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街上吵吵嚷嚷的,都说昨晚有陨石降世,直接把后山给砸出一个大坑,所有桃树烟消云散。

    也有人是坚定的修仙论者,坚定地反驳:“一定是有大能争斗,只为争夺传说中可以使江湖腥风血雨趋之若鹜的传世之宝!”

    惹得旁人笑话连连。

    窗户被打开,程新月扫了一眼,头也没回问:“你干的?”

    梁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清晨的光照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疲倦。

    “……嗯。”

    程新月摇摇头,把窗子关了,转过头走到她面前,随手给她倒了杯茶,“喝吧。”

    梁宴不爱吃苦的东西,皱着眉,头偏开想躲,“不要……”

    程新月直接把茶塞在她手上,抱着胳膊说:“必须喝,没的商量。”

    “不然你的伤一时半会可好不了。”

    梁宴眉头拧得死紧,语气都带着轻微的不耐,“不喝茶也能好。”

    门被打开,阿容走进来,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在……做什么?”

    程新月点点头,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阿容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走过来,程新月说:“哄你姐姐喝药。”

    一说起梁宴的伤势,阿容就有些不自在,他有些紧张地问:“严重吗?”

    他微红的眼睛盛满了担忧。

    梁宴就乐意看到他这副为自己担心得不行的样子,装成痛苦的样子一言不发。

    显然痛到极致。

    阿容没想到昨晚还好好的人今早突然就严重了,忙蹲下来想帮她揉一揉,对方却弓着腰,他插不了手,只能抬头无助地看程新月,“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程新月说:“凉拌。”

    她摊手作出一副已经尽力的模样,“药石无医,等死吧。”

    看阿容露出惶恐害怕的表情,两个人逗得差不多了,“行了,假的。”

    阿容站起来,脸上担忧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看起来略有些鄙薄,“装得太差劲。”

    梁宴一口把水喝干净,抬眼打量他了会儿,“配合得不错。”

    她招了招手,阿容会意蹲下来,梁宴摸着他脑袋上细软的头发,“你平时装得也很差劲呢。”

    阿容一梗,小声问:“在你们眼里很像一个笑话吧。”

    阿容自尊心很强烈,在某些方面他会表现出病态的执着。

    此时若是肯定他,他脸上不说,心里一定会再一次陷入自我厌弃。

    梁宴将他小心翼翼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笑,眸色温柔又和煦,“没有啊,看起来很可爱呢。”

    漂亮明艳的人,拥有一双闪耀得若黑宝石一样的瞳孔,乌发若水一般垂落,被太阳照射,发出灿烂的金色光辉。

    像春风一样温和。

    阿容一怔,他心跳快了些,呼吸也跟着急促,短暂的怔愣后,他飞快移过视线,再也不敢跟她对上。

    梁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不禁逗,有些苦恼地撑着脑袋,侧头看他。

    程新月突然问:“阿容,那个妖魔让你回妖魔界,对吧?”

    阿容一顿。

    缓缓的,他点点头,他表情看起来十分冷淡无情,“她跟我说,会给我铺一条回家的路,还要为我解蛊。”

    “解蛊?”

    梁宴低低地笑了笑,情绪不明。

    程新月点点头,表情已经平静,只是眼中带着讽刺的笑,“现任魔主失踪了。”

    阿容瞳孔猛地缩紧,指尖颤了颤。

    梁宴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程新月慢悠悠道:“现在掌事的是大皇子,只是魔主死讯未定,还有其他几个皇子虎视眈眈,谁也说不好未来魔主到底是谁。”

    “他们打的主意,你应当知道了吧。”

    阿容猛地抬起头,“有何证据?”

    他抹了把脸,嘴里发出一声冷笑,“难怪。

    “我都被他们亲手献给人类了,修为尽废,难道在他们眼里我竟然还有继承的机会吗?一群可笑的爬虫。”

    程新月笑了笑,声音显得轻描淡写,“阿容,莫非你事先没有猜到什么吗?”

    阿容冷笑的表情敛下,用一种漠然的语气说:“我以为他们会诱我回去供他们驱使。”

    “这样啊。”

    程新月道:“那么,他们怎么诱你的?”

    她直直地凝视着阿容的眼睛,笑意也逐渐加深。

    阿容毫无避讳,坦然回视,“解蛊。”

    “怎么解?”

    “换命符。”

    程新月道:“原来如此。”

    她看了眼梁宴,两人对视一眼,她收回目光,“你不问我换命符怎么用吗?”

    阿容看了眼梁宴。

    他转过头,“怎么用?”

    程新月叹了口气,“以前这种邪术还没有被写入禁书的时候,很多将死之人都把它看作活命的希望,为此不惜豪赌一个至纯至真的处子之身,然而很多人都失败了,最后结局大多惨烈,最小的死者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她还没活过一年就被人活活片成片,葬身猛兽腹中。”

    “很多人都说换命符实则是与神明做交易,以纯洁无暇交换寿命。”

    阿容问:“为什么会失败?因为是禁术吗?”

