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节（一）
乌列尔消失后，霍俐并没有从梦中醒来。
她在灰雾中游荡，努力远离那泛着惨蓝的灰白色，直到被德卡里奥斯太太唤醒。
这是她自学习法术开始，除了熬夜看瓦罗那天，第一次需要起床叫醒服务。
.
霍俐一脸疲惫，用勺子扒拉着碗中的奶油燉白腰豆。
虽然中午不再给卡尔带豆子了，但德卡里奥斯太太还是会在早餐或晚餐上，时不时的来一次豆子菜谱。
霍俐其实还挺喜欢吃豆子的。
不过她现在胃口不太好，一大早上就是厚重的奶油，实在太腻了。
她放下勺子：“我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可怜的小家伙，你梦到什么了？”德卡里奥斯太太给她加了一勺豆子。
“我梦到了魔鬼，他还说…”
“嘘！霍俐！” 德卡里奥斯太太打断她，一脸严肃，
“不要谈论魔鬼。当你念出魔鬼的姓名时，它下一刻就会出现在你的手肘边。”
.
霍俐抿起嘴。
德卡里奥斯太太很讨厌魔鬼，连带着有魔鬼血统的提夫林也不愿提起。
霍俐对这一种族的了解，还是她刚来那几周，主动询问不同种族所拥有的不同天赋时，才勉强知道了一些。
至于卡尔，霍俐只告诉了德卡里奥斯太太他是一位法师，没有提及他的种族。
费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当两个同种族的人说起第三个人，又没有专门提及第三人的种族时，他们会默认第三人和他们的种族相同。
德卡里奥斯太太应该一直以为卡尔是个人类法师。
霍俐觉得这算不上是撒谎。
她主要是怕这位和善的太太多心，所以干脆不提罢了。
而且，她说了不少卡尔是个很厉害的年轻法师，很耐心也很细致之类的话。太太对卡尔的印象很好，还想要见见他。就算以后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来她是无法从德卡里奥斯太太这里，问出什么和魔鬼有关的事。
.
霍俐回忆起这阵子看的书。
她已经读完了不少瓦罗的冒险故事。
瓦罗本人是人类，他书中的主角大部分也都是人类。
魔鬼不必说，都是些狡诈邪恶、诱人堕落、夺人灵魂的大反派。
而提夫林，因为他们的魔鬼血统，也往往扮演着不算太光彩的角色，但更常见的是一笔带过或者干脆没有提及，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总之，除了霍俐早就知道的，不要和魔鬼交易外，瓦罗没有提供什么新的观点。
.
卡尔应该知道不少，毕竟魔鬼这个话题和他的种族密切相关。
霍俐已经和卡尔熟悉了不少。
不过种族这个事情，终归还是一个敏感的话题。特别当霍俐是费伦大陆最常见的人类，生活在深水城这个人类的城市，而卡尔属于这里的少数种族时。
但除了卡尔，她好像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霍俐刻意没有去想应该正忙着冒险的艾略特。
她不想让艾略特担心或分心。
.
霍俐离开餐桌时，德卡里奥斯太太仍沉着脸，甚至少见的没有让霍俐再多吃几口。
这位太太真的很忌讳魔鬼。
.
书龙之宝。
霍俐兴致勃勃的练习之前不太感兴趣的魔法伎俩术。
经辉剑节一晚，她对法师和法术的关系有了更直观的理解。
昨天天空中绚丽的幻影，应该就是通过幻象术召唤出来的。还有最后盛大的烟花，回忆起来，也应该是通过法术加强了观众的感官效果。
强大的法师真的可以让简单的法术也变得不简单。
另一个原因嘛，则是她想到了一个整蛊艾林的好点子：在他坐下时，一起使用小幻象术和魔法伎俩术，同时召唤出声音和气味！
因此，霍俐格外专心的练习召唤“无害”的感官效果。
.
由于德卡里奥斯太太之前的态度，霍俐一直没有开口向卡尔询问魔鬼的事。
直到准备离开的时间。
卡尔收拾的很快，有些无奈的看着霍俐把羽毛笔一支一支摆成一个方向，又归拢了一下笔上的羽毛后，才用羊毛线把它们细细捆好。
霍俐低头继续收拾着书本，装作不经意的开口：
“卡尔，你对魔鬼，知道多少？”
“知道？看看我，霍俐。” 卡尔似乎是笑着说出这句。
霍俐抬头看着卡尔。
他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你看到了什么？”
.
卡尔和乌列尔在她眼前重合。
霍俐在卡尔身上看到了梦里的魔鬼。
她沉默的看着卡尔，打了个寒噤：
乌列尔是通过卡尔找到她的吗，所以乌列尔才好像认识她？
.
