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平日里在班里存在感并不高,她想来想去,心里揣测班主任喊她的原因无非就那两个——今天中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以及上次月考数学差点没及格。

    可王老师似乎并不按照套路出牌,只是问道:“你是艺术生对吧?”

    王老师其实一直记得班上有个艺术生,开学的时候学校里头就发放了问卷调查,一众老师端着茶杯在这互相交流情报。

    “哟,小王,你们也有个艺术生。”

    “是哦,这还是我第一手头底下有艺术生。”

    王老师刚带完一届学生,业务经验尚浅。

    “小王,你是新老师,有些东西还是要明白的。”许老师在那头顾弄玄虚。

    “您说。”

    “首先,作为一个老师,不要对对艺术生有偏见,那艺术特长最多也只能加个十分,说到底这些小孩都是差不多的分数考到咱学校的。”

    “那些学艺术的小孩在兼顾文化课的时候还能有个傍身的技能,这说明啥——说明人家学东西快啊。”

    “那些孩子以后都是要走艺考的路子的,平时自习别看太紧,放人家去天工楼去自己琢磨自己的道道,有时候因为啥比赛请假啊也不要说人家,这些小孩有自己的事。”

    王老师其实就是一普通老师,学生在他手底下向来是一视同仁,他倒是没想忽视许然,但许老师这么一强调,他总觉得受益匪浅。

    “受教了,不过许老师,天工楼是干什么的?”

    “就是学校给艺术生练特长的拓展教室,你回头去教务处给你们班那小孩提交一份申请。”

    “好好好,谢谢您了。”王老师连连向许老师道谢。

    “没事,这些搞艺术的小孩文化课成绩一般也不会太差,你没事多关心关心,再加上他们的艺考其他的分,班上就又能多一个重点。”

    “不过啊,你们班那小孩是个画画的。”许老师话锋一转。

    “画画的小孩跟其他艺术生有什么区别?”王老师摸不清其中的门道。

    “区别不大,就是今年艺术节汇演,你们班怕是没特色喽!”

    许老师班底下又五个艺术生——一个弹钢琴的,一个拉大提琴的的还有三个拉小提琴,艺术节的临时组一个乐队绝对不成问题。

    王老师无语地看着许老师抱着茶杯样样自得,心里头吐槽道:“小心到时候我们班黑板报甩你们八条街!”

    显而易见,每个艺术生私底下都被这群老狐狸给安排明白了。

    但许老师终归是老资历了,王老师本着尊老爱幼的准则不和他计较,只是自己在心里头偷着乐。

    许然在王老师充满期待的的眼神里疑惑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未来已经与教室后头那块黑板已经牵上了红线。

    王老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道:“这个你拿着,是你去天工楼的门禁卡,二楼全是舞蹈房,三楼则是是琴房。”

    “老师,我是学美术的。”这下轮到许然迷糊了。

    王老师到底是没怎么带过艺术生,这才想起艺术种类的多样性——不是琴房还舞蹈房就能装得下所有艺术生的。

    可许老师也没和他说过美术生该呆哪啊?

    王老师情急之下只掏出手机仔细研读了一番学校的文件,终于在几张白纸黑字里头找到了些有用的信息,声情并茂地对着手机读道:“天工楼三楼设有一间储物间,里面有画材若干,对持有天工楼门禁卡的学生开放。”

    许然愣了半天——虽然她承认这个学校为艺术生专门设置指定教室非常的人性化,但两层楼的教室里头只有一间储物室是和美术生沾边的。

    怕是觉得这群美术生抱着画板就能自由发挥,所以便草草给他们留了间储物间。

    但许然不知道的是,其实很久以前,学校是有专门设立画室的,但由于那群画画的成天跑到别人地盘上写生被惨遭投诉,于是好端端的画室被一群傻孩子给糟蹋没了。

    王老师倒是没察觉到这资源分配的不合理性,只是把卡片塞到许然手里头道:“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会,你要不要去踩个点?以后你的午自习和晚自习都可以去那,我和其他任课老师已经打好招呼了。”

    许然只得收下这份似乎对她没什么用的好意,用标准的微笑说了句:“谢谢老师。”

    王老师对自己能帮到学生感到很受用,大手一挥道:“去吧去吧,你的成绩我看过了,挺不错的,就是数学得往上再搞搞,这样一来考个顶尖院校不成问题。”

