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棺材里的。

    他之所以在黑黢黢的环境中还能这么笃定这是棺材,是因为他此刻眼虽“瞎”但耳聪啊….

    四周全是哭声。

    突然在哭声中闷闷的钟声响了几下,随后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定棺”。

    等等!定棺?

    他刚刚是在干嘛来着?他应该是抱着应瑶跳了诛仙台才对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诛仙台跳了一半,被捉了回去,准备活活憋死他?

    那这也太儿戏了,他堂堂帝君第五子,虽然排名不好听但终究是不看佛面看僧面的,怎么还有人这么不长眼色?我就不用什么仙力法术了,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

    白储立刻一个借力一脚踢在了棺材板上。

    “…….”

    棺材板丝毫未动,他的腿却快要折了,他抱着腿在巨大的棺材里疼痛地打滚,嘴唇咬得死死的,坚决不出半点声,帝君第五子,帝君可以不要面子,他作为儿子得要啊。

    因为那一脚震天响,外面的声音突然就静了,过了半晌,有一个人厉声道“开馆!”随后就听见一阵手忙脚乱。

    太监尖细的声音大喊:“快快快来人啊,还不开棺!”

    棺材应该是又大又重,外面忙活了快三炷香的时间,才被打开。那个时候白储的脚已经不疼。

    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眼睛闭目。

    等到棺材被打开得越来越大,有人探出了头来瞧,他才睁开眼。

    那人本来看着棺材里的尸体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已经很诡异了,又看他突然睁开眼,魂都吓没了,“啊”地大叫了一声,还没扬声出去,就被白储一把抓住,扯进了棺材,压在了身下:“说,你们是谁?应瑶呢?你们把她弄哪里去了?”

    那人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颤着声音哭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啊!殿下他复活啦!”

    白储是帝君第五子,人们也称他为“殿下”,但这复活一说为哪般呀?

    他觉得事情有蹊跷,正准备出棺材,发现棺材口探进了一圈人脸,他像坐在井底,看井口一张张脸望了下来。

    一张脸都不认识。

    事情实在是蹊跷。

    “殿下您生前宅心仁厚,放过小的吧。”身下的人还在求饶。

    “生前?”白储开口,“我死了吗?”

    问完他呆住了,这把声音,如此温润,怎么可能是他的声音!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谁的脸?

    他抬头,喃喃,“怎么回事?”他白储不会是魂穿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了吧?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自己到底是谁了。他以命令的口吻道:“拉我出去!”

    在棺材处围了一圈的人中有将士模样的人,一把将他拽出,他出了棺材,扫了一眼众人。

    眼前是皆着丧衣的妇人、将士、孩童、太监……

    其中一人,站定在不远处,被士兵团团护在中间,身穿白色锦衣绣龙纹,正蹙着眉头望他。这男人一定非富即贵,那一股子凌厉的气势,和他的父亲帝君有得几分相似。

    “皇帝?”他脑海里有了这么一个猜测。

    但是他已经顾不得了,他最要紧的是,他要找到应瑶,如果自己魂穿到别人的身上,那么应瑶呢?应瑶是不是也是…

    殿中没有,他跑了出去,殿外的此刻闪电雷鸣,倾盆大雨。

    那百级汉玉台阶之下,跪了一地的人,均着丧服。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在身后一声声“殿下,殿下”的呼喊声中,他跑下了百级玉阶,跑脱了鞋袜,在百官阵仗中穿梭…

    他全身都湿透了,长发黏在脊背和脸上,袜子也跑脱了,湿淋淋如水中恶鬼。他不顾别人的目光,不顾自己状如疯癫,他只想要找到应瑶。

    当他跑了一圈又一圈,意识到这些大概如天上仙官般的凡间群臣,而不会有那个他熟悉的身影时,他才慢慢停下站在原地回望,那百级玉阶之上,凝目望过来的,应该就是哪一国的国君吧。

    “控制住他!”那人发话。

    于是众将士冲进雨幕将他团团围住。

    “殿下,得罪了。”那个拉他出棺的将士说道。

    他重复道:“殿下。”

    原来众人称他为“殿下”不是指他是帝君五子,而是这一国的殿下吧!

    他上了别人的身,一个即将要下葬的皇子的身……

    怎么可以这样?他好不容易……才把应瑶救了出来……

    他看起来像是沮丧地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但他却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口血横亘在喉,哗啦一下吐了满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净玥灵地一山前,少年长拥正在河边洗刚从山上摘下的野菜,他的爷爷正拄着拐杖,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歇脚。

    两人貌似刚从山里回来,老人还有点呛着气地咳嗽。

    突然,长拥指着河上游中一处,“爷爷,你看,那是一个人吗?”

