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耽误明天的考核。”

    季明青没顺着林烨的视线看,胳膊上的伤,因为私心,他没处理。

    血迹干涸,像粘稠的蜡油糊在了白绸上,星星点点的痕迹晕染在袖布褶皱上,勾勒出两弯月牙的形状。

    牙印里外没有颜色,宋初当时吸吮的也不可能是血迹,她没有那么疯。

    林烨受不了扯开她,自然也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好心。

    宋初有些时候爱折磨人,但她又很懂人的极限心理,逼到极点再给点好处,上一秒能把刀刃插进你腰腹问你会不会死,下一秒就能喊着你要亲吻。

    再比如刚才,她分明恼怒自己因为即将到来的考核有了身体应激反应,却又本能舔舐自己咬破的伤口。

    疼痛后的慰藉,让季明青心甘情愿给她充当发泄物。

    林烨知道宋初强压之下受刺激会变得疯癫,但别人好像不清楚,她这种与人相处的方式其实很病态。

    而这种病态的方式,已经彻底成为了她牵引别人情绪,顺带发泄自己的一种手段。

    她也许只是平静下来后顺带着进行的抚慰行为,没掺杂什么多余的心思,可她不知道,身姿纤羸的少女一强一弱的反差极易勾挑起人的恻隐之心,像小动物被逼急了后由挣扎到认命的过程。

    喜爱她的人会怜惜她,原谅她,反思自己做了错事,这是一种无止境的内耗。

    从心理层面上来讲,宋初这样的做法对季明青不太好,但是——

    那又怎样?她对所有人都不好,所有人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林烨面无表情想完,再看季明青一副宋初做什么都是为了他的表情,懒洋洋勾唇,“确实是你没照顾好,所以我说,给我找个地儿吧,我这几天都在这休息喽。”

    他是笑着的,但眼眸深沉似海,一片落拓的黑。

    季明青沉默了一小会儿,从他没什么情绪的眼里看出来了点危险意味。

    他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哪怕是二等的明值,也只能够让他进来一次。

    “那就不愿意吧。”林烨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随口问问罢了。”

    他话说得利落又流畅,恍惚间让季明青以为先前察觉到的危象是种错觉。

    “我很感谢你,但画室是我经常在的地方,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同居,你要是不想住在明舍,我可以把一等区住宅的权限分给你。”

    他说得认真,手上也不闲着,给自己倒水的同时也多斟了一杯。

    “我不知道她与你们的关系远近,不论是你还是清越,亦或还有别人,既然她愿意留在这里,说明她认可的是我,在你们之间选择的是我,尊重女生的选择,我觉得应该不是很难。”

    林烨玩味儿地看着他动作,没憋住笑出了声,“你看起来什么都很有把握的样子让我有点不爽啊。”

    他没接季明青递过的水,季明青也没等,玻璃水杯里的波浪在边沿浮沉,几秒后尽数倒进了茶几下的猫碗里。

    林烨听见他倒完后轻声倒了个歉,他低着头,声音小,但吐字清晰又温和,“我不想骗你,我不喜欢你,因为你也喜欢她,而除了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牛奶哼哧跑来的动静打断了俩人间的对话,季明青俯下身,白猫亲昵地贴了贴他的手心,他眉眼微弯,轻轻扯开了零食袋口,倒在盆里。

    唇红齿白的少年在光线的映射下显得很纯净,没有锋芒的外表,和易清越装出来的和善没得比,他像只无害的羔羊,讲话做事都很真诚。

    也许这种看起来软绵绵的小动物对危机感的意识更为敏锐,他能及时察觉到林烨看向他和宋初相处时凌厉的视线,也能发现林烨不断摩挲着外套口袋里印出轮廓的刀形。

    林烨觉得有点没意思,这游戏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如果季明青直接说让他走,他或许会心之所至废了他作画的胳膊。

    但他提了宋初,林烨心虚,就不敢这么做,毕竟谁都知道他说得挺对的,他嫉妒的情绪占上风,是不尊重宋初选择的行为。

    宋初对他确实有点不一样,不过具体哪里不一样,林烨也说不上来,宋初看季明青的眼神有点像韩义看他们,新奇、疑惑、还带一丝不解,但比韩义的审视感少得多,可能是因为季明青很容易看透,坦率得像张白纸。

    好拿捏,没心机,没威胁,宋初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林烨打量季明青的时候,季明青其实也在思考他。