卡尔笑意淡了些：
“除了魔鬼的力量，我知道作为魔鬼的一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我即是一个魔鬼。”
霍俐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弄，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突然顿住了。
两人刚认识时，她就曾认为卡尔是一个魔鬼。而就在刚才，她又无法克制的猜测卡尔和乌列尔有什么关系。可是提夫林不都是有魔鬼血统的吗？
霍俐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的反应出卖了她。
卡尔没再开口，拿起背包迈出房间。
自他带霍俐买施法材料以来，因为回家的方向一样，两个人每天都会一起走一小段路。
霍俐追了出去：“卡尔，对不起！”
卡尔脚步一顿。
他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
她越界了。
霍俐一个人站在书龙之宝。
她想，还好艾林今天提前下班了。
.
第二天，霍俐向卡尔道歉。
卡尔笑了笑，说：“你并没做错什么。不过如果这可以让你觉得好一些的话，我接受你的道歉。”
接下来的几天，他继续教导霍俐法术，中午依旧和霍俐，有的时候还和艾林，一起聊冒险故事。
霍俐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说装作事情已经解决，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
艾林看出了不同，他把霍俐拉到一旁，问：“你们怎么了？”
霍俐明知故问：“什么怎么了？”
如果她没有花太多精力强装无所谓的话，应该能看出来艾林的心虚。
艾林抓着自己亮红色的络腮胡：“没事儿，没事儿。”
霍俐很有些事情。
德卡里奥斯太太提出要见见卡尔。
并不是正式邀请卡尔去古尔辛达街的德卡里奥斯府邸，而是三人一起在大市场聚一聚。
因为丰收节就要到了。
.
丰收节是五个一年一度的特殊节日之一，落在枯萎之月和落叶之月之间，即九月和十月之中多出来的那天。深水城的每个人都会在这一天庆祝秋天的收获并享用丰盛的食物。
自辉剑节以来，整个城市都一直沐浴在快活气氛之中。除了为丰收节做准备，也是为即将到来的冬季腌制食物。
丰收节那天，教会会祝福酒窖，谷仓，和所有储存食物的地方。牧师会免费分发自制的糖果。事实上，全城所有宴会上提供的食物都是免费的。而大市场作为深水城最大的露天集市，将会是最大的庆祝场所。
霍俐已经可以预想到节日当天，大市场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游行，舞蹈，盛宴，大胃王比赛，到处肩挨着肩…
她很期待马上就要到来的丰收节。
艾林也不例外，他甚至塞给了霍俐一张传单：“你会需要这个的。”
传单上画着一个有六条手臂的机械装置，每一只机械手上都拿着诸如刀片，剃须刀，刮胡泡沫等，标语是：“贡德侏儒丰收节巨献！第R-118型构造体！只要一个银币，让您的胡须更加伟岸！”
霍俐朝他一挑眉：艾林你过分了啊。
艾林做了个手势：彼此彼此。
是的，霍俐已经可以熟练的在艾林坐下时，让他身下的椅子发出伴随着古怪气味的古怪声音。
和艾林插科打诨之余她又听到更多丰收节的传闻。
比如在这天出生的孩子，会得到幸运女神泰摩拉的额外祝福。特别是女性，她们获得了接下来的一生中，对生育与否的自我决定权。
艾林说起来的时候十分羡慕的样子。
.
月底邻近，霍俐的魔法伎俩术进展喜人。
但是，她始终没有向卡尔提起德卡里奥斯太太的邀请。
终于到了枯萎之月最后那天。
书龙之宝当天提前闭馆。艾林从中午就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直到图书馆另一位工作人员喊他去做闭馆准备。
霍俐总算有了和卡尔独处的机会。
她斟酌着开口：“明天…”
“明天是丰收节，书龙之宝不会开门。我们落叶之月再见，祝你丰收节快乐。”
“你也是，卡尔。”
霍俐的邀请没有说出口。
也好，她想到之前伯恩斯先生的告诫，她不应该和卡尔走的过近。
.
丰收节当天，霍俐早早的醒来，先去大市场转了转。
庆典还没有正式开始，商贩们正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一排排的长桌上铺上了洁白的麻布，一盆盆堆的高高的食物被端上了桌子：烤鸡，火腿，烧土豆，大麦布丁，杏仁蛋糕。新鲜的苹果，杏子，各种浆果，坚果，奶酪。刚出炉的面包，撒着盐粒的黄油。当然更少不了深水城的特色海鲜奶油浓汤。
今天，无论穷人，还是富人，都会聚在一起，赞美丰收与农业女神裳禔亚的慷慨和馈赠。
除了人们共同享用的盛宴，这里还有各种小吃摊，游戏摊，甚至贡德侏儒的发明宣传摊，三个侏儒正组装着第R-118型构造体。
霍俐看的心满意足，满心期待，不得不先离开回德卡里奥斯太太家时，她看到大胃王比赛的场地在大市场中央搭建成型。
.
