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青莲咬了一口就将口中的肉吐了出来,龇牙咧嘴道:“这什么肉啊,都是生的,怎么吃啊?”

    轩辕战天也咬了一口,果然正如青莲所说,一多半都是生的,还带着一股子妖兽特有的腥臊味,不觉皱起眉头。

    “难吃吗?”念初心却是微微一笑,淡定地咬了一口肉,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我觉得挺好吃的。”旁边的烟罗也是一样,狠狠咬了一口手中黑不溜秋的肉,一点都没有觉得难吃,边吃还边笑道:“我在地狱里待了近万年,这一次的肉是我这几万年来吃到的最好吃的一块肉了。”

    “啊……”青莲愣愣地看着烟罗:“这么难吃,你还觉得好吃?”

    烟罗微微一笑,道:“小主子,你吃的那块肉是我专门给你挑出来的,是那只妖兽身上最鲜嫩的一块了。”

    “可它是生的。”青莲苦着脸说道。

    念初心却淡淡地说道:“再难吃,也还有的吃,总比没有的吃要好。”

    青莲愣愣地看着念初心,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念初心一边吃着手中的肉,一边摸着青莲的脑袋,缓缓说道:“当初你娘我刚入地狱的时候,是落进了深渊地狱,那里巴掌大一块地方,什么都没有,我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层层的骨头。”

    青莲举着手中的肉愣在了当场。

    “各种各样的骨头,有人的,也有兽的。不但没有东西吃,连想喝口水,还得靠着天下雨了才能有水。四十多年,你娘我是靠着一只蛇妖的尸体活下来的。这拳头大小的一块肉,是我一个月的食物。”念初心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

    她这一番话,成功地让青莲和轩辕战天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也许是不同的地方进入的地狱空间会不同吧,首领进入的是深渊地狱,而我一进去便是在火山地狱。”

    烟罗接过念初心的话题继续说了起来。

    “那里虽然比深渊地狱要大许多,却好不了多少,除了赤色的石头之外就是遍地的妖兽,什么花呀草呀树呀,根本想都别想,更别提什么灵谷了,连土都没有,种什么谷物?拿什么种?白天暴晒,站在地上能烫伤脚,夜晚冰寒,全身血液都会被冻僵,所有活在那里的人都只不过是聚集在一起取暖的野兽。当首领破开封印到达火山地狱的时候,我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好几千年。”

    “为了活着,我们不得不猎杀那些体型巨大的妖兽,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元气的情况下进行,我们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抗那些妖兽的利爪,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让我们练就了一身铁骨钢筋,我们的肉比妖兽的利爪还要硬。”

    “为了让妖兽的肉保持得更久,我们就将各种妖兽肉做成肉干,每天吃的都是那些比石头还要硬的肉干。”烟罗又咬了一口肉,看着目瞪口呆的青莲轻轻笑道:“不可思议吧?想不到吧?火山地狱还能有肉吃,总比在深渊地狱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着猎杀活人,吃他们的肉来维持生命的强。”

    “猎杀活人……”青莲举着手中的肉喃喃地看向念初心,说什么都吃不下去。

    他的娘亲就是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了几百年?

    念初心将青莲搂在怀里,空茫的眼神无限悠远:“孩子,记着,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去拼出未来。”

    轩辕战天什么都没有说,只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腥臊的肉,放在嘴里狠狠地咀嚼。

    青莲看了看手中的烤肉,还是吃不下去,忽地看向烟罗:“你为什么叫我娘亲为首领?”

    “因为……”烟罗看向念初心,眼里带着敬佩与骄傲:“你娘亲是整个地狱之中所有荒原骑士的首领!”

    ※  ※  ※  ※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念初心原地打坐,不停地吸收元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游走,快速修复自己体内的伤势。

    烟罗利用白天的时间将那些巨大的妖兽尸体全都解剖了,去了妖兽内丹和兽骨,将妖兽皮毛铺开来晾干,将能吃的肉切割成大小合适的长条风干,和那些妖兽内丹、兽骨、皮毛一起,给自己的空间戒指里装了一些,其他的全部都装进了念初心的精神域之中。

