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洁癖只体现在他自己身上,比如踩到满地的血迹他视而不见,随手乱扔东西的行为也做得十分自然。

    于是在躁人耳膜的药瓶被踢来踢去咕噜噜乱滚的声音愈加强烈之下,宋初极冷地看了他一眼。

    林烨接到了她的眼刀,脚步一顿,又回头把衣服捡起来了,对准后扔到了垃圾桶里,拍了拍手又打了个响指。

    医务室的保洁随即出来整理卫生了。

    觑见宋初面色正常了,林烨才松了口气。

    他倒不是怕她,只是也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跟她对着干。

    宋初不开心,受苦的永远是他。

    林烨从制服外套口袋里摸出湿巾,曲腿抵在柜台隔板上,懒洋洋出声:“你的症状,或者药单。”

    排在柜台队伍最前方的男生视线定在某处,迟迟没有回他。

    林烨耐性不佳,一边擦手一边掀眼睇他:“还要不要了?不要下一个。”

    男生这才把视线从宋初身上移开,讷讷道:“我是帮易清越来取药的,他让我告诉你,牛奶最近消化不良,需要益生菌。”

    林烨嗤之以鼻:“让他自己来,医务室不能代刷他不知道吗?还是他没长腿,老子手废了都在这坐着,他只要腿没断,就让他自己滚过来拿药。”

    男生看向宋初。

    正准备带韩秉去隔间的宋初又回了药架旁,细白漂亮的指尖划过三排一溜大大小小盒子,从中摸出一盒,推给男生:“麻烦你了。”

    离得近,一阵清香袭来,男生又看呆了,忘了接药。

    林烨眼角微抽,使劲咳了三下,男生这才着急忙慌地拿起药,讪笑着刷了铭牌走了。

    宋初冷血,对易清越一般,对他养的畜牲倒是有够上心的。

    林烨腹膀完,余光看见韩秉和宋初相继进了隔间,他眼珠子转了转,收回注意力,不慌不乱地接过下一个人递来的药单。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隔间内。

    宋初推着推车进来的时候,韩秉已经擦完了流到脖颈间的血珠。

    晕染了斑点的黑色领带随意地被它的主人扔到脚底。

    他长得像个仔细人,但其实一点儿也不讲究,血都是用领带随便抹了几下。

    领带布料光滑,只能是越擦越脏。

    宋初戴上手套,打湿医用纱布,走到男生身前矮下身子。

    韩秉的衬衫解开了上面几颗扣子,露出他锋利的锁骨处红到滴血的刺青。

    刺青只露出了一点蛇尾,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图案。

    宋初视线往上滑,缓缓抬起手臂。

    这种简单的事本应该他自己做,偏生韩秉没主动问她要纱布。

    意图很明显。

    不过对身体长得好看的人,宋初确实也不吝啬自己动手。

    她的动作很慢,很柔,每擦一下,男生凸出的喉结就会不自觉上下滚动一次。

    宋初听见了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她撤回手,垂眸给纱布换了个面:“我没想到你会帮我。”

    女生的声音柔软好听,韩秉本来没看她,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把眼神移到她的脸上。

    离得太近了,韩秉只来得及看清她颜色虽淡却十分饱满的唇瓣,就猛地偏开了头。

    他说:“你帮了我很多次,比董柔帮我还多,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她打。”

    “我是医类生,帮人看病本就是我会做的,不论是不是你,伤成那样,我都会救。”最后擦完,宋初扔掉纱布,起身换棉签:“比起我,倒是感觉董柔帮你更为难得。”

    女生背对他,韩秉的眼神便无所忌惮地侵袭在她身上。

    瘦的要命,感觉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拎起她。

    韩秉觉得她比董柔更需要自己。

    练体术的男生都是劲骨丰肌,满身的荷尔蒙无处发泄。

    除了训练,就是交际,和女同学欢好便成了他们在训练场外唯一的乐趣。

    韩秉在武馆没少听男生们在浴室提起宋初,那样的场合,都脱光了,提起女生能有什么好话,都是一些淫词艳语。

    况且何止是武馆,由于学业压力过重,明礼各个角落都有阴晦的发泄享受私欲的约侣。

    一等生们独立居住,其他学生晚上沿着明舍里外绕一圈,总能听到无论是房里,还是明舍周围,都有此起彼伏的靡靡声响。

    有正大光明邀请伴侣的,也有首次见面就半推半就顺从的。

    宋初这身板能抵得住谁的强迫?

    棉签被掰断的清脆声响打断了韩秉的思绪,他抬起头。

    宋初转过身,看着他脸上的血线晃了晃碘伏棉签。

    紧接着独属于女生的柔热呼吸就拂到了韩秉的脸上。

    有点疼,但韩秉却觉得痒意更甚。

    他攥紧了手,听见自己用沙涩的声音问:“你要我像跟着董柔那样跟着你吗?我能保护你。”

    宋初神色诧异地看向他,眸底无波无澜:“谁帮了你你就会跟着谁吗?”