霍俐和太太一起出发，再次来到大市场时，狮鹫骑士正拉着横幅从上空飞过。
“感谢卡萨兰特家的慷慨！”
“赞美女神裳禔亚！”
“赞美女神泰摩拉！”
“赞美…”
丰收节庆典正式开始了！
.
霍俐玩的很开心。
除了丰盛的主宴，她在小吃摊上尝到好多有趣的零食，从游戏摊上赢到更多奇怪的零食。和德卡里奥斯太太在长桌旁休息的时候，她又看到一个为孩子准备的姜汁啤酒的摊位。
“我总可以试一试那边的‘啤酒’吧。”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霍俐穿过人群，加入了摊位前歪歪扭扭的两条队伍中的一条。
排队的除了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还有不少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其中一位明显是贵族小姐，身着华服，佩戴珠宝，身边还有女伴陪同。
小孩中有两个是提夫林，额上是没有发育完全的短短的犄角，看上去像精力充沛的小山羊。
霍俐多看了他们几眼。
.
孩子们突然打闹起来，迅速按种族分成了几个阵营。推搡吵闹中，两个提夫林小孩势单力薄，被推到贵族小姐身边，还把她的女伴撞到一旁。
人类贵族小姐五官精致，天蓝色的眼睛，金色的蓬松卷发，简直像个洋娃娃。她低头看到蹭着自己裙摆的提夫林小孩，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霍俐在另一条队伍后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边。
她有些担心，不知道提夫林小孩是否有长辈在身边，如果贵族小姐责怪起来，也有人可以出面。
提夫林小孩倒是还算有礼貌，撞到人就说对不起。被贵族小姐的女伴厉声训斥了几句后，紧张的不知所措，连马上要排到的姜汁啤酒也不要了。两只小山羊变成了两只小鹌鹑，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剩下的孩子们也安静下来，重新排起队。
女伴耸了耸肩，有些嫌弃的样子，贵族小姐无奈的笑了下，摆了摆手。
霍俐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小偷？
她在灰雾中游荡，努力远离那泛着惨蓝的灰白色，直到被德卡里奥斯太太唤醒。
这是她自学习法术开始，除了熬夜看瓦罗那天，第一次需要起床叫醒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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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俐一脸疲惫，用勺子扒拉着碗中的奶油燉白腰豆。
虽然中午不再给卡尔带豆子了，但德卡里奥斯太太还是会在早餐或晚餐上，时不时的来一次豆子菜谱。
霍俐其实还挺喜欢吃豆子的。
不过她现在胃口不太好，一大早上就是厚重的奶油，实在太腻了。
她放下勺子：“我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可怜的小家伙，你梦到什么了？”德卡里奥斯太太给她加了一勺豆子。
“我梦到了魔鬼，他还说…”
“嘘！霍俐！” 德卡里奥斯太太打断她，一脸严肃，
“不要谈论魔鬼。当你念出魔鬼的姓名时，它下一刻就会出现在你的手肘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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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俐抿起嘴。
德卡里奥斯太太很讨厌魔鬼，连带着有魔鬼血统的提夫林也不愿提起。
霍俐对这一种族的了解，还是她刚来那几周，主动询问不同种族所拥有的不同天赋时，才勉强知道了一些。
至于卡尔，霍俐只告诉了德卡里奥斯太太他是一位法师，没有提及他的种族。
费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当两个同种族的人说起第三个人，又没有专门提及第三人的种族时，他们会默认第三人和他们的种族相同。
德卡里奥斯太太应该一直以为卡尔是个人类法师。
霍俐觉得这算不上是撒谎。
她主要是怕这位和善的太太多心，所以干脆不提罢了。
而且，她说了不少卡尔是个很厉害的年轻法师，很耐心也很细致之类的话。太太对卡尔的印象很好，还想要见见他。就算以后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来她是无法从德卡里奥斯太太这里，问出什么和魔鬼有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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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俐回忆起这阵子看的书。
她已经读完了不少瓦罗的冒险故事。
瓦罗本人是人类，他书中的主角大部分也都是人类。
魔鬼不必说，都是些狡诈邪恶、诱人堕落、夺人灵魂的大反派。
而提夫林，因为他们的魔鬼血统，也往往扮演着不算太光彩的角色，但更常见的是一笔带过或者干脆没有提及，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总之，除了霍俐早就知道的，不要和魔鬼交易外，瓦罗没有提供什么新的观点。
.
