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好夜叉
一大早，王平安就到了铜雀庙
这庙是他自己浪子回头出资重建的，供奉着守护璃月的夜叉仙家，但因为所在地段人迹罕至，一直没什么访客香火
所以，当他看到有人坐在庙门口的时候，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那是个十五六岁年纪的红发姑娘，正在吃一串儿烤鱼
姑娘见他走近来，三口两口把鱼吃掉，拍拍手站起身，冲王平安点点头笑笑，随即转身走了
王平安有点摸不着头脑，进庙一看，香炉里点着香，供桌上摆了串烤吃虎鱼——和那姑娘吃的一模一样
王平安看看鱼，又看看香，嘿了一声
第二次见到那姑娘，还是在铜雀庙
王平安正清扫庙前的落叶，一抬头，就见那姑娘悄无声息站在旁边，吓得他一激灵差点把扫帚扔了
“我长得就那么可怕？”姑娘看着他，又笑了
平心而论，姑娘长得相当好看，眉眼精致，即使一侧脸颊有着一个怪异古朴的纹身，也没能破坏她的容貌。只不过王平安越看越觉得她有点眼熟，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这庙是你修的？”姑娘转了话题，问道
“是啊，”王平安答：“这可是守护璃月的仙家，总不能让仙家断了香火。”
“……很好。”姑娘模糊地赞了一声，又道：“只可惜缺了副对联——嗯，我明日再来！”
说着，她便又转头离去，衣角飘飞拂过道旁的花草，仿佛雀鸟羽翅划过树梢
第二天姑娘果然来访，抱了两卷对联便要贴在门口
“我去给您找个梯子？”王平安问
姑娘摆摆手说不用，随即敏捷地一纵身就上了屋顶，整个人轻巧地倒挂下来，左一按右一按便贴好了，蹦下来的时候简直片瓦不惊
王平安看得眼花缭乱，差点出声赞一句好身手
他接着把目光投向对联，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两排字分列两侧，堂皇端正
上联【惊涛入海觅螭虎】，下联【风雪归山斩妖邪】
那字铁画银钩自有神韵，渊渟岳峙宗师气度，如璃月的山景般秀丽，又如璃月的磐岩般雄浑
他不由脱口而出
“这字绝了！写得真有气势！”
“当然！”姑娘叉着腰满意地打量：“我可是请来了帝……大人物的墨宝，钟离先生的字可不是一般人能讨到的！”
王平安也不认得什么钟先生离先生，估计是璃月港的哪位书法大家，又是好一番赞叹，随后道：“多谢姑娘赠联，我想将此事记在庙志上，不知姑娘名姓为何？”
“记志就不必了，名字倒可以告诉你，”姑娘声音清亮地答道：“我名厌战。”
此后厌战姑娘便经常在铜雀庙附近出没了，她从庙旁的清溪里捞鱼，又不知道在哪摸出把柴刀来，劈了柴火现场在庙旁边烤鱼，不论是砍柴还是料理活鱼的手法，都是熟练得很
依旧烤两条，一条摆在供桌上，一条自己吃
没我的份儿？——王平安很想这么问，但转念一想，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管一个年纪足以做自己女儿的小姑娘要吃的，便把这想法抛之脑后了
厌战性情直爽开朗，王平安也不是个闷性子，两人倒是很快熟悉起来
有天王平安就问她：“你天天往这儿跑，你父母就不管你？”
“我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厌战剖鱼的动作顿了顿
“抱歉……你家里还有大人吗？”
“有啊，”姑娘答道：“我叔公。”
“叔公，爷爷辈的了，你就不回家孝敬孝敬老人家？”
“我叔公忙，没空管我，”厌战眼神游移，停了一下才继续说：“而且他好像不怎么乐意看到我，经常揍我。”
“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喜欢小孩子的，”王平安一边擦着供桌一边唠唠叨叨
“何况老人家年纪大了，说不好听的还能再活几年？多孝顺你叔公，别到时候子欲养而亲不待。”
“你家就剩你们俩了，这叫相依为命懂不懂？”
厌战越听表情越奇怪，最终绷不住地笑出声来
“嘿，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王平安把抹布一扔，拍桌
“没有没有，你说得太好了，真符合我家叔公……噗，”厌战一边忍笑一边挥手，“如果你有缘见到他……噗，老人家，可以把这话对他说一说……”
然后她实在憋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哈出去笑了
当然了，有人就有江湖，也不是没有过矛盾——最大的矛盾，还就是王平安写的那本夜叉书
天气好的时候，王平安会磨了墨摊开一桌资料，从璃月千年如海的历史里，淘珍珠一样寻找并记载着，与那些“杀生而护法”的夜叉们相关的史料