    她自然知道韩秉说的保护是指什么保护,笑道:“我不需要,你既然好不容易摆脱了董柔,就接着你的训练,我没有需要别人保护的地方。”

    棉签被扔进了垃圾桶,韩秉忍耐良久,终于克制不住地抬起了手,死劲儿挠了几把自己锁骨上的刺青。

    直到刺青下的皮肤也逐渐变得猩红,韩秉的那股痒意才终于淡了下去。

    宋初微微退开了身,这下彻底看清了他胸膛处的刺青形状。

    蛇和玫瑰。

    蛇鳞片烁烁,玫瑰面颊燃火。

    被他挠的旖旎靡丽。

    韩秉不怕流血也不怕被打,就怕欠人人情,可他确实也想不到除了给她办事或者保护她以外的报答方式。

    他在身试场被周肆来回要了五条命,躺在比试场地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把他带到医务室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带着大大小小的跟班来找他打探韩义消息的董柔,另一个就是柔声喊他名字让他睁开眼的宋初。

    可是宋初好像不像董柔那样需要他,他应该怎么报答她?

    韩秉神色惶惶,宋初视而不见,最后给他处理完伤口,取下了手套,将几乎没碰到什么东西的手套也扔到了垃圾桶里。

    洗完手后,宋初坐在他旁边整理裙摆,状似无意地问:“我昨天看周肆伤的很重,是你打的吗?”

    “周肆伤了?”韩秉捡起自己的领带,听见她的话愣了愣:“我不知道,我最近没和他上过比试台,他最近也没有和别人打过架。”

    宋初默了会,轻声问:“他最近没有和别人打过架?”

    “他身边的人告诉我的,他近期好像一直在增肌,没怎么离开过武馆,也推了其他人的比试。”韩秉直起身,随手把领带塞到了外套口袋里,偏头看她:“但是他经常来医务室,医务室没人盯着他,他可能是在这儿被人打了。”

    宋初歪了歪头,好奇道:“可是除了你谁还能把他打成这样?”

    韩秉神情稍怔,心里很快就冒出来了一个人选,但被他压了下去。

    周肆不太可能跟他碰上。

    “你想知道,我之后帮你问问。”

    宋初看清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迟疑,突然笑了:“你的眼睛很漂亮。”

    女生笑起来的眼眸清澈柔软,长如瀑的黑发微卷披在身前身后,显得很乖。

    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含深意,轻轻巧巧的,跟刚才对董柔的态度一样,好像就是单纯地觉得他的眼睛好看。

    没等韩秉平复完自己剧烈的心跳,宋初已经起身了,她的声音隔着空气缥缈地传到他的耳畔:

    “回去不要沾水,愈合期间不要用手碰,待会儿去柜台问林烨取药。”

    韩秉恍惚从中听出了一丝不虞。

    宋初刚出去,就被处理完柜台事务守株待兔的林烨堵在了门口,男生怒目圆睁,头顶上的几缕碎发都暴躁地立了起来:“他没手吗?需要你贴那么近吗?你俩刚才差一点就要亲上了!”

    见女生要走,林烨又攥住了她的手腕,语气颇有些痛心疾首:“你还夸他,你没看见他当时的眼神吗?你这样他会以为你喜欢他!”

    宋初抽回手,冷声道:“白瞳,回去。”

    白瞳飘回了林烨身体里,宋初便停下推车,低头摩挲腕子上的一圈痕迹。

    林烨顺着她的动作也瞥见了那一抹殷红,眼神躲闪,质问的声音都弱了不少:“不是你的班,你还给他看病……”

    宋初看着他但笑不语。

    林烨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涌上心头。

    “林哥哥,你还记得我之前受惩罚的时候你说过的话吗?”

    林烨咽了口唾沫,他说了什么?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他知道宋初一喊他哥,就是她要使坏心眼子了!

    宋初见他不解的神色,解释道:“你说真正需要你的是我,让我求你帮忙,可我现在想告诉你,不管我需不需要你,我们之间的关系,都应该是你服从于我。”

    林烨耳朵听见了隔间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眼睛看见了宋初握住了他完好的右手。

    她的手很冷很凉,让林烨感觉自己像是在炎热的夏季里忽然碰到了一块光滑的冰。

    紧接着她的声音就跟她的手温一样传来:“你既然不愿意帮我,那就不要把白瞳放在我身上,我很讨厌别人监控我,尤其是监控完还要对我的行为指指点点。”

    林烨猛地抽回了手,似曾相识的场面让他警惕性地和宋初隔了两米远。

    韩秉虽然不是周肆,但他还不如周肆……

    周肆起码讲理,韩秉只会发疯。

    ……宋初这是在威胁他?

    林烨的火还没来得及升起。

    果然,她开口了。

    “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倘若你不做,那么你的右手,我也会给你废掉。”

    “去把白瞳送到董柔身上,替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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