卡尔应该知道不少，毕竟魔鬼这个话题和他的种族密切相关。
霍俐已经和卡尔熟悉了不少。
不过种族这个事情，终归还是一个敏感的话题。特别当霍俐是费伦大陆最常见的人类，生活在深水城这个人类的城市，而卡尔属于这里的少数种族时。
但除了卡尔，她好像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霍俐刻意没有去想应该正忙着冒险的艾略特。
她不想让艾略特担心或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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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俐离开餐桌时，德卡里奥斯太太仍沉着脸，甚至少见的没有让霍俐再多吃几口。
这位太太真的很忌讳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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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龙之宝。
霍俐兴致勃勃的练习之前不太感兴趣的魔法伎俩术。
经辉剑节一晚，她对法师和法术的关系有了更直观的理解。
昨天天空中绚丽的幻影，应该就是通过幻象术召唤出来的。还有最后盛大的烟花，回忆起来，也应该是通过法术加强了观众的感官效果。
强大的法师真的可以让简单的法术也变得不简单。
另一个原因嘛，则是她想到了一个整蛊艾林的好点子：在他坐下时，一起使用小幻象术和魔法伎俩术，同时召唤出声音和气味！
因此，霍俐格外专心的练习召唤“无害”的感官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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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德卡里奥斯太太之前的态度，霍俐一直没有开口向卡尔询问魔鬼的事。
直到准备离开的时间。
卡尔收拾的很快，有些无奈的看着霍俐把羽毛笔一支一支摆成一个方向，又归拢了一下笔上的羽毛后，才用羊毛线把它们细细捆好。
霍俐低头继续收拾着书本，装作不经意的开口：
“卡尔，你对魔鬼，知道多少？”
“知道？看看我，霍俐。” 卡尔似乎是笑着说出这句。
霍俐抬头看着卡尔。
他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你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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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和乌列尔在她眼前重合。
霍俐在卡尔身上看到了梦里的魔鬼。
她沉默的看着卡尔，打了个寒噤：
乌列尔是通过卡尔找到她的吗，所以乌列尔才好像认识她？
.
卡尔笑意淡了些：
“除了魔鬼的力量，我知道作为魔鬼的一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我即是一个魔鬼。”
霍俐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弄，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突然顿住了。
两人刚认识时，她就曾认为卡尔是一个魔鬼。而就在刚才，她又无法克制的猜测卡尔和乌列尔有什么关系。可是提夫林不都是有魔鬼血统的吗？
霍俐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的反应出卖了她。
卡尔没再开口，拿起背包迈出房间。
自他带霍俐买施法材料以来，因为回家的方向一样，两个人每天都会一起走一小段路。
霍俐追了出去：“卡尔，对不起！”
卡尔脚步一顿。
他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
她越界了。
霍俐一个人站在书龙之宝。
她想，还好艾林今天提前下班了。
.
第二天，霍俐向卡尔道歉。
卡尔笑了笑，说：“你并没做错什么。不过如果这可以让你觉得好一些的话，我接受你的道歉。”
接下来的几天，他继续教导霍俐法术，中午依旧和霍俐，有的时候还和艾林，一起聊冒险故事。
霍俐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说装作事情已经解决，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
艾林看出了不同，他把霍俐拉到一旁，问：“你们怎么了？”
霍俐明知故问：“什么怎么了？”
如果她没有花太多精力强装无所谓的话，应该能看出来艾林的心虚。
艾林抓着自己亮红色的络腮胡：“没事儿，没事儿。”
霍俐很有些事情。
德卡里奥斯太太提出要见见卡尔。
并不是正式邀请卡尔去古尔辛达街的德卡里奥斯府邸，而是三人一起在大市场聚一聚。
因为丰收节就要到了。
.