    甚至连那些兽筋也抽了出来,全部晒干,做了几条兽筋软鞭,其他的全部捆在一起收了起来。

    她还用几只体型不大的妖兽的兽筋给青莲做了一条鞭子,硬是塞进了青莲衣襟前的口袋里,也给巴善和古斯一人做了一条,交给念初心让她带给他们。

    她做这些的时候,青莲就好奇地跟在旁边看着,跟着她爬上爬下,却一点都帮不上忙,可他还是还时不时地问上几句。

    当然,青莲问得最多的,还是念初心在十八层地狱的故事。

    于是烟罗就一边收拾那些妖兽尸体,一边把念初心在地狱里的经历全都讲了出来。

    从她怎样的破开深渊地狱的封印,怎样的被辛罗部驱逐,怎样的独自猎杀妖兽,怎样的解救被送往火山口作为祭品的孩子,怎样的成为荒原骑士的首领,怎样的孤身深入火山熔岩,一直到怎样的收服十八狱主带领大家离开地狱,讲得非常仔细。

    “还有那一次,我们的肉干吃完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遇到一只妖兽,我们在荒原上游荡了整整一个月,终于碰到了一只御电牛头兽。这御电牛头兽是个变异的品种,上万年都难得见到一只,属于地狱里最顶级的妖兽之一,它身上的皮有三寸厚,防御相当强悍。”

    “哇,三寸厚!”青莲惊叹着比划。

    “而且头上的牛角可以释放雷电攻击,就是在地狱里活了几万年的人,组成一百人的猎杀队都不敢去招惹,可主人却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当时,我和莽原、左耳三个人都被牛头兽发出的雷电攻击电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你娘也被电得几乎不能动了,可你娘愣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还甩出鞭子套住牛头兽的牛角上,被牛头兽拖着走了几百米远。等我们三个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你娘一拳砸在牛头兽的眼睛上,然后生生将牛头兽的牛角给掰了下来。”

    “娘亲好厉害!”青莲于是张大了嘴巴,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

    “……那熔岩的温度实在太高了,莽原刚一碰到岩浆,一只脚就化作黑灰消失不见了,可你娘亲她居然就那样一跳,如同跳水一般优雅,就跳进熔岩之中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沉下去了……”

    “好勇敢。”青莲的嘴巴张得更大。

    “后来,你娘亲在冰山地狱复活了之后,从冰雪神山上独自下山,夜里遇到了几十头冰霜妖狼。你娘亲那时候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一点灵气都没有,眼睛也看不见,就是那种情况下,你娘亲一边逃跑一边杀死了二十多只冰霜妖狼。具体的情节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我们几个都还在火山地狱……”

    “哇……”

    “……那时候你娘亲就怒了,她飞身上了半空,浑身金光闪烁,将那些冲天而起的黑气压了下去,巨大的莲花自她脚下盛开,她高举着手中的箜篌,厉声斥道:臣服于我,否则,定叫你们灰飞烟灭!”

    青莲两只眼睛直冒光。

    “我活了近万年,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震撼人心的场面。你娘亲只是一个人,就将十八狱主完全压制了,我们那么多人,什么都没有做,就连冥界的三皇子,当时也只是抬着头仰望着她。她的风姿,无人能及!”

    烟罗每讲几句,都会伴随着青莲的一声惊呼,或者是紧张地吸气,绘声绘色的讲述让小小的青莲心潮澎湃热血上涌,只恨不得自己也如他那神勇的娘亲一般,跨上巨大的飞翼妖兽在空中翱翔,独自猎杀比自己大出许多的巨型妖兽,或者让那十八个超级魔头向自己低头臣服。

    轩辕战天自然也听见了烟罗全部的讲述,他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然后深深地看着那个双目失明却依然淡定从容的女子。

    百万年前,他便是人间唯一的战神,修炼千年却一直孤身一人,因为从来不曾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百万年后,他兀自苏醒,隐居于帝陵域内,却依然是孤身一人。

    帝陵域本就是他的小世界,在他死亡之后,他的下属们齐齐走入小世界,将之封闭,而他的小世界便成了帝葬之所,这才被称为帝陵域。

    他不知道当初是怎样为她心动,怎样爱上的她。

    眼前的女子是那般沉静如水,却又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光彩,那孤身一人闯荡地狱荒原,独自对战比自己强大百倍的妖兽群是何等惊人的胆气,那场面又是何等的激烈壮观,怪不得烟罗会称她是十八层地狱唯一的传奇。

    十八层地狱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从来没有一个被关进去的人能走进来,可那八个人却在念初心的带领下破开数层封印走出了十八层地狱,这的确是一个永恒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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