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事决定的那个酒席上,杨铭化喝了很多酒,盈盈却明白,杨铭化心中并非他表面上那样喜悦,只是他以为现实的种种原因无力推辞,又没法直说自己内心的苦闷,最终却也只能在这里借酒消愁罢了。

    杨铭化酒量不行,最后一个人把自己差点喝吐了。陈仁锡和周奎见状就立刻让盈盈去扶着杨铭化照顾他。

    虽然一个女孩子照顾一个大男人不适合,但现在她们似乎已经成了未婚夫妻,既然如此盈盈照顾一下杨铭化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盈盈看杨铭化一个人跑到外面的狼狈身影,心中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盈盈也明白杨铭化醉了,最差也是有心无力了,她照顾杨铭化虽然名声有所考量,但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

    在犹豫了一会后,盈盈也疾走去院子里寻杨铭化。

    她刚刚看到杨铭化,杨铭化就扶着墙根拼命呕吐。此时,混杂着酒味的酸腐呕吐物味道突然奔涌,将周杨二人隔断。杨铭化知道自己呕吐不雅,也挥挥手示意盈盈等他好点再走上前照顾他。

    因为杨铭化实在喝了太多,盈盈看他吐了很久才不再接着干呕。

    杨铭化呼吸了一口略微清新的空气后,才感觉舒服一点。

    此时此刻,一片清冷的月光落在盈盈白皙如玉的脸上,将她照耀得宛若出尘绝俗的九天仙女。

    杨铭化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于是他抓住盈盈纤细的手腕说道:“对不起,我其实不愿意和你成亲!”

    听了杨铭化的话,盈盈并没有任何不快,她只是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轻松。

    毕竟盈盈心中爱的还是朱由检,如果就这样嫁给了杨铭化,她心中实在不安。

    只可惜在这个时代对于男性和女性的要求终究不一样,杨铭化可以大胆地对盈盈说自己不愿意和她成亲,而盈盈自己却不能对杨铭化说自己其实爱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

    为了掩饰自己心中另有所属,盈盈只能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杨铭化望着月下周盈盈那对清如秋水的眼眸,惭愧地说道:“其实我心中另有所属!”

    听杨铭化袒露自己心扉,盈盈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当然杨铭化也很体贴,就拉着盈盈到了一处僻静地方。那处正好有一棵桃花树,树下就是一片比较干净的草丛。

    杨铭化指了指草丛,温柔说道:“盈盈,你坐。”

    盈盈依言坐下后,杨铭化也坐下了,二人背靠桃树,沉默不言。

    盈盈透过纵横的桃树枝望着天上的星星,忍不住心酸地猜测,朱由检他在干什么,会不会如她思念他一般思念着她周盈盈?

    杨铭化见月光下的盈盈眉目如画,双眸中带着点点白露般哀怨的清愁,心中一阵揪心。

    “盈盈,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只是,我不愿意欺骗你。”

    听了杨铭化的话,周盈盈悄然低头。因为她也隐瞒了自己其实更爱朱由检的事实。

    女孩子毕竟都是喜欢八卦的,就在这清风明月下,盈盈一副好奇模样。

    “那师兄你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

    杨铭化听盈盈这样问,杨铭化无奈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当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定亲了。我的修养,我的道德让我没有办法让我主动追求一个已经有了未婚夫的人!”

    周盈盈一听未婚夫,就知道杨铭化虽然没有追求她,但是还是心有不甘。

    “未婚夫?”

    杨铭化说道:“是的,明明我更喜欢她,为什么命运会对我这样不好,就迟了几天啊!如果不那么迟的话,可能牵着她的手一生一世的那个人是我!”

    从感情上来说,盈盈应该鼓励杨铭化主动追求所爱,毕竟盈盈也不爱杨铭化。但是在这个时代,她却不敢在杨铭化面前说出这种离经叛道的话来。

    盈盈望着杨铭化不甘的表情,自然明白那人一定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绝代佳人,处于女性天性中雌竟的冲动,盈盈主动问道:“杨师兄,那……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杨铭化听盈盈似乎有点吃醋的语气,心中也有点隐秘的得意,因为杨铭化在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导致他觉得盈盈似乎是因为他而吃醋。虽然他不够爱盈盈,但是多一个女人为他吃醋,其实也是一件让人得意的事情!