丰收节是五个一年一度的特殊节日之一，落在枯萎之月和落叶之月之间，即九月和十月之中多出来的那天。深水城的每个人都会在这一天庆祝秋天的收获并享用丰盛的食物。
自辉剑节以来，整个城市都一直沐浴在快活气氛之中。除了为丰收节做准备，也是为即将到来的冬季腌制食物。
丰收节那天，教会会祝福酒窖，谷仓，和所有储存食物的地方。牧师会免费分发自制的糖果。事实上，全城所有宴会上提供的食物都是免费的。而大市场作为深水城最大的露天集市，将会是最大的庆祝场所。
霍俐已经可以预想到节日当天，大市场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游行，舞蹈，盛宴，大胃王比赛，到处肩挨着肩…
她很期待马上就要到来的丰收节。
艾林也不例外，他甚至塞给了霍俐一张传单：“你会需要这个的。”
传单上画着一个有六条手臂的机械装置，每一只机械手上都拿着诸如刀片，剃须刀，刮胡泡沫等，标语是：“贡德侏儒丰收节巨献！第R-118型构造体！只要一个银币，让您的胡须更加伟岸！”
霍俐朝他一挑眉：艾林你过分了啊。
艾林做了个手势：彼此彼此。
是的，霍俐已经可以熟练的在艾林坐下时，让他身下的椅子发出伴随着古怪气味的古怪声音。
和艾林插科打诨之余她又听到更多丰收节的传闻。
比如在这天出生的孩子，会得到幸运女神泰摩拉的额外祝福。特别是女性，她们获得了接下来的一生中，对生育与否的自我决定权。
艾林说起来的时候十分羡慕的样子。
.
月底邻近，霍俐的魔法伎俩术进展喜人。
但是，她始终没有向卡尔提起德卡里奥斯太太的邀请。
终于到了枯萎之月最后那天。
书龙之宝当天提前闭馆。艾林从中午就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直到图书馆另一位工作人员喊他去做闭馆准备。
霍俐总算有了和卡尔独处的机会。
她斟酌着开口：“明天…”
“明天是丰收节，书龙之宝不会开门。我们落叶之月再见，祝你丰收节快乐。”
“你也是，卡尔。”
霍俐的邀请没有说出口。
也好，她想到之前伯恩斯先生的告诫，她不应该和卡尔走的过近。
.
丰收节当天，霍俐早早的醒来，先去大市场转了转。
庆典还没有正式开始，商贩们正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一排排的长桌上铺上了洁白的麻布，一盆盆堆的高高的食物被端上了桌子：烤鸡，火腿，烧土豆，大麦布丁，杏仁蛋糕。新鲜的苹果，杏子，各种浆果，坚果，奶酪。刚出炉的面包，撒着盐粒的黄油。当然更少不了深水城的特色海鲜奶油浓汤。
今天，无论穷人，还是富人，都会聚在一起，赞美丰收与农业女神裳禔亚的慷慨和馈赠。
除了人们共同享用的盛宴，这里还有各种小吃摊，游戏摊，甚至贡德侏儒的发明宣传摊，三个侏儒正组装着第R-118型构造体。
霍俐看的心满意足，满心期待，不得不先离开回德卡里奥斯太太家时，她看到大胃王比赛的场地在大市场中央搭建成型。
.
霍俐和太太一起出发，再次来到大市场时，狮鹫骑士正拉着横幅从上空飞过。
“感谢卡萨兰特家的慷慨！”
“赞美女神裳禔亚！”
“赞美女神泰摩拉！”
“赞美…”
丰收节庆典正式开始了！
.
霍俐玩的很开心。
除了丰盛的主宴，她在小吃摊上尝到好多有趣的零食，从游戏摊上赢到更多奇怪的零食。和德卡里奥斯太太在长桌旁休息的时候，她又看到一个为孩子准备的姜汁啤酒的摊位。
“我总可以试一试那边的‘啤酒’吧。”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霍俐穿过人群，加入了摊位前歪歪扭扭的两条队伍中的一条。
排队的除了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还有不少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其中一位明显是贵族小姐，身着华服，佩戴珠宝，身边还有女伴陪同。
小孩中有两个是提夫林，额上是没有发育完全的短短的犄角，看上去像精力充沛的小山羊。
霍俐多看了他们几眼。
.
孩子们突然打闹起来，迅速按种族分成了几个阵营。推搡吵闹中，两个提夫林小孩势单力薄，被推到贵族小姐身边，还把她的女伴撞到一旁。
人类贵族小姐五官精致，天蓝色的眼睛，金色的蓬松卷发，简直像个洋娃娃。她低头看到蹭着自己裙摆的提夫林小孩，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霍俐在另一条队伍后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边。
她有些担心，不知道提夫林小孩是否有长辈在身边，如果贵族小姐责怪起来，也有人可以出面。
提夫林小孩倒是还算有礼貌，撞到人就说对不起。被贵族小姐的女伴厉声训斥了几句后，紧张的不知所措，连马上要排到的姜汁啤酒也不要了。两只小山羊变成了两只小鹌鹑，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剩下的孩子们也安静下来，重新排起队。
女伴耸了耸肩，有些嫌弃的样子，贵族小姐无奈的笑了下，摆了摆手。
霍俐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