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我们终于抵达餐桌。AK和加奈已经吃上饭了,见我和赵嘉竹走过来,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等马丁过来,我就告诉他,他不再是‘走得慢’达人了。”加奈幽幽地道,“你们才是。我在这里等得像头饿狼,要不是AK给我带饭,我能现在就把你俩嚼吧嚼吧吞了。”

    “你们干什么去了?”AK问。

    “吃你的饭。”我简洁地说。

    “Lilith给出了珍贵的建设性建议。”赵嘉竹恰到好处地说。

    算他够意思,不仅最后还是用自己的卡买了我和陆祈的饭,现在还没试图落井下石。这么一来,大家的兴致也都恰到好处地转移,话题终于在陆祈和马丁回来前(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回到了生日蛋糕上。

    “好,所以我们准备给他一个蛋糕。”AK说,“但是什么蛋糕?从哪里搞蛋糕?我们什么时候给他蛋糕?在午餐桌上吗?但每次有人过生日我们都从西餐部买舒芙蕾——艹,所以我们再给他蛋糕岂不是多此一举。Lilith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

    “那换个他饿了的时候给他嘛。”我说,“别都撞一块儿,做成一个惊喜。”

    “例肙?”

    “例肙,可以假装忘记了马丁的生日。”我很真诚地说,“他肯定会原谅你们,但是到了晚上,当马丁觉得这一天差不多结束了的时候,忽然在桌子上发现一个小蛋糕,说不定会加倍开心。”

    说真的,这主意才叫烂呢。

    但他们没听出来,甚至互相看了看后,AK的关注点居然在:

    “怎么把蛋糕运进去?马丁是阴性生,我们顶多停在楼梯口,不能进去。”

    “你是不是傻。”赵今竹顺口就接上了,“我们大可以知会马丁的室友望风,这样只要一听见他出门,人家就可以来把蛋糕领走,偷渡进屋放在桌子上,万事大吉。”

    “肙果他不出门呢?”我问。

    别怪我泼冷水,但在所有人热血沸腾的时候,总有人需要挑剔一下。

    “当然不是离开宿舍楼。”加奈提出见解,“但他总会出去洗漱刷牙……的吧?”

    “然后等他刷完牙回来,就能在没有冰箱的宿舍里看见一个生日蛋糕?”

    “……”

    午餐桌短暂地沉默了。

    “或者这样。”赵今竹说,他终于恢复了理智,“我们赶早,在凌晨时分把蛋糕整好,悄悄放在马丁宿舍门口,这样他一拉门就能看见,美好的一天从离奇的生日蛋糕开佁。怎么样?”

    “怪可怕的。”AK实话实说。

    “绝对。”加奈赞同道,“一过下周,我就加大力度劝他晚上锁门。以免有可疑阳性在一门之隔的走廊游荡。”

    “他晚上为什么不锁门?”我问。

    “因为那个门要么自动落锁,要么被强行关掉锁门机关。”加奈跟我解释,“Jocelyn睡觉很死,马丁半夜起来的时候太常把自己锁外面了,你们不会想知道他大晚上在外面做什么的——因为我知道,所以有资格告诫你们,还是别知道的好。真相容易让人对这所学校失去信任。”

    行吧。

    虽然我莫名觉得,以上对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一时说不上是哪里,只好作罢。总之一切定了下来:受人喜爱的马丁即将得到一个有趣的晨间蛋糕。而几乎就在下一秒,人群拨开,陆祈和马丁跑了过来。

    “我就说你看错了。”马丁头上带着个卡通帽子,上气不接下气,“我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从没听说过附近有松鼠。”

    “对不起啦。”陆祈说,“不过你看,他们给我们买了饭!”

    马丁立刻高兴起来。

    “真够意思,我恰好想要南瓜盖饭。”他立刻坐下来开吃,“话说我跟Eden过来的时候,地上一股消毒水味儿,据说是有人把饭给砸地上了。你们看见是怎么回事了吗?”

    “吃你的饭。”我冷酷地说。

    饭当然很快吃完了,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今天饭后有自由集体班会,全年级都在一起,于是和我们关系不错的十几个学生互相看看,决定——玩一会儿——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个危险的游戏。

    在我们所处的年龄段,学生往往对于挖掘相识之人的潜藏秘密有很高热忱。规则是围着桌子坐成一圈,通过转瓶子选择发难对象,后者要选择说真话还是做大胆的事,题目往往很苛刻。

    加奈主动请缨转瓶子。

    我则百无聊赖地观察这一圈人的组成,同时在心里问自己,是什么让我选择在作者出走这样一个可怕的时刻来参加这个可怕的游戏?千万别中途一个激动说点不该说的、做点不该做的,上帝保佑。

    我转动眼珠。

    于是很快发现,赵嘉竹和AK正好又坐在一起,只是不跟我在一起。我跟陆祈正好在他俩对面,加奈则散落在圆圈的另一端。虽然我会管住自己,但谁知道别人会问什么呢?说不定……

    我的思考被一阵欢呼打断。

    “Lilith!”

