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到深夜的纪柏然心不在焉地回到住的酒店。

    出了电梯门,转弯,走向自己的住的房间,却在门口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苏怀安正站在他门口等着他。

    纪柏然心里百转千回,一瞬间惊讶、不解、感动在心里交替着。

    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两个人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后她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来非洲?”

    纪柏然淡淡道, “我可以为了千百个理由而来,但不是为了你。”

    他径直去打开房门,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开口说话。

    进了门的他却辗转反侧,难得烦躁。他厌烦她寡言的样子,不喜她躲避的姿态,痛恨她在他好不容易打开心扉接纳和信任别人的时候,让他看到她被别人楼在怀里。

    在尖顶国家公园遇袭的时候,他本想支开苏怀安,拖延时间等警察来。没想到她没有离开反而敢冲上去夺枪。后来在他被压在地上的时候,意识到已成败局,想让她离开,这是他作为一个男性对女性保护的本能。然而在她转身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被人丢下的难过,也庆幸她终于能逃跑。却没想到她是回头去找石头。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第一次被人保护。

    在她留下的那一刻,他心里已经认定她了。

    这是他想要共处一世的未来爱人。

    曾经的他对爱情是淡泊的。有多淡呢?经历了颠倒波折的初恋,又见过身边的人各种各样失败的感情,他对待爱情的心态是随遇而安的。

    纪柏然是一个坦诚的人。他觉得既然开始一段感情,没有必要向任何人隐瞒。不管是朋友也好,亲戚也罢,他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带着苏怀安相见。

    但是在见到陆鸣诧异的神情的那一瞬间,他的自欺欺人被打碎了。试问苏怀安身边有谁知道他们是情侣呢?他又见过她的哪个朋友,哪个亲属?

    纪柏然是一个男人,也是一个骄傲的男人,越是骄傲的人,越怕受伤害,越难以敞开心扉。可是他敞开了,在这个女人是他多年未见的初中同学的情况下,他产生了初步的信任。

    重见她的那一刻,他心动了。短暂的接触下,他喜欢了。生死相交的时候,他爱了。

    而她居然在他看到她与陆鸣之后保持了沉默。

    陆鸣在他眼里只是个小角色,跟他抢女人还远远不够资格。男人的本性并不是有人来抢就放弃,相反,这样的事情激发了他的男性征服欲。一方面他想让陆鸣知道他只是个不配跟自己竞争的小角色,离苏怀安远一点;另一方面他下意识希望这个女人能对自己死心塌地,但这不是他作为一个男人能求来的。

    这一个月他过得非常难受,这个女人呢,开开心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律所,忙前忙后地把自己抛诸脑后了吧。

    种种种种,他不是没想过原谅。他们的感情还没有消失,但是他需要她的态度。

    他洗了个澡,慢慢走到门边,侧身靠在门上,躲开猫眼,想听听那个女人还在不在门口,会不会在哭。

    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心烦意乱的纪柏然躺上床,愤愤不平地睡了。

    苏怀安其实就忐忑不安地睡在他隔壁。

    她想起自己开口说的第一句,感觉无比懊恼。又感觉到纪柏然的冷若冰霜,心里再次升起退意。

    但是劝他回国的任务还没完成。她翻了几个身,心烦意乱。

    但是终于见到了他,他虽然看起来冰冷不悦,但是至少人还全须全尾。内心感到些许安慰的苏怀安也入睡了。

    两个人是被一阵混乱吵醒的。小陈将两人敲门敲醒,告知他们埃塞尔比亚提格雷州的战争已经进一步升级,目前形势并不明朗,谁都不知道后续的走向。小陈表示机票已经定好,希望两个人赶紧回国。

    纪柏然其实已经准备回去。

    苏怀安终于鼓起了勇气,“我想跟你聊聊。”

    他不置可否。

    小陈赶紧离开房间,为他们带上了门。

    “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苏怀安捏着手指,“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这种事。我不知道告诉你会有什么后果。”

    他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内心却在想:我不打断你,赶紧说。

    “我第一次见到陆鸣是在跟你和林维东一起吃饭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苏怀安用纪柏然能接受的方式说着实话,“但是,我对这个人的了解却超过了现实。我在遇到他之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嫁给了他,他却出轨了我的表妹郭维维。我梦里的他已经离开了公司,辞去了CFO,自己开创了一家公司,公司名字是XYZ。”

    纪柏然皱紧了眉头,这是一个他没有想到的答案,他问了一个问题,“那你梦到我了吗?”

