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李常春吐露的话语如惊雷一般,响在季挽林的心底,她隐隐看到了属于李常春的那一条命运的丝线,正勾勒着他前行的路。

    队伍出发远行后几天,繁杂的思绪仍回荡在她的心底,季挽林开始频繁的出神,放空,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李常春少年的样子,成长的样子,以及如今独当一面的样子。

    那柄未开刃的剑,从来未掩住锋芒。

    只是那人习惯在她面前,卸去浑身的防备和伪装。

    他跟着队伍出行了,季挽林手里的针线穿着细密的针脚。桌子各方坐着妇人,手里捏着衣服料子,裁好的布片上下翻飞,另有一位嫂子在身后清算收拾着已经整理好的衣物,一摞一摞的新衣已经裁制好,她将数好的放置于床榻上。

    “这是李家大朗的。”

    “这是冯大哥的。”

    “对,那一摞是前些日子他们送来让补的。”

    ……

    妇人手脚麻利,吐字清晰的核算着要料理的事务,顺便时不时的扭头照看下季挽林的针脚。

    “小娘子,这个错了,先挽一下再绞。”

    季挽林愣愣的一看,果真自己缝错了,跟着妇人的话将针脚改正。

    “这是运木料的。”

    “这是运果子的。”

    “这是……这是什么?”

    一个小弟清查着刚刚收获的战利品,在一车奇怪的货物前皱起了眉,大张着嘴嚎叫着:“这什么啊,沙子?我看这主人不会是个憨的傻子吧。”

    周围的人听见弟兄的声响,皆好奇的围过去看了看破木车上满满的一堆沙子,第一个探查的小弟是小七,他正满脸疑惑的用手戳着沙土堆。他身后走来一个高他半头有余的身影,这是八哥。

    只见八哥手里挑了一根不粗不细,不长不短的树枝,用空着的手扒拉了一下小七,又用棍子推开围着一圈圈的人。

    小七疑惑抬头:“哎,八哥,你这是作甚?”他颇为奇怪的打量了一眼这个比他高不少的哥哥。

    八哥手上用劲,棍子直直的捅进沙土堆里,受到些许阻碍,他心里了然,唇角一勾,眉峰得意的张扬的扬起,脚下轻踹了一下小七的腿,直把小七踹的一个踉跄,“呆子,你看这沙土堆里是些什么?”

    “哎?”

    听见八哥的话,周围的兄弟都开始扒翻沙土。

    除去最外层的干燥细软的沙子,越往里挖沙土越湿,到了中心几乎全是泥状,混着稻草将两个不大不小的箱子伪装包裹起来。

    这群兴趣正好的盗匪将箱子用刀劈断了锁,打开一查,竟是慢慢的贵物,地契,银票,首饰珠宝。

    一群人彻底炸开了锅,腿脚麻利的跑去报告管事的,剩下的人收拾着货物,热火朝天的大声吵嚷着,“八哥好眼力,这两箱好东西可差点被咱们小七当作垃圾丢掉了。”不知谁这么说道。

    听见这话,小七吹鼻子瞪眼的躁了起来,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和他们打上两三招,脚下正要起劲,八哥高大的身影就在他面前一挡,小七一急:“八哥,你拦我作甚!”

    被抱怨一句的八哥也不说话,打趣小七的几人见状做起鬼脸,逗的小七更是急躁,“八哥!”

    小七正准备推开面前的八哥,却不想这人突然闪开了身子,又顺手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小七低头一瞧,正是刚才那根不长不短,不粗不细的棍子。

    “坏了坏了,八哥你怎么帮着小七胡闹。”

    “快跑啊,呆子吗你们。”

    打趣小七的几人傻了,机灵的迈腿就跑。

    “多谢哥哥。”小七笑开,捏着棍子就直冲过去。兄弟几人闹作一团,天真活泼的气派看起来竟然不像什么盗匪窝子,他们都是年轻的,不干活不装弄的凶神恶煞,不过是一群好动的年轻人。

