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八在南方安定了下来,阴差阳错的和老铁侍奉了同一个主君,此时的老铁并未去到南方大本营,还在零散的营点。

    而老铁的徒弟李常春,破解了师傅留下的一半天书,另一半决定他方向的仍是未解之谜,为此愁的季挽林十口气叹七口。

    这件事情告诉后人,卷面真的很重要。

    时间走到元仁十年,北方的乱也要来的彻底了。

    元仁十年,黄河。

    在一个没有人关注的夜里,在黄河水的一次次冲击下,黄河大坝被攻陷,轰然坍塌,黄河卷着泥沙奔腾起来,如脱缰野马般不受约束。

    涛声汹涌,黄河决堤了。

    高处的水从上方冲下来,溅起千丈浪,一眼看去,黄河水像是张开了巨口,想要一口吃下这满目疮痍的人世间。

    夜里,人们被惊醒,却只来得及看到天边的水,就被淹没了惊惧的哭声,流离失所,哀号遍野。

    口中呛入水前,有人在想,“我有何罪?”

    何罪?何至于天上降下神罚,要罚万千百姓如此薄命?

    黄河的动荡很快的传到了掌管河务的官员那里,他们草草的安排招抚灾民的安排,又耗费大量心血去琢磨上书的措词。

    消息一层一层的上传,河水一层一层的下灌。

    终于,最高层的朝廷接到了灾情的消息,一时朝廷喧嚣开来,众说纷纭,朝堂上闹作一团,当然,这是夸张的手法。

    实际上官员们也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他们只是又做了一个拿手好戏——开会。

    是的,他们又开了一个会。

    不过这次会议比较精彩,因为有一个官员他真的读过书,脑子里很有东西,于是,舌战群儒的场景出现了。

    房梁上绘了彩,翠绿的底,金色的勾线,一层一层的叠在一起,富丽堂皇的就像王朝顶端的豪奢,可没有人愿意低头看看,底下的腐败,如同一池淤泥一样。

    恰恰是巧了,淤泥里开了一朵清秀的花,生着洁白的根。

    桌上放了几盏酒,几壶茶,远处还有长袖曼舞,乐妓在楼下奏着曲子,乐音悠扬的传了上来,好不自在。

    一胖一瘦两个官员坐在南面,听着小曲,胖儿官抿了抿酒,啧一下出声,脸上的肉一下皱起来,又蓦地松散下来,小胡子一翘,小眉毛一扬,好不逍遥,他的眼睛里时不时巡游一下桌面的碗筷,又时不时打量打量桌上的人。

    瘦官员身形薄,年岁明明不大,胡子却是花白了,且留的很长了,满面愁容教人看他更老起来。

    这是一场宴会,官员们的聚餐,隐隐有一个主题,因着这个主题,瘦官员在心里一直牵挂着,频频不得安静,嘴唇几次嗫嚅,却被酒杯挡下。

    酒过三巡,他终是开了口。

    “各位,黄河决堤之事不可再拖延了。”酒杯一撂,瘦官员开口说道。

    霎时,酒桌上静了。

    乐妓默默躬身离开,大门被掩上了。

    眼神间千言万语,一人起身接话,摆了摆衣袖:“当然,关系着民生,的确是大事。”

    “对,大事,是该处理的。”

    “对啊,此言有理。”

    “说的对啊。”

    “朝廷如何是我们最为清楚的,如何拿得出这么多银钱去修理大坝,你糊涂了啊!”

    ……

    瘦官员忍耐的皱了一下眉,拧成川字,带着隐隐的怒火,他以目光巡视官场上的同僚们,期望从锦衣华服之下窥得一点真情与动容。

    黄河决堤,数百民众丧命,数千子民流离失所,如何生存?如何拨下赈灾粮?何时去下令诏书?耽搁一日,便不知葬送多少性命。

    他期望在众人的眼神中得到些许如愿的答案和反应。

    未果。

    瘦官员的心冷了一截,又沉声开口:“某以为,应拨下赈灾粮,再加以修缮大坝。诸位以为呢?”

    黄河大坝坍塌了,就去修大坝,这似乎是不用讨论的问题,放到现代,在黄河开始冲溃的那一刻开始,救洪就开始准备了,临时的基建工程也迅速排队上阵。

    但这是在政治极度腐败的元朝。

    于是,极其离谱的一幕出现了。

    胖儿官斜了一眼瘦官员,小眼睛眯缝着,算计的神采隐晦的收进眼底,黑黝黝的眼珠里不知道在谋算着什么,与桌前的众人巡视一眼,他清了清嗓子,说着浑话:“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轻易的说出口,黄河大坝岂是一朝一夕就能修好的?那就不是个能修的!”

    有了领头的,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宏亮。

    “是啊,哪来的银子?”

    “对啊,哪来的时间?”

    “哎呀,冲都冲了,再做大坝也无计于补啊,不可修,不可修啊!”

