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很珍惜这次机会。

    玄天功是心法,需要的是悟性,暗器考验手法,要想练好,唯手熟尔。

    唐门武学最重要的心法、步法、手法,他有经验,也有信心再次练好,但这以外的功夫,甚至各处肌肉如何发力的知识,他的确不熟悉。

    斗罗大陆以武魂为主,强者之间比拼重在魂力与魂环效果,魂师等级越高,身法所能带来的伤害越不重要,因此单论身法,教授基本功的武师远比不上前世的武林高手,但对前世沉迷暗器研发,对其他门派武功重在如何破解上的唐三来说,是一种补充。

    唐三被武师夸了几次态度认真后隐隐察觉燕朗的态度,自觉隐藏自己的努力。

    奈何燕朗本就看他不顺眼,此举效果近乎于无。

    被燕朗的侍从代主挑衅几回,唐三看开了,随燕朗如何想,他尽责就好。

    偶尔,武师会应燕朗的要求展示魂师的能力,武师的武魂是头熊,武魂附体虽然不能轻易锤裂地面,也能让大地震三震。

    唐三心中悬着危机感,一放假就跑去铁匠铺打下手,铁匠铺的人看他年纪小本来把他说的话当玩笑听,直到唐三稳稳当当拿起铸造锤给铁匠们露了一手。

    第一个月的月钱完全到手,唐三带着礼物和打好的铁坐上去圣魂村收菜的马车。

    一个月,燕朗忍够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伴读里要有个乡下人,衬得他不努力就算了,嘴笨,不懂尊卑,让他在朋友面前没脸。

    侍从给燕朗出了个主意,主母最忌讳家中下人有坏心思,往唐三院子里藏个贵重物品再叫人去搜,就能把唐三赶出去。

    燕朗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侍从比燕朗大个几岁,自小侍奉在他身旁却没被提为伴读,月钱翻倍的好事白白从眼前溜走,心中的火憋了许久,这会儿怂恿燕朗。

    “少爷带唐三在朋友面前露面是提携他,可唐三不识抬举,他平日老师面前那么显摆,可一下课就不见踪影,指不定是把心思用在什么不正经的地方,把他赶出府也是为了燕府好。”

    燕朗点了头,把这件事交给侍从去办,又不放心,跟着侍从一起去到唐三住的院子。

    院门上了锁,燕朗踩着侍从的肩爬上墙头。

    这是个小院子,院墙不高,坐在墙头也能将院中情况尽收眼底。

    院中布置简单朴实,一张矮桌,一把椅子,墙角种了一些花,单瓣的花单薄、廉价,但整片花丛开满五颜六色的花又很热闹。

    一棵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树,一半树冠盖在房瓦上,遮住一间屋。

    燕朗跳进院落,往前走了几步,推开房门,进门前微微转头,才发觉院中竟然还有一人。

    她隐藏在粗壮的树干之后,坐在秋千上,双腿前后摆动,带动秋千荡起,眼眸澄明,不见好奇也不见警惕,燕朗心中平白生起可惜与不甘。

    一条杏黄发带扎出一对马尾,发带垂在脸侧,衬得那张脸洁白无瑕。她很漂亮,不是端庄或是明艳的长相,但看着很舒服,没有一点攻击性,能完美融入任何地方,似乎随时会消失在眼前。

    燕朗呆呆地望着她:“你是?”

    唐皎瞧了几眼他耀眼的金发,无聊地继续把玩手上有点蔫了的花环。

    侍从终于翻过围墙,小跑到燕朗身边。

    “少爷?”

    他顺着燕朗的目光寻去,也看到了唐皎,顿时后背发凉。门不是锁了吗?这女孩是哪来的!

    燕朗整理了衣服:“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唐皎抬头:“大哥哥,我是唐小妹,我住在这里呀。你又是谁?”

    姓唐?

    燕朗猛地想起管家说过唐三有个妹妹和他相依为命。

    他摸了摸鼻子,躲闪她的目光:“我叫燕朗,是你哥哥的好朋友,你哥哥今天有事出门,可能要很晚回来,我替他来看看你。”

    侍从愣住了:“少爷,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燕朗猛地回头:“什么计划?”

    侍从暗示地做出放东西的动作,燕朗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计划?小三忘记把钥匙给我我才不得不翻墙进来,你快去路口守着,小三一来就通知我。”

    计划作废,侍从不甘心也只能按下情绪。

    唐皎跳下秋千,绕着燕朗走了两圈。

    “大哥哥,你是和哥哥一起学习的那个人?”

    燕朗羞涩地点头,唐皎接着问道:“那大哥哥你会写字吗?”

    “当然会了!”燕朗骄傲地挺起胸膛,他四岁就开始识字了。

    唐皎得到想要的答案,坐回秋千上。

    燕朗等了一会,唐皎始终没分他一点注意力。

    他不甘心地凑上前:“我认识的字可多了,你想知道什么字都可以问我。”

    “哦,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哥哥会教我。”

    燕朗鄙夷地笑起来:“唐三?哈,他又不识字。”

    唐皎猛地抬头,对他怒目而视:“不许用这样的语气说我哥哥!”