    八哥侧倚在树上,看着弟弟们胡闹,大伙儿刚绞了好几批货,开了张,都情绪好着呢。

    另一旁,两个管事的卧倒在树下,正小憩。

    钱家护镖队。

    胡子哥拿着一张不知什么皮料绘制的地图,走在队伍的前列,时不时的指点着图与钱当家的交谈几句,询问着路线的示意。

    一行人奔波好几日,现正要穿过一处山林。

    天儿仍冷着,树林里只余光秃秃的树干,向上攀上去的山上有绿影松树,但入口的林子那是毫无树荫可言。

    不走官道,只能穿林。

    “老冯,不必犹豫,只有这一条路,若是走官道,遇到官兵我们更难办。”钱当家的倒是利索的下了指令,只胡子哥仍满面愁容的拽着自己的大胡子。

    “当家的,这种林子,多有匪,只怕是一场硬仗啊。”

    “打就是了,我们钱家,不曾怕过。”

    话语毕,护镖的队伍一个接一个的踩着脚印进了林子。

    李常春在队伍的中间,跟着两个有经验的哥哥一同行,一个脸上有一颗显眼的痣,另一人头发是显眼的少。

    他们的镖,就在三人包围下被层层保护起来,他身穿一身蓝布的衣衫,别了一柄不长不短的剑。

    两位哥哥正暗暗的打量着他,说来也是巧,队里得知来了位擅武的兄弟,都纷纷去找常春切磋一番,但这二位前些日子接了一个活儿,赶着送粮食前刚回来。

    所以对于这位新弟兄,他们只听说过,不曾与他打斗一番。

    不知根底高低,二人心里难免泛出痒意。

    将李常春从头打量到尾,简单束起的头发,利落的一身蓝衣,脚下步伐平稳,下盘扎实,他虽第一次跟着队出行,但神情不慌不忙,很是从容,在山林中时不时打量着四周环境,警惕心一直端着。

    二人暗暗点头,心道是个好苗子。

    许是打量的目光太过直白,李常春和其中一人对上眼神。

    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就直直的对上了这位年轻人的眼眸,只见李常春眼底生凉,神色敏锐,期间的漠视和冷淡教人生惊。

    这个常春兄弟,气势怎这般骇人。

    不由的起了一层薄汗,那位哥哥紧着收回目光,不再打量。

    满林都是枯树枝,偶有不知什么鸟飞过,叫声在寂静的林中显得过于刺耳。

    脚步踩着干树叶枯枝,吱呀吱呀作响,赶路不曾歇过,大伙儿都露出的些许疲惫的神态,但未到平日里歇息的时间,赶路的节奏也不拖沓,按理说会继续走一两个时辰。但队伍最前突然停下。

    稍作调息,前面有人打了个手势。

    大伙儿不解,小声插话几句,但无人有异议,出门在外,跟着当家的便好,再者,他们不会嫌休息的时间少。

    “常春兄弟,递个水囊。”

    李常春闻言递上一个鼓鼓囊囊的水囊,盘膝坐下,依靠在木车旁,三人围坐在一起,只听有痣的那位哥哥说道:“怎的这就停了,往日里还能再赶一个时辰的路,这还是至少的。”

    顺了顺不多的头发,另一位哥说道:“不知。但这林子古怪。”

    稀发哥说的按悄悄的,勾的痣哥起了兴致,接连追问几句,稀发哥被烦的不行,几句话想打法了他,“看不出吗,你瞧着林子,没什么动物踪迹,反倒处处留着脚印和车辙。”

    痣哥又问:“那又如何?许是逃难的。”

    稀发哥将眼一闭,不去理他,李常春静坐在一旁,闻言接道:“逃难者怎会有马。”

    痣哥挑眉,这才又细细的探查起环境和地面来,越查越心惊,惊叹于李常春的心细,地上多是马蹄印,逃难的自然是养不起马的。

    面上一红,意识到自己犯了粗心大意,最近做活儿都太过顺利,忘了多加小心的道理。他又一瞧闭目养神的稀发哥,有些看不惯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一边连连道是,回着李常春,一边手肘一杵稀发哥,将他推倒在地。

    两位前辈就这么在一个小辈面前闹开,拌起嘴来。

    李常春略微有些无奈,颇有些好笑的看着二人,捏一下水囊,他摇头莞尔,仰头喝了一口水。

    和稀发哥以及常春观察到的一样,钱当家的和胡子哥在前列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古怪之处,这样的偏远山林,有这样的人迹,只有一种可能。

    匪。

章节目录

穿越到乱世枭雄黑化前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绿眼睛的侠客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绿眼睛的侠客并收藏穿越到乱世枭雄黑化前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