    一提到数学,许然就有点心虚,其实她数学学起来并不困难,只是平时不爱做题,导致考试的时候老被各种陷阱套路住,中规中矩的题拿不全分,难题又没那实力拿分。

    她见王老师好不容易打住了话头,便飞快地溜走了,生怕再拿她的数学成绩做些文章。

    王老师不懂许然的忐忑,只当时是年轻人有活力,乐呵呵的走了。

    许然一路小跑到天工楼,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一个人打量起这小楼的乾坤。

    二楼的舞蹈教室里头零星的舞蹈生,极好的比例加上舒展的动作,一颦一笑皆是难得的动态素材,许然当机立断恨不得抱着画板耗死在这舞蹈教室门前。

    再往上走,便是琴房,可能是离上课的时间不远了,很多人已经整理好乐谱开始往教室那边赶了,许然在诺大的一层楼绕了半天,也没找着储藏室的位置,倒是发现了一个宽敞的阳台。

    阳台似乎有被精心打理过,绿色的藤蔓顺着木头架扶摇直上,阳光透过叶片的间隙留下点点光斑。

    而在那光束间,一只蓝色的蝴蝶轻盈地飞舞,还有一个学生在安静地酣睡。

    许然无意打扰别人的休息,但蓝色的蝴蝶着实是夺目明艳,惹得少女目不转睛地欣赏着。

    蝴蝶似乎有些倦怠了,便把少年当成孤岛,在手头悄无声息地歇着。

    只是这孤岛并不安分,在沉睡中翻了翻手臂,惹得蝴蝶一阵颠簸。

    许然怕蝴蝶被这庞然巨物压到,便悄悄地靠近了少年。

    轻一点,再轻一点,就这样屏住呼吸地靠近它。

    少女纤细的指尖终于捏到了蝴蝶温热的羽翼,却也对上了清澈的双眸。

    慕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醒了。

    “原来是你。”他笑着对手足无措的少女说道。

    许然并不认识眼前这人,只觉得对上的视线焦灼,蝴蝶在她的指尖轻微的挣扎,她的心也在剧烈地跳动。

    她松开蝴蝶,蓝色的精灵在阳光下自由地飞舞。

    “你好,我叫慕也,我住在你家隔壁,也是隔壁班的学生。”躺在地下的人支棱起身子,冲她笑着伸出一只节骨分明的手。

    许然这才想起自己家隔壁似乎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偶尔出门的时候还能看到对方带着耳机走进一辆黑色的轿车。

    “我叫许然。”

    预备铃猝不及防地响起,腼腆的少女落荒而逃。

    只是她一转身,却跌入漆黑的夜。

    肩膀剧烈地一抖,许然在冷夜中醒来,她迷迷糊糊地摸索了一会,指尖碰到了柔软的布料。

    “真能睡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若有若无地轻笑。

    许然一下子从朦胧睡意中惊醒,方才明白自己竟然在家门口睡着了。

    能把丢人丢到家这一点给如此具象化,她大抵是前无古人,后屋来者了。

    她一边从台阶上站起来,一边整理着慕也的风衣,却发现领口有些潮湿。

    许然心一抖,若无其事道:“衣服上沾了灰,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用……”慕也这边话还没说完,许然那边已经抱着衣服进了屋。

    “这衣服不能水洗。”慕也此时心情极为复杂,但人家已经送进屋里头了,他也无话可说。

    再出来的时候,许然一副尘埃落定的样子给慕也递了两苹果道:“今晚多谢了。”

    一件衣服换两苹果,这大概是慕也做过最亏本的生意了。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了两苹果,明明心里头咬牙切齿,脸上却是云淡风清地问道:“晚上吃了吗?”

    没办法,他对许然向来是没脾气的。

    “吃了。”这次许然回答得倒是很果断,偏偏自己的胃反对地很决绝,让许然大脑彻底宕机很不得连夜逃出淮海市。

    “我今天多买了点菜,你要不要去我家蹭饭。”慕也左思右想,还是扭捏地对许然发出了晚餐邀请。

    说是邀请,话里头倒是煽风点火锋芒毕露;心里头扭捏,脸上却是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但此时此刻的许然根本没时间顾及慕也的这些小心思,心里完全是五雷轰顶狂风骤雨——慕也竟然会买菜!

    许然宁愿相信浪子会煲汤也不愿相信堂堂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学会了买菜!

    她木木地恭维了一句:“慕总真是事事亲为啊,连菜都开始自己买了。”

    慕也也不知许然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只能又纳闷又得意地说道:“我还自己做饭呢!”

    这话一说,许然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不实际感。

    慕也是何许人啊?打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家里头阿姨天天换着花样逗他吃饭;在学校里头中午不是司机开着劳斯莱斯给他送饭就是他坐着法拉利回家吃饭。

    就是这么个口味刁钻歹毒的闲散少爷,如今竟然能自己买菜做饭,真可谓是世事难料。

    “走吧,反正你也饿了。”慕也不由分说地拽着许然的袖口把人往家里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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