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旸和乔予柒这段饭吃得心不在焉,完全没有一点轻松的意思。

    在吃这一顿饭的时间里,季安旸总是想问乔予柒到底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找他。程珺娅自首之后马上见到乔予柒,总是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

    而乔予柒也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答着她是想见他了,所以才来的。关于这个问题,她没有说实话,但她的回答却完全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见季安旸了,即使他们并没有很久不见。

    “最近是不是案子的事情很麻烦?”乔予柒看出了他的心事重重,觉得他可能又是有什么不太好开口的问题想要问她:“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问我?没关系的,关案子的事情你尽管问,我都会如何回答的。”

    季安旸被程珺娅的事情堵在心头,憋得十分难受。听乔予柒这么一问,他心头顿时一松,想也没想的就问了出来:“你现在来找我,是不是因为程珺娅的事?”

    “珺娅的什么事?”乔予柒一怔,那一瞬她以为季安旸知道了什么,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她出什么事了吗?”

    乔予柒那一瞬间的惊诧十分真实,季安旸看不出任何破绽,这让他忽然意识到乔予柒真的不是因为程珺娅的事情来找他的,顿时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程珺娅的事情很麻烦,一时半会肯定解决不了,乔予柒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既然如此,现在说了也没什么要紧的。总不能因为她脾气好,就一直对她公事公办吧。

    “程珺娅来找我们自首了。”季安旸说:“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自首?”乔予柒顿时睁大了眼睛:“她为什么要自首啊?”

    “具体的案情我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自首的事情与凌峻、简智宸、王烨梁和蓝洮的死有关,她说她是幕后主使者。”

    “这不可能!”乔予柒反驳道,因为激动,她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我知道你和她是朋友,你不相信她会做那样的事。我们现在也还在调查,她说的事情都还没有核实清楚,具体的案情也都还没有确认,我们会进行详细的调查的,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季安旸按住了乔予柒放在桌面上的手,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乔予柒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季安旸将语气放软一些:“你也别担心其他事情,这次的事情应该不会牵扯到你。你安心等待就好,如果案情有什么进展,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乔予柒顿了顿,才抬眼向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她想笑一下,但却有些笑不出来。现在事情的发展,好像已经脱离了她的想象。

    季安旸也同样一点都不轻松,回到办公室之后,他再次看了一遍程珺娅的审讯记录,就安排了人带程珺娅去指认案发现场。

    程珺娅所说的那套房子在远郊区,那个地方很空旷,而且房子并不在她名下,如果不是她说出来,他们可能很难找到这个地方。

    这套房子的客厅几乎没有做什么装修,基本可以算是原始状态,也没有什么家具摆设,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有人居住的气息。

    “这里我很少过来,也没有其他人会来。”程珺娅看着周围的警员在四处观察着这套房子,转头看向了季安旸,见他看过来,向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

    季安旸立刻会意,叫来几个人一起小心地打开了那扇房门。当他们看到里面的景象的时候,他们都怔住了。

    与房子其他地方的毛坯房风格不同,那个房间简直是别有洞天。与程珺娅工作室里的那间治疗室一模一样的装修和布局,清楚的告诉他们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季安旸走进那个房间,因为房间的大小形状,还有窗户的位置不同,这个房间其实更接近于疗养院病房的样子。他将自己完全置身于那个房间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更加猛烈地出现在了他在心头。

    就是这里!米沙羽一直重复布置房间的原型其实是这个地方。

    “季队长也发现了吧?”程珺娅笑着问他:“我其实没指望这个暗示能起到作用,不过季队长看来是意识到这一点了,你果然是个不错的刑警。”

    “你不用夸我。”季安旸走出房间,让痕检科的人进去搜查:“既然来自首,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就行了,我自然会判断你这些供词的价值。”

    程珺娅笑了笑:“我观察了你很久,看到你两次怀疑乔予柒,又两次尽心尽力的找线索,还她的清白。她很相信你,所以我也很相信你。”

    “你说的是任何一个警察都会去做的事,你们不只该相信我,所有警察都值得你们信任。”季安旸说:“还有,小七她也很相信你。”