    但他想的很简单,他只是在分析,昨天宋初出去见的人,是不是他。

    牛奶好像不喜欢他。

    *

    底下俩人你来我往,宋初在楼上慢慢吞吞地纾缓那股身体酸软的劲。

    她看到韩秉依旧住在明舍,武馆内四分五裂,他好像全不在意,一个人独来独往,钻她话术的空子,漠视周遭所有争端。

    短暂时间里,倒也没人敢惹他,他独自安静待着的时候,其实会有点像韩义。

    宋初讨厌韩义,厌恶他拥有现世的记忆而高高在上,从韩秉身上看出那个冰冷的影子让她感到生理不适,她切断联系,砸掉了手里攥紧的额温枪。

    卧室内没有坚硬的表面,地平毯毛柔软,墙壁藤蔓缠绕,本就不算重的电子器空撞到墙面上,落下,并没能产生什么大的动静。

    宋初想到了韩义说她的不重要,想到了规则规定中她永远也完不成任务。

    反抗校规的npc对照组?

    这几句话像是刻进了她心脏处,随着平稳跳动的脉搏在她每次安心时跳出来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每次她开心一点,都会有这些东西来骚扰她,警示她,恐吓她。

    宋初盯着地上的额温枪,她坐在床边时掸直的腿刚刚好触到它。

    室内折腾了一夜,季明青和林烨都算是个爱干净的人,在离开的时候将所有地方都收拾的整整齐齐。

    不知道是想让她睡多久,屋内除了微弱的夜灯没有一点光,柜台上居然还点着助眠的香薰蜡烛。

    被拉长的烛火影子晃动几秒,门被推开,光线倾入,林烨倒是没跨进来,倚在门框,隔着距离看她。

    “宋初,有没有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宋初没来得及洗漱,头发凌乱地洒在身前,素面朝天的一张脸雪白,腰上缠围着薄被,衣服虽规整,但都打着皱,看起来有些狼狈。

    宋初上次这么狼狈,是在教学楼的某个卫生间里。

    发现宋初脸色变了,林烨嘴欠完就想立马抽自己一巴掌,她坐在上面,林烨就蹲在地上,不过因为身高差距,俩人的视线依旧是平齐的。

    但是让林烨慢慢冒火的是,宋初到这会了,看的居然还是季明青。

    没理林烨,宋初对季明青伸出了手,男生也懂事,将胳膊递到了她手上。

    宋初:“医药箱呢?”

    林烨:……艹

    他像是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宋初,你没看见我吗?我辛辛苦苦照顾你一晚上?你现在这是在忽视我?”

    他说话间,季明青从地上拾起了温度计,指尖轻轻扯了扯宋初的衣角,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初初,还难受吗?”

    宋初摇了摇头,“你怎么不让他帮你处理一下?这可是右手,你当时应该推开我。”

    宋初撩起他袖子观察了下,早期的疤痕还没彻消,她用了狠劲,齿迹边缘微末透出青紫,季明青皮肤白,叠加起来触目惊心,很难看。

    林烨也瞥见了,虽然不至于跟季明青有什么共情,但他还是觉得左手已经结痂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头皮发麻,猛然间想起了宋初说的以后她每次任务失败,他都要跟着一起受难的那句话。

    未加思索,他道,“我给他处理?什么鬼,宋初,你在想什么?废了不是更好?”

    宋初手上动作一凝,掀眼笑睇他,“你谁都想废,哥哥,有没有可能,这里不是只有你有力气。”

    林烨不知为何,到最后被她那一声没什么感情的哥哥听笑了,“不想叫就别叫,不让做就直说,阴阳怪气什么呢?我这不是听你的,什么也没做吗。”

    宋初:“你只是现在没做罢了。”

    俩个人说话像是自带一层加密,季明青本能不喜欢这种隔绝在外的感觉,他反握住了宋初的手。

    林烨是蹲着的,季明青只是弯了腰,俩人一站一蹲,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蹲着的人周身积郁着戾气,更危险。

    林烨额眉蹙的越发紧了,像是百思不得其解,又像只是好奇。

    “宋初,那你告诉我,什么都不做,要怎样赢?”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你不说,不告诉我,让我帮你,我也想,可我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让我每天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你和他们——”

    林烨没什么情绪地瞥俩人交握的手,一眼,两眼,然后身体前倾,嗤鼻哂笑,“和他们,一个个,相,亲,相,爱?”