    “我梦到的你,我们并不熟悉。在我死之前有一次在路上,我哭着踩了你的脚,你给了我一张深蓝色方格手帕,背面绣了你的名字。”苏怀安低头笑了。她在前世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那方手帕,一个某品牌的高定男士手帕,上面写着自己初中同学的名字。她才想起那天为自己递上手帕擦眼泪的陌生人。

    纪柏然震惊。他确实有这样一方手帕,长期放在自己商务会谈才会穿的西装上衣口袋里。苏怀安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这是预知梦么?

    “那你见他,是为了什么。”他保持着声音平稳。

    “我见过他两次,两次都带着郭维维。我只是想知道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好奇梦里的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他叫我吃饭我就同意了。但是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已经不在意这个梦了。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不想再探究。一个梦而已,已经醒了。现在的生活才是实实在在的。”苏怀安看着他,“纪柏然,我从没有意欺骗你。你回国吧,回B市,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的……”

    她停顿了一下,哽咽道,“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你的家人都很担心你。”

    纪柏然的心凉了半截,“是我大伯叫你来的吧。”不然不可能知道他住的地方。

    她抬头看着他,凤眼含泪,“你大伯找我之前我已经叫冬冬订票了。我想着不管你在哪我都要找到你。”

    他的心又活了,叹了一口气。想原谅她,又感觉少点什么。他往沙发一坐,依旧用冷冰冰的眼神儿看着她。

    苏怀安福至心灵,突然灵光了。

    从她昨天见到纪柏然,他从来没有说要分手,让她滚之类的话。现在虽然面子上很冷,但他什么都没说,没有表态,是在给她机会让她说话。

    她的求生欲突然觉醒,她喜欢他,不想跟他分手,自己的事业版图没有他之前的帮助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展开。

    苏怀安爆发了人生第一次如此的灵光,泪眼婆娑地扑进了纪柏然怀里。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跟他有任何瓜葛了。不,我们本来也没什么瓜葛。”她抬着眼睛瞅着他,他还是一脸冷冰冰的表情,手却扶住了她的腰。

    感到了一丝机会的苏怀安又说,“之前那段时间,从你走了的那天,我一个整觉都没睡过。但是我不敢找你。你那天的眼神我好害怕。”

    纪柏然终于舒服了,他摸摸她的头,“怀安。”

    她看着他,他琥珀色的眼眸终于不那么冰冷。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你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纪柏然突然问。

    她品着这个问题,心里百转千回。默默看着纪柏然。

    “我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对家人,对朋友,对女朋友,都没什么复杂的想法。我希望另一半也可以是一个简单的人,不管是遇到困难,有什么难处,还是有什么心情,都可以让我简简单单地明白。”

    简简单单,好的,这也是她想要的。她把头窝在他的颈窝,闷着“嗯”了一声。

    小陈等了一个下午,终于忍不住敲门。

    纪柏然很痛快地让小陈帮他收拾东西,几人准备离开埃塞俄比亚。

    很快收拾好行李去了机场,飞回B市。

    回到B市的苏怀安进了家门倒头就睡,这是她最近一个月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白月光男朋友终于回到了她的怀抱,她又可以安心地忙碌事业了。这段时间一直无心于工作,难怪人们常说后院安稳很重要。这次纪柏然的离开也给她敲响了警钟,他在感情上是简单纯粹的,两个人在一起恋爱,他就像个粘人的大狗,她有什么不对劲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察觉。那天一晚上没接电话就跑来她家楼下。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苏怀安敏锐地察觉,如果自己继续按照之前的想法,处心积虑去纠结前世,那么可能会给她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带来负面影响。

    睡醒的苏怀安脑子刚刚清醒,打开两天没开机的手机,先是除了律所一堆琐事,紧接着一条信息蹦了出来,来自陆鸣。

    那天陆鸣突然叫她“安安”,她就不由得怀疑陆鸣也知道前世的过往。看到这条短信之后她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安安,我知道我没资格过问你现在的生活。从你给我的商业建议,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有一些不属于现在的回忆。以前都是我把你留在身后,直到你把我留在身后转身离去的那天,我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这些事压在我心里没有放下的时候,让我一直生活在痛苦里。现在我们都有机会重新开始,我们两个也可以重新开始。放弃纪柏然吧,你们不是一路人。”

    苏怀安不知道他想起了多少。

    她放下手机,慢慢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拥挤的小区。

    陈旧的电线杆凌乱地扎在地上,跟住户的晾衣杆挤在一起。远处的车棚里堆满了破旧落满灰尘的自行车和电动车。车灯还是没人修理。

    旧东西就是旧东西。去探究它为什么如此破旧有时候全然没有意义。

    有个道理叫破窗效应,还有句古话叫破镜难圆。

    她想,也是时候换个住处了,并且也是时候跟过去说再见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之后,即使她不在这些人和事上面投入什么时间精力,这些人和事也没有远离她。并且他们还在试图重回老路。

    这就是后话了,有句话很有道理,天作孽,犹可自活。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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