    燕朗一时嘴快,这会儿找补:“我不是这意思。”

    他心想,但唐三就是不识字啊。

    燕家最初是准备把唐三塞到王家族学和他一起读书,但在他的抗议下不了了之。

    “什么意思?”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

    唐皎抓着秋千的绳子轻盈一转躲开燕朗的靠近,皱眉抱怨:“你身上好脏,离我远点。”

    燕朗低头,衣裳上都是翻墙时蹭上的灰。

    他胡乱拍了两下,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整理完衣裳,眼前已经没了人影,燕朗轻笑一声,放大声量。

    “唐三和你说的要教你识字?”

    唐皎从树上探出头,警惕地望着他。

    “你哥哥骗你的,他自己学字几乎不可能,因为他根本就上不起学。”

    “你想说什么?”

    燕朗循声找去,就在周围,但怎么也找不到唐皎,绕树转了两圈,只得放弃:“我是燕家的大少爷,让你哥哥上学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所以?”

    唐皎折断一小截树枝,踮脚从一片叶上挑下一只毛毛虫,瞄准燕朗的方向。

    “我可以帮你让书塾收下唐三。”

    燕朗等了片刻,听到唐皎失落的声音。

    “谢谢你的好意。”

    得到她的回应,燕朗却没有预想的开心。

    在他的连声追问下,唐皎支支吾吾地解释她的失落。

    “大家都觉得我笨笨的,一直给哥哥添乱,”唐皎倚靠着树干,面无表情说着委屈的话,一只灰喜鹊落到她身边,歪头观察她,“就算哥哥教我,我也不一定能学会,还会耽误哥哥的时间。”

    燕朗本要说他来教她,转念想到自己狗爬一样的字,话到嘴边就变了。

    “唐三从老师那边学好再来教你肯定比不上你直接跟老师学习。”

    灰喜鹊忽地跳起抓走毛毛虫,唐皎愣了下,笑着扔开树枝。

    “如果我在老师面前表现得不好,老师会不会生气啊。”

    燕朗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老师人很好!”

    态度不好,换掉就是了。

    帮唐小妹解决了烦恼,虽然她没再露面,但至少愿意偶尔回应他说的话了。

    燕朗高兴地呆到黄昏,直到侍从催他回去吃晚饭。

    唐皎慢慢从树上挪下来,走向燕朗离开的位置,一丛花被他和侍从踩坏了。

    她皱眉冷哼一声。

    希望那个话痨办事利索。

    一天后,侍女上门告知唐三他和唐皎都需要去王家族学上学。

    关上院门,唐三一边为唐皎揉着吃撑了的肚子,一边嘀咕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皎不关心唐三的担忧,她只知道来了燕府后她一直不顺心。

    她和哥哥的相处时间一再缩短,以前去严木工家是她主动选择,现在是她被迫接受现实。

    每天被困住小院子里也让她无聊得发疯。

    唐皎拉下唐三因为走神而放错的手到小腹,提醒他:“这边。”

    唐三把她换了个姿势,这段时间吃得好,运动多,唐三长高长结实了,抱着唐皎都不需要动用内力。

    “还胀吗?”

    唐皎挪到唐三旁边空下的半张椅子,哼哼唧唧:“哥哥身上太硬了!”

    只要开始锻炼,这就是不可避免的事。

    但唐三也没想到会在这上面遭到嫌弃,无语地把她拖回怀中:“你就我一个哥哥,受着吧。”

    唐皎挣扎不出来,自从唐三开始跟着武师练武,唐皎能靠出其不意压过唐三的次数接近于无,气闷地趴在唐三身上,叼着他脖颈侧的皮肉磨牙。

    唐三忍了一会和唐皎商量能不能换个地方。

    唐皎总追着命门动手,武人的本能反应是反击,要是让唐皎养成习惯就危险了。

    唐皎感到不满,仅隔一层皮肤便能感受的血管内,不断流动的血是为数不多能让她感受除她以外的生命还存在着的印证。

    但她听话地松了口。

    没等唐三放下心,唐皎捧着他的脸,视线顺着脸颊一寸寸往下。

    过于炽热仿佛要将他吞下的目光让唐三不自觉缩了一下,试图避开。

    “别动。”

    唐三身形定住,耳边湿热,痒得他整张脸通红。

    武力上的高位在此刻没有任何作用,他不安地开口:“皎皎?”

    唐皎半跪在唐三腿上,俯下身,垂下的发丝覆住他的眼。

    光在跳跃,半明半暗间,耳垂被温热的舌扰动,这点动静被无限放大,唐三死死扣住扶手,咬牙切齿:“皎皎,别玩了。”

    下一秒,唐皎狠狠咬下。

    她将从伤口溢出的血珠卷入口中,拉开距离端详自己的杰作。

    面对唐三平静面孔下的情绪,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解释:“哥哥允许的。”

    唐三叹了口气,沾了木屑的拇指与食指摩挲她的耳垂。

    “嗯,我允许了。”

    至于在她咬下的那刻被他捕获的细微杀意,自然被抛之脑后。

    唐皎回过神,对自己咬伤唐三的失态行为感到懊恼,她出生就能思考,理应比其他人更有自控力。

    唐三察觉她那点别扭的情绪便不运转内力加速恢复,顶着结了疤的牙印在她眼前晃。

    一开始,唐皎一看到牙印还会愧疚,撒娇讨好的话说了许多。

    过两天,唐皎意识到这伤恢复速度不正常,暗笑哥哥幼稚的同时哄人也不上心了。

    唐三对此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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