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落在唐三脸上,唐三睁开眼,眼珠动了动,视线逐渐凝聚在唐小妹脸上。

    身为西蜀唐门外门弟子的唐三,从鬼见愁崖上怀着必死之心一跃而下,再睁眼成为斗罗大陆一个小村庄的另外一个“唐三”,已经有五年了。

    从震惊到接受,他花了整整一个月。

    身旁的妹妹被阳光照得一声轻哼,翻过身趴着又睡了过去。

    唐三脸上染上笑,把唐小妹踢掉的被子盖好,开始他的一天。

    爬上凳子往锅里撒米,米缸里的米常年只有薄薄一层,唐三几乎是数着粒数往锅里撒,放多了或者放少了卡不到父亲还没把钱拿去买酒的时间段,妹妹就又要饿肚子了。

    虽然唐三有种蔬菜,但也只是能让饭桌看起来不那么光而已,偶尔多出来才能出去换米,平时能吃到米还是靠村长老杰克接济。

    做好准备唐三便出门修炼顺便捡柴。

    捡完柴到村长家卸下一半的柴,熟练地去村长家的田里拔草,拔到日头升高,他也该带着剩下的柴回家了。

    这样的事,从他三岁起一直做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

    第一次出门时唐三尚且担心父亲会因为担忧他的安全不让他外出,然而等他回家,父亲只是瞥他一眼说,水快烧干了,下次记得多放些水。

    今天运气不错,他在河滩里捡到一只刚下的鸭蛋,回来时村长夫人玛丽奶奶给了他一块烙饼。

    回到家时,粥煮熟了,趁着余温,他把蛋敲了进去。

    进去里屋,唐小妹趴在床边发呆,唐三一撩开帘子,唐小妹就抬起头,用黝黑的眼睛盯着他,小声地喊“哥哥”。

    唐三把妹妹从被窝里抱出来,给她套上衣服,唐小妹打了个寒颤说冷,身体却没动,乖乖依偎在唐三怀里。

    唐三握住她冰冷的手,也小声应道:“吃完饭和我一起去晒晒太阳。”

    安置好妹妹,唐三盛出两碗粥在桌上,从其中一碗粥中撇去半碗水。

    撇过水的粥一勺勺喂到妹妹的肚子微微鼓起,唐三囫囵地把碗里剩下的粥喝完,再将水煮蛋盛到碗里,放到篮子中,再用布盖上。

    拎着篮子,背上妹妹预备出门,唐三向屋内喊道:“爸爸,吃饭了。”

    唐三从半岁起就重新修炼玄天功,有内力在身,加上妹妹比他小上一圈,背起妹妹毫不费力。

    出了村一路往河岸走,遇上不少早起务农回家吃早饭的村人。

    老杰克看不惯唐三的父亲唐昊的作风,很可怜懂事的唐三,更可怜有些痴傻却长得着实讨人喜欢的唐小妹,在老杰克的带动下,一些大人在家里宽松时都会帮一把唐家兄妹。

    在唐三会种地前,全靠百家饭和百家衣,唐三和唐小妹才得以安稳的长大。

    在唐三能自力更生后,村里大人也偶尔会接济他。

    若是唐三自己一人,他是不愿接受这些的,但她身边还有妹妹。

    这两年大多数时候是和大人们以物换物,但村里的小孩总认为他吃了自家的东西,受了恩惠便低人一等,言行举止中的轻视见多了很是烦心。

    与其把时间花在无用的人际交流上,还不如陪妹妹再认几样东西。

    可能是作为双生兄弟的唐三在母体里抢夺了过多的养分,唐小妹生来体弱。

    留在圣魂村,就是因为赶路期间唐小妹高烧不退必须要接受治疗。

    唐昊无心照顾孩子,把打铁得来的钱用来请村长来看顾唐三和唐小妹,但即使有村长一家的精心照料,唐小妹也过了很久才恢复健康。

    随着两人慢慢长大,唐小妹的另一个问题逐渐显现——心智不全。

    大夫说是幼时高烧烧坏的。

    她的眼睛总是空洞的,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在唐三学会翻身、爬、走时,唐小妹就整天卧在床上睡觉,极少对外界做出反应,后来唐小妹不再从早睡到晚,但也总是固定一个姿势。