    一堆官员吹鼻子瞪眼睛,一个个像是真事儿一样摆摆手,唑唑唇,皱皱眉,“哎哟”“哎哟”个没完没了。

    瘦官员越发的愤怒,又沉寂下去。

    黄河泛滥不去修,不去理会,照旧该吃酒的吃酒,该吃肉的吃肉,徒留一人伤怀,显得不怎么合群,推杯换盏又喧闹起来,那个身形瘦削的人心里有一腔热泪想要挥洒,却只静默着离席,踉跄着远去。

    他起身,四周渐渐静下来,他运去,桌上不再有一人耳语。

    半刻后,像弹簧一样迅速复位,又是歌舞一时。

    瘦官员的声音淹没在朝代的更替间,他名为川川,史书上元朝最后的理论家。

    黄河奔腾,沿岸的百姓皆受其害,洪流四溅,滔天般吞噬着数不尽的村庄,田野,耕田,家畜,像一片黄色的海,没有尽头。

    这场水就这么淹向了小渔村,淹向了元仁十年。

    小渔村外闹起了饥荒,黄河水将田地淹了,便没了粮食,将村庄淹了,便多了大批的逃难之人。

    鱼市许久不开,渔家子还能靠鱼肉果腹,逃难的人扎堆依靠在断壁入睡,天不冷,没有冻死的人,只有饿死的和病死的。

    再北一点的地方闹起了疫病,因难民的病驱堆积在一起,无人理会,无人处理,便像生人的怨气化为实型一般报复着天地。

    处理河务的官员依旧不理会百姓的遭遇,整日虚虚度日。

    小渔村,季家。

    季挽林右手拿着扫帚,左手掐着腰,小脸气的嫣红,头发松散着不去理会额前的碎发,她此时心情确实不太愉快,盯着身前站着的二人说道:“你们背着我在说些什么?什么事情值当的瞒着我?”

    看她生气,面前的两个男人一高一矮只顾得说些话哄她,依旧只字不提二人在合计些什么,李常春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扫帚,季爷爷推着孙女回屋里。

    “挽娘,莫要多想,爷爷有什么会瞒着你。”

    “爷爷,你就是和常春有事情。”

    “没事,你想多了。”

    不听爷爷的敷衍话,季挽林依旧气鼓鼓的,眼波澄澈,皮肤温白,这几日起了风波,刚养起来的血色又淡下去了,春天快要入夏,天气依旧暖不了她的手心。

    李常春和季爷爷从不叫她干些什么活儿,季挽林平日里干活儿更像打发时间,只要不出海,便不会让她上灶台,因为身子不好也向来不教她碰凉水浣洗衣物。

    小渔娘被养的很好,身子娇柔,又因为后来总是生病,透支了身体,吃穿不缺却依旧身形消瘦,皮肤苍白显出些西子的病态来,风一吹似乎便能将她带走。

    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摩挲。

    季爷爷按下心中的不舍,不愿她有所察觉,孙女弱小,如何能留在这渔村?

    心中越发不安,季挽林抓不住一闪而过的念头,只说道:“爷爷,莫要瞒我什么,我可要陪着你的。”

    “好,我的挽娘最是懂事了。”老人声音沙哑,目光微暗,只留恋的看了孙女一眼又一眼。

    李常春在屋外扫着院子,许是觉得地面不干净,他又搬来一桶水浇下,洗了一遍院中的地,做着清扫的活儿,他想起师傅留下的镯子,和自己打磨练习的雕花。

    李常春的院中此时堆了不少木屑,风一吹扬的到处都是,桌上唯有刻刀坐的稳当,碎纸也随风吹落了。

    屋子的主人还不知院中的凌乱,在隔壁安心扫着院子。

    李家小院:我那不疼自己屋的好主人……

    从季家刚回来的李常春:……

    屋子怎么这么乱。

    于是刚放下扫帚没一会儿的手又握住了扫帚,开始扫地……

    收拾好了屋子,李常春便拾了块木头拿起了刻刀,拇指抵着刀背,一点点的用力刻画着,花瓣,花蕊,雕花到底是细致活儿,老铁就简单的讲了一两句,便习惯性的结束了。

    因李常春武学一点就通,于是老铁下意识的认为常春学什么都很快,三言两语交代了雕花的步骤,刻刀的走向,花纹的图样纹理,便草率结了课,却没想到徒弟偏科严重,艺术细胞基本没有。

    一朵小小的精细的山茶花,他的徒儿刻了快一年,手上因习武磨出的茧子常被刻刀划破,即便如此,他仍不得要领。

    花不是太过肥硕,就是太过细长,没有美感。

    李常春细细的瞧着师傅留下的木镯,手指摩挲着雕花的纹路,摸着看着想起一人纤细的手腕,白的显出血管的肌肤,他指节修长,轻捏着镯子,心中有些迫切的想要送给一个人。

    抬头望向渐黑的天色,弯月隐隐约约的悬挂在半空,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一院之隔,他在想挽娘此时入睡否?

    小渔娘的身影在心间跳动,闭了眼是她及腰的柔软长发,灵动的面容,和一声声透着娴熟和依恋的“李常春”。

    李常春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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