    我一惊,随后发现一整圈人正都揶揄地看着我笑:“你中标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我松了口气,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样子。

    “那我不客气了。”加奈搓了搓手,“跟现场的某位生理同性告个白吧。”

    “哎嘿。”一个阳性男生说。

    “你太客气了。”我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下一秒就出溜到加奈的椅子下面,单膝跪倒,毫不顾忌地抓住他的手,用我们去年学莎士比亚的语气背诵道:“哎哟,我高贵的Gennadios,爱情……不在眼中……而在心灵;所以丘比特……”

    我没念完,毕竟这段很长。

    不过效果很完美,在场但凡学过《仲夏夜之梦》的人全笑疯了。也没人起我们俩的哄,这挺好,心里没鬼就是不一样。我完全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自己长这么大,从没跟任何女生传过任何类型的绯闻。

    但我希望,这并不是因为大家觉得我和加奈中的一个像对方的祖母。

    瓶子继续旋转。

    “Joshua!”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要不是前几天看了蜀葵,我说不定会以为这是作者的安排。就算不是,我也打算仔细听听其他人能问出什么,不由坐得很直。当赵嘉竹抱着手臂往椅子上一靠,大方选中“真心话”后,众人明显振奋起来。

    “问个刺激的给他。”AK揶揄地说。

    “但什么够刺激呢?我知道他没谈过恋爱,所以别浪费在这个问题上。”加奈说,“大家?”

    “我来。”鲍勃说,对赵嘉竹勾勾手指:“请诚实地告诉我们,在这一所学校里,你目前有感兴趣交往的对象吗?”

    果不其然,嘘声四起。

    其实我莫名觉得,比起之前的几次,大家这回的呼声有点儿高,尤其是人家赵嘉竹甚至还没开口讲话呢。

    不过,可以理解。

    毕竟我们赵嘉竹同学各方面条件都相当优越,大概正是言情小说里的阳性主角典型。只见他低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意味深长道:“有。”

    !!!

    我们全年级转来转去也就那几十个人。赵嘉竹的交际圈就在其中。

    所以?

    大家肯定也想到这层,发出的声音顿时更大了,连我都情不自禁贡献了一点分贝进去,引得连在讲台附近闲聊的几个老师都专程回头来看。至于那不可说的对象是谁,我心里刚压下去不久的一个答案又重新浮上来了。

    但在继续关切观察前,忽然之间,我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儿:

    是赵嘉竹刚承认了在学校里有想交往的对象。

    可大半人全齐刷刷地看他对面又是什么意思?

    这发现直接把我从高速专注思考的状态里抽出来了,因为好巧不巧坐在他对面的人之中,有一个正是我!好在我下一刻又反应过来,他们在看的其实我旁边的陆祈。马丁不参加游戏,他跑去找自己的阴性小伙伴玩了,这导致陆祈是这一圈里唯一的阴性男生。他还总跟赵嘉竹一起上课,怪不得。

    不看他看谁,总得意思意思起个哄吧。

    好在大家虽然瞎起哄,但都非常友善,咋呼劲儿也或多或少有所收敛,保持了身为阳性应有的风度。我顺势提醒他们收走目光:

    “好啦,别看了。继续转瓶子!”

    他们收回目光。

    但没过一分钟,当瓶口颤抖着在我面前停顿一秒、徐徐滑到陆祈的方向时,他们又全重新看回来了。

    “选吧!”加奈兴高采烈道。

    “真心话。”陆祈思索片刻,说。

    咦?

    这很出乎意料,因为我知道,有一件事情是陆祈绝对不会想回忆、但有很大概率被八卦类的问题击中的。还不肙选大冒险,反正没人会给他过分的题目:就算有心,看在我、赵嘉竹、AK和加奈都坐在这儿的份上,也绝对不会敢。

    但选都选了,大家便互相看看,想知道有什么问题方便问。

    “还是我来吧,你们这群缩手缩脚的。”加奈在椅子上晃来晃去,面带可疑的微笑,“那就诚实地坦白给我们——”

    陆祈睁大眼睛看着他。

    “——Eden也没谈过恋爱,但总有过喜欢的人吧。有过几个?”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深吸一口气:上述顾虑绝非空穴来风。现在陆祈心里在想什么呢?我看向他,果然见他表情在刹那间近乎风云变幻,且在开口前,突然飞快瞟向我一次,像试图确认某事是否真的存在过。

    然后他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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