    唐小妹不像唐三曾经见过的痴傻者,她很乖,很省心。

    除了身上不舒服时会哭,她很少会闹,而且便是哭,也是无声无息地哭。

    微弱的抽噎,如刚出生的猫崽那样无力。

    前世是弃婴的唐三这一世有了亲人,从意识到这点那一刻起,唐三清楚了自己的职责。

    作为兄长,他应当保护妹妹;作为儿子,他应当孝敬父亲。

    不过一会,到了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是一个被藤曼、树木环绕的浅滩,从这里往山上再走百米便有一处山坡,山坡上每到四、五月便会开满粉蝶花,成为一片花海,每到那时,村里定亲的、相互有意的就会聚在花海中。

    唐三也会带妹妹去看,他每日清晨在山坡上修炼,最熟悉哪边景观好又显少有人踏足。

    花不开时,唐三寻常不会带妹妹上去,山坡上植被茂盛,蚊虫也多,远没有浅滩来得合适。

    临近浅滩有一株古木,树根隆出地面,盘根错节,常年枝繁叶茂,无论什么季节,都留下一片巨大的树荫。

    树荫下有块表面平滑平整的大石块,这石块原本是不在这的,树枝足够他们坐,但有一天唐小妹掀开一块朽木,从朽木下抓了条蛇在手上玩。

    灰扑扑的游蛇缠着她的手腕,皮肤因此沾上泥土,极为刺眼,游蛇弓起脖子随时会咬上来,唐小妹一手攥着它中段身子,一手向它的头探出手。

    最后是唐三眼疾手快抓住游蛇,悄悄夹断游蛇脖颈。

    蛇被唐三扔了,唐小妹为此还和唐三闹了一阵别扭,直到唐三给她编了个花环才哄好他。

    树下有个铁盒,里面装满了唐小妹捡来的小玩意,诸如圆润饱满的葫芦、漂亮完整的鹅卵石、没有虫洞的落叶、蜗牛蜕下的壳、较大的鱼仙骨、落败的独角仙的角、蛇蜕……

    大部分东西唐三想破头都想不到她是从哪捡的。

    一旁只到脚腕的溪流带来清澈的活水,偶尔唐小妹会趴在河岸的石头上玩水。

    唐三用石块在溪流中圈出一个陷阱,偶尔会有小鱼搁浅在里面,通常逮住的小鱼就地用火烤了吃,没有香料,烤鱼味道好不到哪里去,但也是肉,配着唐三找到的野果、蜂蜜,唐小妹也能吃得下去。

    到了秘密基地,唐三的第一件事不是修炼,而是拿吃的引诱妹妹开口说话。

    唐小妹没理他,拿着碎石在石面上图画,尽是些杂乱的线条,这是她喜好的游戏,一旦投入就不会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

    唐三赶在她画下最后一笔时,拿出蛋摆在她眼前。

    唐小妹看了两眼慢悠悠开口:“是蛋。”

    “想不想吃?和哥哥每学一个词就能吃一口。”

    她盯了会蛋,衡量画与食物的价值后点头。

    虽然点头了,但她的目光仍不时落在画上。

    在妹妹的教育上唐三极有耐心,等妹妹学的差不多了,唐三才开始修炼。

    唐三修炼时,唐小妹便在一旁睡觉。

    唐小妹睡了一会,脸颊发痒,睁眼看到一只还没褪干净绒毛的灰喜鹊在蹭她的脸。

    她看了会伸出手,小鸟跳上手指,她好奇地模了两下,灰喜鹊亲近地蹭了蹭她的指节,很快又跳下地,蹦跳着往外去。

    唐小妹起身去追小鸟,追着追着,灰喜鹊藏进草丛中,唐小妹追丢了它的踪迹,弯腰四处寻找:“小鸟,小鸟,你在哪里?”

    忽然,头顶出现一片阴影。

    “唐家的小丫头,在找什么呢?”

    唐小妹转身要回去,但来的路淹没在杂草中,难以找寻。

    她眼中泛起泪花,无助地唸咛:“哥哥……”

    村人弯下腰:“唐小妹是要找哥哥啊,去我家吧,我家里也有小哥哥能陪你玩,好不好啊?”

    “要找哥哥。”

    不管问什么,她都说着同样的话,村人感到烦躁,直接抓住她胳膊,拽着她往山下走。

    才走几步,被树林间蹿出的唐三挡住了路。

    “李叔,找我妹妹有事吗?”

    矮小瘦弱的男孩不苟言笑,眼神锋利,村人不自觉松开手。

    唐小妹一被松开,立刻躲到唐三身后,头抵着唐三的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唐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有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直接背起妹妹往回走。

    坐到溪边,唐三仔细检查一番,唐小妹皮肤娇嫩,除去被抓出的一圈红印,腿上、胳膊上都有杂草弄出的划痕,划得深一点的地方破开了皮,伤口处血已经干了。

    看着这些,唐三脸都黑了,偏偏妹妹一幅毫无知觉的样子。

    “还疼吗?”