    他贴的很近,轻微呼吸时带出的热气在宋初耳畔缠绕,宋初低下眼,往后一靠,也轻轻挣脱开了季明青意图拉她的力,“我以为你很懂我的。”

    林烨:“真的很好笑啊,你知道我懂你,但你怎么不能懂懂我?”

    宋初眉眼未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觉不觉得你现在有些过线?你当初在我面前是怎么说的,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吗?”

    他怎么说的,以她马首是瞻!她说一他不二!

    这话能让外人听?!

    “行,我的。”见俩人分开,林烨见好就收,也顺势立身,清清爽爽的风被他动作带起卷,他点了点头。

    “我也不说什么,其他几个确实难让你发泄,但是玩玩就行了,别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明明说的是违心的话,林烨竟也慢慢被自己说服了,他最后看向木在原地的季明青。

    他很识相,不该问的不会问,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奇的样子。

    林烨心里更不舒服。

    宋初说着要他帮忙,可她哪里都不像信重他。

    她留着季明青想发泄,林烨没有理由阻拦,季明青确实是最适合消解这小疯子情绪的一等生,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氛围很和谐,和谐到让林烨不爽极了。

    他下巴点了点季明青的方向,不带善意地赶人,“医药箱在哪,你总知道吧?我俩接下来的话,我觉得你应该不太想听。”

    宋初听完了没什么反应,她手部活动自由了后就在低头整理自己的头发。

    宋初头发带卷,很漂亮的黑卷发,像海底深处的丝藻,顺滑莹润,凌乱的时候也不难看,只是太长,碎发经常勾缠在衣服里,有些别在衣襟口,又有几缕缠绕在纽扣中。

    季明青低下头,给她把头发都理顺了,然后顺手掏出胳膊上的皮筋给她扎好,才站起身。

    他一向很细心,也很听话,宋初眸底掺着零星笑意,轻快地安抚他,“没事的,我们有误会,说清楚了就好了,别担心,你去拿药箱吧。”

    林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门没关,空开一小块距离,在外面扒拉很久的牛奶看见里面站着的男生,叫了几声发现没人搭理它,郁闷地蹲在了门板空隙间。

    宋初等了会,林烨还没出声,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她纳闷抬头,“你不是有要说的话吗?”

    林烨脸色还是不好看,但他脸色几乎就没好看过,他个子高,宋初还坐在床上,望着他更得仰着脖子,她正有些不舒服这种差距,林烨摸索着才终于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了她。

    两块铭牌。

    前提名都是医师。

    宋初挑出她自己的收下,将另一块递给他,“什么意思?”

    宋初不喜欢被俯视的感觉,林烨却爱极了她乖乖抬头看他的样子,也不用抬头,她只要看着他,林烨就心里舒坦。

    他的所有坏情绪都被她这一眼一扫而空,很没骨气,但林烨觉得,他好像就是这么好哄。

    他勾着唇,见宋初又低头开始研究,蹲下拔了她刚被束好的头发,宋初始料未及,男生的手已经插进了她发丝里,勾着她后脑迫向自己。

    “宋初,你知不知道,艺区考核是需要老师一对一监考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下巴搭在她肩膀,耳鬓厮磨的呢喃细语,往日不着调的人少有的展现出外放的柔情,“这次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信我一次。”

    宋初没考虑监考的事,因为她的计划里,有没有监考老师根本不重要,但如果林烨监考,确实会更省事一些。

    “哥哥,你想做一等吗?”

    林烨眯眼,声音更低,“你什么意思?”

    宋初垂下眼,俩人之间其实还隔着一层被子,她掀开那块布料,往前一靠,抬手环住了他脖子,林烨反应也快,立刻揽住了她的腰,防止她直接跪地上。

    林烨的声音已经够低了,没想到宋初更甚,她几乎是用气声,一字一顿讲清楚了自己的打算。

    “画类只看画幅后的署名,既然系统喜欢季明青的画,那可以让他永远掌握艺区的一等名额,他选谁,名额就给谁。”

    宋初弯了弯唇,“不是一等为尊吗,让位是一等生做出的选择,系统也会反抗吗?”