    程新月嘴角弯了弯,“错了,禁术不一定导致失败,百分百的失败也不会成为禁术,只有惨烈的后果才足以让人们将其写入禁书。”

    “许多人连第一步都做不到,一个完美无瑕的人,真的存在吗?每一个人,哪怕是圣人,总会有瑕疵,这也许不是神明的礼物,而是恶魔的陷阱。”

    阿容没有说话,他微红的眼睛倒映出程新月显得漠然到了无情的脸。

    阿容被程新月打发走了,他还想跟程新月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淡淡的一句:“你的惩罚还没有结束。”

    他只能不甘地看了两人一眼,离开房间。

    他刚走,梁宴就问:“什么惩罚?”

    程新月坐在椅子上,手正拨弄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闻言随口道:“背书,考试。”

    她抬起头,有些遗憾道:“昨晚我让他背够十本书再睡,结果还没过半就开始跟我道歉,真好玩啊,我能怎么样呢?只能放他去睡觉了。”

    她语气听起来倒有些轻佻。

    梁宴一眼就看出这人恶劣的本性,她对看书背书这种活也深恶痛绝,不由得说道:“太残忍了。”

    她怕程新月想出什么更恶劣的招式来,便警告道:“他不像我们,需要休息,你别把他折腾病了。”

    程新月毫不在意,“妖魔嘛,总是需要折腾折腾的,您还不知道妖魔的体质吗?”

    想到什么,她带着别有意味的笑道:“您是不知道,我看到他把自己剖开,亲手把那些瓷片一个一个掏出来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方法。”

    果真是传说中像下水道的蟑螂一样卑劣又生命力顽强的生物。

    这句话当着梁宴的面可不好说出来。

    梁宴果然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凑到对方面前,两张脸贴得很近,然后用浓浓恶意的声音道:“程新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埋汰别人做什么呢?”

    老板娘神秘失踪了。

    起初一两个酒客不以为意,后来时间长了,他们也开始害怕不安起来,纷纷报到官府。

    后来官府的人过来搜寻了一阵,最后在客栈底下发现一具女尸,其人已面目全非,仵作过来用反镜一照,魂魄正是早已消失的老板娘。

    不知是谁残忍至此,将人杀害竟然还禁锢魂魄,若是没人报案,这魂魄怕是永永远远都会被困在冰冷的地下。

    下午,程新始回来了,她背着一把剑,眼神阴翳又带着浓厚的兴奋之色,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几道鲜红的血渍,跳着窗台进来,一进来就把身后拖着的人扔在地上。

    灰尘扬起,浓浓的血腥味瞬间窜入鼻腔,阿容只觉得这血味香到了极点。

    程新月后退一步,嫌弃地看了眼程新始,摇摇头推门离开。

    程新始骂了句:“就她讲究。”

    地上的人扭了几下,挣扎着想要逃开口袋,程新始咧开嘴笑着又踹了两脚。

    梁宴坐在椅子上,面色不明,阿容看了她一眼,她微微侧头,语气情绪不明,“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阿容心知这是要处理陈长春了,梁宴不想让他看也正常,毕竟可能会比较血腥,此人一向如此,也不算什么,不过大概率不会要她的命。

    毕竟还有价值。

    陈长春估计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疯狂在作死边缘试探。

    他离开后也没离开,静静地站在门后。

    门里传来拖拽的声音,然后是什么利器被一点一点插入骨头,与骨头之间的摩擦。

    血味更浓厚了,若是低阶妖魔在此,势必要失去理智冲进去将流血的人生吞活剥了。

    接着是陈长春难捱的□□和哭叫,紧接着是求饶。

    他听到程新始低低的哼笑声。

    梁宴的声音显得不甚清晰,“程新始,你动作太粗暴了,可别把她玩死了。”

    紧接着是一声“砰”的巨响。

    阿容对这些过程并不感兴趣,人类自诩仁义之辈,做的事可比妖魔残忍歹毒多了,对异类,对同伴,没有一个被所谓的仁义牵制。

    他在门外听了很久,终于听到程新始一把拽过陈长春头发,在梁宴示意下笑着问:“陈长春,你不听话啊,不是说好了不来吗?怎么还偷偷过来呢?”

    陈长春被她的动作折磨得苦不堪言,她双手双脚大大小小的关节都被钉子钉入,被死死地钉在地上,偏偏头发还被拽着,脑袋硬生生拖起来,脖颈都发出咔咔的脆响。

    她艰难的声音十分模糊,门外只听得到个大概。

    阿容眉头皱起,努力去分辨她口里那几个陌生的名词。

    什么长生什么异果,还有什么宝石……

    门里传来一声闷响,应该是钝器砸在血肉上的声音。

    程新始:“你声音太小了,陈长春,是喉咙出问题了吗?”

    陈长春在她手里艰难的咳嗽,“你们……听得到……不……咳咳咳咳……不是吗?”

章节目录

千万喜欢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今凉满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今凉满并收藏千万喜欢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