    唐小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后知后觉受了伤,嘴一撇当即哭了起来:“红色的,小小要死了。”

    “怎么会呢,你看,已经干了,红色的不会再流出来了,小小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

    “真的。”

    唐小妹仔细思索好一阵,这才又靠到他怀里。

    唐三无言地笑起来,用水为她清洗,洗完伤口又洗脚。

    唐小妹再体弱也是一天一个样,虽然能穿村里其它孩子穿不下的衣服,但一个大部分家庭每年剩不下多少粮的村子,也没有那么多合适的衣服穿。

    唐三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即使平日心细,也无法顾全所有。

    妹妹的鞋子不合脚还是某一天晚上给妹妹洗脚时,她原本瓷白如玉的脚趾又肿又红,这才发现的。

    从那天起,唐小妹出门都是由唐三背着。

    不带妹妹出门也能解决问题,但她小时候每次听到打铁声都会哭,现在虽然哭的少了,但哭总是伤身的,唐三不想去赌那点可能性。

    唐昊把钱都拿去买酒,家里像样的家具少得可怜,不过唐昊不会管家里已经有的东西。

    唐三挑了件穿起来还算舒服的旧衣服,带上山里摘来的野果,拜托玛丽奶奶给妹妹做两双鞋,一双正好,一双大些。

    早晨去问,还剩下一点要收尾。

    今日追着小鸟乱跑消耗了唐小妹的体力,她熟练地爬上石块,枕着唐三的膝盖又睡了过去。

    这一回,她又做梦了。

    铺天盖地的红,天上残阳如血,地上血流成河、枯骨遍野,脚上粘腻,低头看,是血将鞋浸湿。

    再看身上,血不住地从遍布全身的伤口中流走。

    身体逐渐发冷,唐小妹心想,哥哥骗人,流了那么多红色的东西,她大概是要死了。

    睁开眼时,她被哥哥抱在怀里,哥哥轻轻拍着她的背,口中哼着她没听过的曲调,她静静地听着,却被唐三揉开她皱着的眉。

    “小小做噩梦了?”

    “嗯。”

    “做了什么梦?能和哥哥说吗?”

    唐小妹翻身坐到哥哥身上,食指自他的指尖顺着血管往上点,肩膀、胸口、腰腹。

    最后停留在咽喉处,习武之人最脆弱的地方,唐三一动不动,只是用疑惑的目光询问她。

    指尖轻勾,从敏感的软肉上划过,唐三浑身忽地一颤,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眼中带上迷茫:“小小?”

    她居高临下俯视唐三,手下所触碰的皮肤通红:“所有的地方,都在流着红色的、浓郁的……”

    “血?”唐三接道,不自觉松开手,下一瞬,眼睛被唐小妹蒙上。

    “这里也在流,”她低声叹息,“好疼,哥哥。”

    声音消散入风中,唐三心中升起惶恐。

    “小小!”

    眼前又见光明,身上一轻,唐小妹从他身上挪开。

    “就是这样。”

    唐三快烧成糊的脑袋几分钟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应当是受了伤才做了噩梦。

    “梦都是反的,”唐三肯定地反驳她,拉着她的手触碰伤口,“你看,是不是已经不流血了?”

    被阳光晒出的小麦色和常年被捂着的白皙放在一起,唐三手微微一缩,被唐小妹反手握紧。

    “嗯,梦是反的。”

    唐小妹应完把头埋进唐三怀里。

    她还是累,还是很疼,想睡觉。

    唐三一边哼着记忆中的蜀地歌谣,一边往她体内传输内力。

    怕妹妹夭折,自重新修炼玄天功起,无论是功法自行运转积攒的,还是认真打坐修炼出的,唐三每日都会将内力尽数传给妹妹,再细细为她梳理经脉中的内力。

    在庞大的需求下,功法运转速度比刚修炼时已有很大提升。

    尽管如此,唐小妹的身体还是不如人意。

    她睡熟了,手上仍抓着唐三的衣襟。

    唐三的手臂已经酸了,他像没感觉到一样,仍然抱着妹妹,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说:“别怕,哥哥在,哥哥会保护好小小。”

    梦境带来的恐惧似乎被话语打散,唐小妹逐渐松开手,呢喃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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