    其实盈盈如此问只是出于女孩子对于优秀同性吃醋嫉妒的小小天性罢了,和杨铭化本人其实没有多少关系。

    只是杨铭化看了看盈盈的脸,开始认真地说道:“她出身绍兴官宦世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而你因为出身,和她比起来则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气质。不过你们都是端丽秀雅,肤色白皙的女子。她虽然气质比你端庄大方,但是她现在也二十多了,年纪比你大,肤色也不如你白嫩细腻。只是你性格沉静不爱动,每天也只是读书画画。当然她也喜欢绘画,只不过和其他大明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不一样,她居然喜欢蹴鞠。”

    一开始盈盈其实也没怎么动容,毕竟那姑娘现在已经二十多了,年纪比盈盈大多了,自然比不了盈盈现在的稚嫩清秀,只是听到那姑娘喜欢蹴鞠,盈盈脸色更是变了。

    盈盈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嫉妒,但是她也能猜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脸色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扭曲了。但随即,盈盈又笑了笑,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淡然从容。

    只因为她听到了杨铭化谈起蹴鞠这个词,其实盈盈也不是单纯讨厌蹴鞠,只是她从心底讨厌另一个擅长蹴鞠的女人。

    前世盈盈不敢在朱由检面前过于表现自己对于朱由检宠爱别的女人的嫉恨和厌恶,今生也不敢在杨铭化面前表现自己的嫉妒。

    于是盈盈就转了一个话题随意问道:“杨师兄,她画得真的很好吗?”

    杨铭化说道:“很好,在我心里她的画是最好的,或许需要我用一辈子膜拜。”

    盈盈故作天真地说道:“既然师兄你那么喜欢她的画,那有没有弄到她的墨宝。”

    杨铭化苦涩地笑了笑:“自然弄到了。”

    盈盈很好奇:“能不能给我看看?”

    盈盈其实没有抱什么期待,只是随意和杨铭化提一下,打发一下时间罢了。可是杨铭化听后却对盈盈说道:“可以,你等等。”

    说完了,杨铭化便迅速站起转身,就在盈盈诧异间,杨铭化就提来了一个白纸灯笼,而灯笼上就用红黑两色画了两条相互追逐的鲤鱼。

    盈盈明白,这就是那个姑娘留给杨铭化唯一的作品了。

    杨铭化也苦笑着说道:“这是我去她未婚夫家里,正好忘了带灯笼,张师兄他不放心我,就把一盏正好带有她画作的灯笼借给了我。”

    杨铭化一边说,一般小心翼翼地举起那个画了两条鲤鱼的灯笼递给盈盈。那灯笼上的鲤鱼一红一黑,线条简单但又不失灵动。

    平心而论,这画虽然颇有几分灵性,其实技艺并不算多么成熟。杨铭化能顶礼膜拜这种水平的画作,其实全是杨铭化心中的初恋白月光滤镜在发挥作用。

    杨铭化见盈盈沉默不语,自然明白在实际上,这画也不是很优秀,顶多也就是能作为一般装饰画的水平。

    “这是她十几岁时候的作品……”

    盈盈自揣,自己前世十几岁时候的绘画技艺基本上和那少女十几岁时候的绘画技艺差不多。

    盈盈看着这两条小鱼,一黑一红相互追逐,她感觉那条黑鱼就是自己,而那条红鱼就是朱由检。想到这一点,她便心生爱怜的抚摸着这两条画中之鱼。

    此时,桃花纷纷落下,点点胭脂红落在她的白裙周围,将少女在月下的剪影烘托地空灵高华。

    杨铭化夺过油灯,借着着酒意试图搂住盈盈。

    盈盈一方面对于陌生男人的接近很不习惯,另一方面更厌恶杨铭化的浑身酒气。虽然在杨铭化怀中,但她依旧极力推阻,试图逃离他的怀抱。

    看到盈盈似乎不愿意他近身,杨铭化也有些发憷,他便松开盈盈的身子,然后自己找一个角落悄悄坐下。

    盈盈虽然不爽杨铭化此时借着酒意对她不恭,但看到杨铭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角,心中却对他产生了几分奇异的同情。

    她走到杨铭化面前,轻轻抬起他的衣袖,然后软软说道:“杨师兄,京城天冷。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容易着凉。”

    杨铭化看着眼前白衣如雪的少女,心中百味杂陈。

    就在彼此相对无言的时候,屋内众人一片喧闹,而物外只有淡淡月光将二人眼前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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