    “我和乔予柒之间的事,我们自己清楚,就不劳季队长替我们评判了。”程珺娅看向了地面,说完又抬起头看向了他:“至于你们警察,我想还真不是所有的都可信。”

    季安旸的眉头皱了一下,尽管他也一直在怀疑他们中间有内鬼,但这话由程珺娅说出来,还是有些特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珺娅向周围正在勘察现场的警员环视了一周:“你可以录音或者录像,但这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季安旸在那一刻意识到程珺娅应该是知道什么,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和她走到一边的角落里,打开录音笔放在他们中间:“这里有这么多人,录像就不用了,你就在这说吧。”

    程珺娅也没再坚持什么,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开口讲道:“我父亲常年被那些人逼着去催眠其他人,控制他们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的精神也因此十分压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但他无法摆脱他们,我想那些人也许是用我或者其他事情在威胁他。

    但后来有一次,可能是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再也无法忍受,终于鼓起勇气,那也是他唯一一次想要反抗,他去报警了。”

    季安旸眉间一颦,暗道不可能。他查过程峙的事情,季思源也调查了很久。程峙如果真的报过警,报案记录他们不可能查不着。

    “是不是找不到报案记录?”程珺娅看到他的反应就猜出来了:“我虽然不知道他报案的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父亲当天回家之后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当时我不太懂,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崩溃了。如果那个时候,我能马上带他去做心里治疗,也许,也许这件事还会有转机。”

    程珺娅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心理方面的疾病,但她也不敢说一定会改变什么,可见程峙当时的情况有多糟糕。

    季安旸思索了一下问:“程峙是在什么时候报案的?你还记得具体的时间吗。”

    “他自杀前两天。”程珺娅说:“应该是下午,具体时间我不清楚。他怕打报警电话会引起别的麻烦,是亲自去市局报案的。”

    “你确定他去的是市局?”季安旸眉间皱得更深。

    “这件事我印象非常深刻,不会有错。我知道报案应该去派出所,但他怕不够稳妥,不够安全,所以直接去的市局。”程珺娅看着他的脸色,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找到那个害我父亲的人,我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季安旸觉得有问题的点并不在于怀疑程珺娅说的内容有假,即使程珺娅是在替什么人顶罪,在这个问题上她也没必要说谎。所以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关于程峙的这件事情是没有问题的。

    以他对程峙的了解,程峙虽然脾气温和却并不软弱,程珺娅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什么明显的危险,如果仅是口头威胁,程峙不至于被逼为那些人去做那些害人的事那么多年,这中间一定有别的原因。

    程峙报警不愿意打电话,可能是他周围或者是电话有监听,他知道自己如果打报警电话,很可能不会成功。不去派出所报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派出所里有问题,或者是他认为派出所有问题,不可能让他报案。

    他最后选择了去市局报案,但没想到真正的内鬼却藏在市局。他还是没能成功报案,反而因此精神崩溃自杀。

    当时在市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内鬼究竟做了什么?

    季安旸回到警局就派人去查了一下程峙来市局报案那天负责接警的警员。

    那位警员现在还在市局工作,但已经被调到了其他部门。见季安旸向他问起这件事,他找到了当年的接警记录,全翻了一遍也没找到程峙的记录。不过他回忆了一会,对程峙还是有些印象的。按他的说法,当年程峙来的时候还挺引人注目的。

    看他的衣着打扮像是个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但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神经质,好像对什么都很紧张。接警的警员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

    警员对这件事印象很深,但对于为什么记录上没有记载也觉得很奇怪,热心的答应帮他去找一找。

    季安旸在调查这件事之前,从没想过这件事情会这么复杂。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当时的痕迹肯定也不剩什么了,想要弄清楚程峙报案那天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找到这个内鬼才能弄清楚了。

    可如果无法通过程峙找到内鬼,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那个人?

    “老大!”关楠忽然一声大叫打断了季安旸的思路,在此时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季安旸向他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关楠跑了进来,不慌不忙的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现在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听到什么事情也不会觉得太意外了。

    “疗养院行凶者的身份确定了。”关楠跑过来兴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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