,这是秦卿礼。”王妤指着报告上的名字,一个一个的指给柳承珂看,“这些人你应该不认识我就不给你说了。这些人,你可以理解为志愿者,也可以理解为小白鼠。研究中心长期对他们跟踪治疗,总结普适性治疗手段,在他们身上实验最新的进展,针对他们的病情设计相应的诊疗方案。所以秦卿礼对自己的实际情况是非常了解的,但她应该也从未告诉过你。”

    柳承珂沉默的看着面前的文件,几行字,几个冰冷的数字,概括了秦卿礼这数年接受的治疗,这些年受的苦。

    “她在十几岁那段时间长期滥用药物并且抗拒治疗,这导致她的情况非常复杂。比起刈野等人,她的情况并不好。”王妤一页一页的翻着文件,将秦卿礼的现状与曾经刨露给柳承珂。王妤只是叙述秦卿礼的实际情况,甚至没有用激烈的言词,但字字句句无异于告诉柳承珂,放弃她吧,你们的未来太过痛苦。

    “你说完了吗。”柳承珂静静的坐在那里,低着头看着文件,“你想说什么。”

    “我很后悔那天把她推进你的房间。如果我早知道今天,我那天会尊重你的意愿给你打一针抑制剂。”王妤看着柳承珂,看着他柔顺的头发下遮掩住的眉宇,“我以为我是在帮你。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情况,我想挽救我犯下的错误。”

    “你那天没有尊重我的意愿,现在看起来也不准备尊重。”柳承珂扯了扯嘴角。

    “对不起………”王妤干巴巴的挤出一句道歉。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想陪着她。只要她不离开我,我就不会离开她。我真的很爱她。”柳承珂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王妤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但听到他的话后还是心中一震。

    “发病和治疗的时候,她会疼吗?”柳承珂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辛德莱说过,那种感觉仿佛是把全身的骨头碾碎又颠倒。”王妤说道。

    “她从未和我说过。就算告诉我我又能为她做什么呢…病在她身上,承受痛苦的是她。我什么都做不了。”柳承珂合上文件,语气悲伤自责。

    “?你………”什么圣父恋爱脑?王妤想骂没骂出来,表情仿佛吞了苍蝇一般膈应。

    “你想清楚。”王妤对这个前男友兼多年好友太过了解,一旦认定了就不会回头,“我记得你分化前,非常渴望建立自己的家庭,渴望一个温柔善良的贤惠老婆和几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他们这些志愿者是互相约定不再生育。阻断致病基因繁衍的。”

    “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她瞒着我生病的事情,我也知道她不会要孩子。我发现我不在乎。我只害怕她离开我。”柳承珂重重叹了一口气,低着头缩在沙发中。

    “…………她注定会离开你。”

    “总不能因为害怕分别而抗拒相遇……我们每一天都很珍贵,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犹豫上。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劝我。”柳承珂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快到秦卿礼睡醒的时间。

    “……………”王妤也不想干预柳承珂的抉择,毕竟是他的事情,自己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把利害摆在柳承珂面前让他决断,“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十几年后,你已经四五十了,你会一无所有。”

    柳承珂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王妤。

    “你要是决定和秦卿礼了,那你就想办法在婚内处理好你们的资产,多给自己挣一点,做好最坏打算,免得人财两空。”王妤抱着手臂严肃道。

    柳承珂皱着眉,满脸“你居然用金钱玷污我们之间纯洁的爱情”。王妤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白眼,对柳承珂这种只抬头看月亮的浪漫主义者无言以对,捏着鼻子解释道:“你,一个无权无势长期呆在象牙塔里的学者,秦家把你扒皮拆骨你是不是都要给他们说声谢谢!秦卿礼如果不在了,她的就是你的,一点不能放弃懂吗?你知不知道十几年前有个传闻,就是秦家老爷子的遗嘱被人藏了起来,秦家干这种事情,有前科的。”

    “秦卿礼把她祖母就给她的信托给我了,还有在海外的庄园,已经过户到我名下了。”柳承珂看着王妤,语气居高临下的炫耀。

    “……………………………”王妤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多余。妈的,一对儿恋爱脑。

    柳承珂把车停下后和王妤并肩走进了医院大门,王妤在大厅和他道别:“我就不去找你小女朋友了,她在医院这事儿秦家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好。你什么时候回去?”柳承珂问她。

    “最晚明天。我现在就去抓我老板。说跑就跑,把所有活都推给我。我这点工资给她玩什么命啊!”王妤面容扭曲,朝着柳承珂挥了挥手就忘另一个方向怒气冲冲地走去。

    在柳承珂进门前秦卿礼在房间里换了八百个姿势。

    躺在窗床上是不是显得太虚弱?

    坐着是不是显得太刻意?

    侧卧着?啧,不够优雅。

    要不要展示一下其实自己现在活力满满?不行,太过生龙活虎了柳教授觉得自己好了忙去了不来了怎么办。

    怎么还不上来啊?

    是不是和王妤姐姐聊天呢?在聊什么?和我说说嘛。要不要打个电话…那是不是太明显了,会惹人烦吧吧………

    秦卿礼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时候听见套间外柳承珂在和保镖打招呼,秦卿礼灵活翻身上床毫不见病色,拉过被子随手拿过一本书,安详的阅读,端的是一派岁月静好。

    “醒了?”柳承珂推开门看见的就是秦卿礼靠在床头看书,看见他进来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臂求抱抱。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王妤,柳承珂和秦卿礼在房间里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又十分和谐,只是偶尔柳承珂会给秦卿礼投喂一些水果。

    不久后房间的门再一次的被推开,秦慎悯走了进来,看见柳承珂也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坐在秦卿礼的床边和她聊天,关心了一下她最近的情况。

    秦慎悯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秦卿礼自然注意到了。

    “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嗯……礼礼,给你看病的那些专家说,你这个…病……”秦慎悯近乎把那个“病”字吞掉,秦家人还是不愿意承认秦卿礼是病,仿佛只要不说她就没事。

    “他们说你最好不要有大的情绪波动。”秦慎悯继续说道。

    秦卿礼点了点头,确实,发病和情绪有关。刈野为了寻求内心的平静直接出家,每年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苦修。开悟后心无所住,断绝五欲六尘。刈野是所有志愿者中最健康的,也是唯一一个再也没有发病的。

    但是这样的生活秦卿礼和辛德莱绝对是敬而远之的。

    “爸爸和父亲商议后决定,解除你在集团的所有职务,你想去就去,不会再强迫你为集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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