    林烨觉得她太大胆,“他不一定,但你很危险。”

    宋初推开他,声音恢复正常,也不怕被人听见了,“那怎么办?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林烨有些无措,这种无措不是无能为力,而是他内心深处也认可宋初的这个解决方法是最合适的。

    季明青如果愿意,他确实可以像宋初讲的一样,掌握从今往后艺区每次的一等人选。

    相处不多,甚至只有短短几个小时,林烨就知晓季明青并不是一个对高位有执念的人,他很低调,平和,真诚,仅有的强硬也都体现在宋初身上。

    完美的计划,林烨觉得只有自己会因为这个计划太过完美而感到不适。

    他哑言,缄默,身子像是被熔岩蒸烤,宋初却又是凉的,她让他清醒,也让他保持理智。

    *

    宋初和季明青可能会长久住在这里,林烨也就理所应当赖在了画室。

    季明青不知晓他能够随意进出,只当他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所以尽管不喜欢他,但待他还算是礼貌,没有催他。

    林烨自下楼后就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颓靡,他面色变来变去,其他两个人还好,牛奶可能是察觉到了他阴沉的情绪,躲到了二楼楼梯口,猫着身子打盹。

    季明青有一段时间没有动过笔,他会做手工,像墙上一些看不出品种的绒花,复试二楼悬在穹顶上的古着书灯,还有杂房里随处摆放的立体纸浮雕。

    不同于易清越喜欢踩着危险边界寻求成就感,季明青手工的范围总是局限于艺术品当中。

    都是一些精致的装饰物,他像是致力于让画室变得更温馨。

    宋初一直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

    季明青依旧没有动画的意思。

    他在靠近吊床的墙边装了一个工作台,像易清越工作室里的操作台,但比易清越的台子小一些,只有吊床的一半长,但是足有三层,被钉在墙体上。

    操作台出现的突然,时机不太对,宋初见他坐在那里捣鼓木材,感到心里发慌。

    她靠近时,季明青还没回过神,刻刀险些嵌进肉里。

    宋初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也算是有点经验,他属于性子温吞的人,不擅长主动,习惯性等待,简单来说,其实就是有点内向。

    他对大多数人都很好,不怎么撒谎,所以宋初和他说话不费心思,往往都是打直球。

    “你这次参考的不是画类吗?”

    季明青放下刻刀,微弯的眼眸像倒映着星河的海面,“怎么这么想?”

    “是画类。”他郑重道,“只是我还没选好,其实……我想给你,可是你不要……”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林烨一整个人窝躺在沙发上,听完了后咧着嘴,道:

    “她不要我要,写我名呗,这种损人阴德的事,你总不会给易清越吧,那狗东西已经够阴了,再阴可就要进化了。”

    季明青被他噎了一下,他先前确实纠结过要不要给易清越,毕竟他在明礼能真正聊上几句话的,也没有多少人。

    宋初给他的要求很奇怪,但他其实不算意外,没有从天而降的美事,如果说一开始他觉得宋初的选择是单纯的利益往来,那么到后面她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在考察他是否合她心意。

    她需要,那他就尽力扮演那样一个让她满意的人。

    在他们之间,他始终觉得是自己亏欠她更多。

    胳膊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药膏冰凉,季明青本也能忍疼,他没什么感觉,指尖轻轻勾着宋初的衣服,视线黏糊地粘在她身上,“我想抱抱你。”

    他突然这一出,让宋初意外的同时,搞得林烨也有点懵,讲着正事呢,他突然发情,林烨的脸瞬间黑绿黑绿的,难看的不得了。

    “季明青,你是不是找骂?”

    季明青垂着头,捏着宋初的手指挠,他话说得很慢,但吐字认真,带着无可置疑的坚定。

    “你刚才让我避开,我尊重你们的隐私,礼尚往来,我认为你也该给我们一点空间。”

    “我给你们的空间还少吗!”

    林烨气到翻起了身,他衣服整洁干净,难见的没驼背,坐的板板正正,却依旧给人一种混不吝的流痞感。

    “这还不够,老子现在离你们有多远,得有十来米了吧?”

    宋初好笑地撇他一眼,再看向季明青,歪头的动作牵引她黝黑的发丝在空中泛起涟漪,像一簇灵动的流云划过,显得她有些娇俏的活气。

    “看你们吵架挺有意思的,可是我没懂,短暂的相遇罢了,有需要争抢的必要吗?”