而厌战——王平安摸着良心说，能来铜雀庙这么久，这姑娘肯定是对夜叉有不少了解的——或许更相信某些她听到的传说逸闻，但她的认知，和王平安的资料，有着一些冲突的地方
比如说……
“你这里写的不对呀，”厌战凑过来，手里还捏着一串烤鱼，“天遒谷大魔之战，应达夜叉并没有参战来着。”
“去去去，是你懂夜叉还是我懂夜叉？”王平安挥手赶她，“别添乱！”
“【七箭钉头，诛魔天遒】，五大护法夜叉只有应达夜叉用过弓箭，一定是她！”王平安笃定地说
“要不对，我就把这书吃了！”王平安斩钉截铁地说
厌战被赶也不生气，叼着鱼跑掉了
之后的某天深夜，王平安趴供桌上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供桌前无声无息站了条个儿不高的人影
他好悬没吓背过气去，连滚带爬蹦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那位降魔大圣
“大圣爷您怎么和厌战那丫头一样走路没声……”王平安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您是来上香吗？我给您拿。”
魈听到“厌战”这名字的时候明显地一愣：“你说谁？”
“厌战啊，就是最近总来庙里的一姑娘，人挺好，就是我写夜叉传的时候总说些怪话……”王平安把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
最后忿忿不平地说：“大圣爷，您说，这丫头是不是添乱！”
魈：“……”
王平安叹了口气：“哎……不过说真的，现在的璃月年轻人，对夜叉有兴趣的真没几个，我是不是对她太凶了点？”
魈：“…………”
魈：“……没有。”
王平安：“啊？大圣爷您说什么？”
魈深呼吸，说出了王平安听这位少言寡语的仙人所说过第二长的一句话：“……族中小辈生性顽劣，不识礼数多有冒犯……我会教训她，请不要与她计较。”
流畅顺利一气呵成，那叫一个熟练里透着微妙的辛酸
王平安：“………………”
王平安谨慎地问：“大圣您等等，那位，是，您亲戚？”
魈放弃治疗地说：“是。”
王平安小心翼翼地问：“……那……您就是她说的……叔公？”
魈破罐子破摔地说：“是。”
王平安傻了
或许是觉得和这凡人说家里熊孩子实在太掉价，魈一闪身消失了
徒留王平安目瞪口呆地杵在庙里
半晌，似哭似笑地说
“得嘞，该吃书了！”
这庙是他自己浪子回头出资重建的，供奉着守护璃月的夜叉仙家，但因为所在地段人迹罕至，一直没什么访客香火
所以，当他看到有人坐在庙门口的时候，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那是个十五六岁年纪的红发姑娘，正在吃一串儿烤鱼
姑娘见他走近来，三口两口把鱼吃掉，拍拍手站起身，冲王平安点点头笑笑，随即转身走了
王平安有点摸不着头脑，进庙一看，香炉里点着香，供桌上摆了串烤吃虎鱼——和那姑娘吃的一模一样
王平安看看鱼，又看看香，嘿了一声
第二次见到那姑娘，还是在铜雀庙
王平安正清扫庙前的落叶，一抬头，就见那姑娘悄无声息站在旁边，吓得他一激灵差点把扫帚扔了
“我长得就那么可怕？”姑娘看着他，又笑了
平心而论，姑娘长得相当好看，眉眼精致，即使一侧脸颊有着一个怪异古朴的纹身，也没能破坏她的容貌。只不过王平安越看越觉得她有点眼熟，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这庙是你修的？”姑娘转了话题，问道
“是啊，”王平安答：“这可是守护璃月的仙家，总不能让仙家断了香火。”
“……很好。”姑娘模糊地赞了一声，又道：“只可惜缺了副对联——嗯，我明日再来！”
说着，她便又转头离去，衣角飘飞拂过道旁的花草，仿佛雀鸟羽翅划过树梢
第二天姑娘果然来访，抱了两卷对联便要贴在门口
“我去给您找个梯子？”王平安问
姑娘摆摆手说不用，随即敏捷地一纵身就上了屋顶，整个人轻巧地倒挂下来，左一按右一按便贴好了，蹦下来的时候简直片瓦不惊
王平安看得眼花缭乱，差点出声赞一句好身手
他接着把目光投向对联，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两排字分列两侧，堂皇端正
上联【惊涛入海觅螭虎】，下联【风雪归山斩妖邪】
那字铁画银钩自有神韵，渊渟岳峙宗师气度，如璃月的山景般秀丽，又如璃月的磐岩般雄浑
他不由脱口而出
“这字绝了！写得真有气势！”
“当然！”姑娘叉着腰满意地打量：“我可是请来了帝……大人物的墨宝，钟离先生的字可不是一般人能讨到的！”
王平安也不认得什么钟先生离先生，估计是璃月港的哪位书法大家，又是好一番赞叹，随后道：“多谢姑娘赠联，我想将此事记在庙志上，不知姑娘名姓为何？”