    老人眯着眼瞧,站起了身,看见那河中飘浮的果是一个人形,身穿素灰色的衣服,是男是女还不好分辨。

    老人还没回应,就听见“噗通”一声,长拥已经跳下了水,往河中央游了。

    老人心下一沉,“你给我回来,你的水性不好,快回来!”

    虽然长拥平常只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最大的体力劳动便是耕地的文弱书生,对水性更是一窍不通,但长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有人掉水里了还不救眼睁睁看他淹死吗?他什么都不想奋力向河中扑腾过去,老人在河边上急的跳脚。

    水流有些快,长拥快游到河中的时候,那人已经快往下游走,和自己擦身而过了,长拥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死死拽着不放,脚在慌乱中踩实了河底,河深到他的上胸口,他有些呼吸不上来,但硬憋了一口气,使了浑身的力气,才把那人脱离了像旋涡般的急流中,随后才平稳往回拉。

    快回到岸上,老人帮了一把,那人虽然脚还在河里泡着,但总归是脱险了,长拥顾不上看那人是死是活,是男是女,狼狈得先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呼吸,他前十四年,都未曾有过如此耗费体力的时刻。

    他喘着气道:“爷爷,帮忙看下他怎样。救、救救他……我、我歇一会儿……”

    “没有呛水啊……”老人按了按那人的胸口,又捏了捏那人的脸。

    长拥偏头,“没有呛水?”

    “刚刚看还以为是个小子,原来是个姑娘。”

    “姑娘?”长拥坐起了身子,一看,果真是个姑娘,十七八岁上下,脸上未着任何胭脂,却异常明丽。

    少年长拥脸唰一下红了。

    刚刚顾不得那么多,只为了救人,在河里又是抱又是搂的……

    不能想那么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长拥跪在那姑娘的身旁,犹豫了一下还是拍打了着她的胸口,并没有水呛出,他一只手探在那姑娘鼻下。

    还行,还有呼吸。

    下一秒,长拥觉得不太对,他回头看了看有些湍急的河水,她是失足落水的吗?既然还有呼吸,为何会漂浮在河面呢?

    虽然事情有些蹊跷,但长拥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于是道:“爷爷,我们先拉她回家吧,给她换身干净地衣裳,再请郎中过来看看,等她醒来,我再送她回家吧。”

    老人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老人在后面护着,长拥背着将那姑娘一路背回了家中。

    长拥的家在一片深山老林中,故而这一趟,对于体弱一点又刚刚耗费了巨大精力救人上来的长拥实在是非常难熬。

    到了家,长拥将她放在了草席铺就的床上,琢磨着这第一步就是给昏迷不醒的姑娘换衣服吧,这湿漉漉的别得了风寒才好呀。可是……长拥犯了难,这屋里就他和爷爷两个大男人……

    他只好先晾着这湿漉漉地姑娘在床上,自己火速下山去请郎中,顺便说明情况将郎中的媳妇也一并请了上来,在回来沿途的店铺买了一身合适的粗布衣裳。

    郎中的媳妇到了长拥家中,给这姑娘换衣服的时候,注意到这姑娘的两手心手背又对称的红瘢,再脱了鞋袜,发现这两脚脚心和脚背也有对称的红瘢,心下奇怪,换好了衣服之后,当了闲话给自己丈夫听,“这姑娘的胎记好生奇特,规规矩矩的,手心的胎记,翻转过来在手背的同一位置也长了个,脚上也是一样。”

    长拥在旁边听见,没有说话。

    郎中进了屋里给那姑娘号脉,长拥也跟着去,站在郎中一旁,低眼看去,果真发现她的手心有红瘢,

    郎中号脉了良久,摸了摸小山羊胡,皱眉。

    长拥以为这姑娘快不行了,“怎么样?大夫,是不是她快……不行了?”

    郎中摇摇头,“这姑娘没什么毛病啊。”

    长拥奇道:“那为什么她昏迷不醒?”

    郎中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样吧,我开上一点醒脑补气的药,你们给她喝着,再等几日看看。”

    于是长拥每日除了背着个小竹篓上山采药下山买,种种田耕耕地,做做饭读读书外,还多了一项活儿来,便是给这河里捡来的姑娘煎药喝。

    三日之后,长拥照旧在灶房里将药罐子里的药避在碗里,准备端去给那姑娘喝,刚一转身,便看见一个人站在灶房门口,他吓得手中的药碗摔碎了一地。

    闻声而来的长拥的爷爷从里屋出来,“怎么啦,长拥?”

    一看,那灶房门口站的不是他们从河里救上来的丫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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