    没等两人回答,她先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没必要呀,以后都不一定能见到呢。”

    她的声音柔柔润润的,尾音轻轻勾着拖长的调,听起来是会让人骨头酥软的温柔语声,可她说出的话却十足的无情。

    俩个男生被她冷漠的态度伤到了,都默不作声,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

    宋初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觉得可以写易清越,这个不重要,韩义,韩秉,都能写,其实无所谓。”

    季明青:“那就写清越吧。”

    林烨:“韩秉。”

    宋初眨了眨眼睛,无声笑道,“既然这样,那我投韩义一票?”

    宋初选韩义没有深思熟虑的理由,就是嘲讽他,他说完不成,那就借他完成,这么做感觉会很愉悦。

    沙发上传来一阵索索的布料摩擦声,还有人带着气音的一句闷哼。

    宋初看过去,林烨横着身子躺睡在沙发上,用手糊住了眼睛,他向来这样,端正不了几秒,看起来像是摆烂了。

    宋初眉心动了动,“你什么意思?”

    林烨还没说话,宋初就察觉到季明青勾了勾她的手指,然后缓缓挪着同她十指相扣。

    宋初是背对他的,手本来撑在椅背上,她惊讶回头时,季明青低下眼,躲了她的视线。

    指间缝掩映着落地窗外的日影,上次他有闲情逸致欣赏明礼风景的时候是宋初躺在卫生间那天。

    林烨静了有十几秒,然后把手从脸上抽回,垂下,“他不会配合的,我一去,他估计就猜到了。”

    “你为什么要去?”宋初没想明白他的动机。

    宋初的计划是她和林烨都待在画室,替韩义报名,但韩义并不需要林烨的监考,不过他有没有监考都不重要,设了权限他也进不来画室打扰。

    不过通报结束前,这一切他不知道显然效果最好,所以刚开始宋初才会觉得林烨控制监考的能力有点用。

    “你不觉得他会做些什么吗?”顾忌着季明青,林烨说的很简单,“他不是最好的人选,宋初,他远比我们知道的多。”

    “知道就知道,就算猜出来,他又能做什么?”宋初忽然间想起了和韩秉的约定,她顿了顿,眼底的一丝意味飞掠而过,“那我去看着他,你待在这。”

    宋初话音刚落,季明青轻轻从身后环住了她,他的拥抱一向是很软很轻的类型,这次却带了点难以形容的巧劲,还是松缓的力道,但是宋初莫名就觉得自己挣不开。

    他很紧张,手心上的汗湿乎乎地贴着她小腹,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将温暖的潮热传递给她。

    宋初听见他很小声的嘟囔,“不要,我想和你一起。”

    季明青很少给她说不,他平时像株一碰就缩的含羞草,腼腆纯情,偶尔的强硬也就体现在夜幕里宋初看不见他的时候。

    但那会的他也就只是从软乎乎的奶狗变成了一只会哼唧求欢的心机小狗。

    她怎么样对他他都很乖,所以针对他今天的反常,宋初虽然意外,但不怎么生气,笑着揉他头顶卷毛,“你不能去,你是最重要的。”

    不是……张口就来啊。

    ——这种不加一点儿感情的话到底谁会信啊?

    林烨此时刚好在绞尽脑汁思摸能让宋初改变主意的对策。

    说实话,他其实不太想让宋初和韩义打交道,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太成熟。

    就像他说的,韩义的职业让他知道的远比他们多得多,林烨总觉得宋初和他对上会吃亏。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他心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宋初对韩义的恶意表露得很明显,但韩义对她……林烨之前觉得好像一般?

    但韩义跟他对话完后看他的眼神很怪。

    本来就奇怪,交谈后更奇怪。

    如果说一开始林烨将韩义看他的眼神定性为看npc的眼神。

    那么到后面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玩家,或者说是,在看一个挑起了他兴致的活人?

    林烨想想韩义用那种感兴趣的眼神看宋初,就感到心理不适。

    他还没能想到完备的对策,宋初本身也不好忽悠,林烨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要不还是他去吧,不及防宋初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是最重要的。

    林烨心跳如鼓,佯装云淡风轻道,“随便,你非要去的话,那我……只能听你的喽。”

    他空闲下的手不停地在空中给自己脑袋扇风,没往吊床方向偏头,还稍微往沙发里转了转,生怕咧开的嘴角被她看到。

    “啊,怎么突然这么热。”

    他心里想,他现在需要一个冰冰凉凉的宋初抱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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