“记志就不必了，名字倒可以告诉你，”姑娘声音清亮地答道：“我名厌战。”
此后厌战姑娘便经常在铜雀庙附近出没了，她从庙旁的清溪里捞鱼，又不知道在哪摸出把柴刀来，劈了柴火现场在庙旁边烤鱼，不论是砍柴还是料理活鱼的手法，都是熟练得很
依旧烤两条，一条摆在供桌上，一条自己吃
没我的份儿？——王平安很想这么问，但转念一想，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管一个年纪足以做自己女儿的小姑娘要吃的，便把这想法抛之脑后了
厌战性情直爽开朗，王平安也不是个闷性子，两人倒是很快熟悉起来
有天王平安就问她：“你天天往这儿跑，你父母就不管你？”
“我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厌战剖鱼的动作顿了顿
“抱歉……你家里还有大人吗？”
“有啊，”姑娘答道：“我叔公。”
“叔公，爷爷辈的了，你就不回家孝敬孝敬老人家？”
“我叔公忙，没空管我，”厌战眼神游移，停了一下才继续说：“而且他好像不怎么乐意看到我，经常揍我。”
“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喜欢小孩子的，”王平安一边擦着供桌一边唠唠叨叨
“何况老人家年纪大了，说不好听的还能再活几年？多孝顺你叔公，别到时候子欲养而亲不待。”
“你家就剩你们俩了，这叫相依为命懂不懂？”
厌战越听表情越奇怪，最终绷不住地笑出声来
“嘿，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王平安把抹布一扔，拍桌
“没有没有，你说得太好了，真符合我家叔公……噗，”厌战一边忍笑一边挥手，“如果你有缘见到他……噗，老人家，可以把这话对他说一说……”
然后她实在憋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哈出去笑了
当然了，有人就有江湖，也不是没有过矛盾——最大的矛盾，还就是王平安写的那本夜叉书
天气好的时候，王平安会磨了墨摊开一桌资料，从璃月千年如海的历史里，淘珍珠一样寻找并记载着，与那些“杀生而护法”的夜叉们相关的史料
而厌战——王平安摸着良心说，能来铜雀庙这么久，这姑娘肯定是对夜叉有不少了解的——或许更相信某些她听到的传说逸闻，但她的认知，和王平安的资料，有着一些冲突的地方
比如说……
“你这里写的不对呀，”厌战凑过来，手里还捏着一串烤鱼，“天遒谷大魔之战，应达夜叉并没有参战来着。”
“去去去，是你懂夜叉还是我懂夜叉？”王平安挥手赶她，“别添乱！”
“【七箭钉头，诛魔天遒】，五大护法夜叉只有应达夜叉用过弓箭，一定是她！”王平安笃定地说
“要不对，我就把这书吃了！”王平安斩钉截铁地说
厌战被赶也不生气，叼着鱼跑掉了
之后的某天深夜，王平安趴供桌上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供桌前无声无息站了条个儿不高的人影
他好悬没吓背过气去，连滚带爬蹦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那位降魔大圣
“大圣爷您怎么和厌战那丫头一样走路没声……”王平安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您是来上香吗？我给您拿。”
魈听到“厌战”这名字的时候明显地一愣：“你说谁？”
“厌战啊，就是最近总来庙里的一姑娘，人挺好，就是我写夜叉传的时候总说些怪话……”王平安把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
最后忿忿不平地说：“大圣爷，您说，这丫头是不是添乱！”
魈：“……”
王平安叹了口气：“哎……不过说真的，现在的璃月年轻人，对夜叉有兴趣的真没几个，我是不是对她太凶了点？”
魈：“…………”
魈：“……没有。”
王平安：“啊？大圣爷您说什么？”
魈深呼吸，说出了王平安听这位少言寡语的仙人所说过第二长的一句话：“……族中小辈生性顽劣，不识礼数多有冒犯……我会教训她，请不要与她计较。”
流畅顺利一气呵成，那叫一个熟练里透着微妙的辛酸
王平安：“………………”
王平安谨慎地问：“大圣您等等，那位，是，您亲戚？”
魈放弃治疗地说：“是。”
王平安小心翼翼地问：“……那……您就是她说的……叔公？”
魈破罐子破摔地说：“是。”
王平安傻了
或许是觉得和这凡人说家里熊孩子实在太掉价，魈一闪身消失了
徒留王平安目瞪口呆地杵在庙里
半晌，似哭似笑地说
“得嘞，该吃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