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永慕和温南湘快马加鞭,赶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来到了长安城。

    城外,季永慕换了辆马车。

    温南湘有点不解。

    但她也并未说什么,因为她整个心思都在眼前繁华的长安城上了。

    即使是傍晚,长安城依旧是熙熙嚷嚷,人来人往。

    面前即灯市,远远望去,灯火如明珠,夜放光华,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

    街上行人不断,马车行驶的很慢。

    不知道是季永慕有意的,温南湘将那些人间烟火看的清清楚楚,眼底倒映着的都是这热闹非凡的景象。

    花灯,糖人,街边表演。

    许多温南湘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一路走来,坐在马车前的季永慕倒是受到不少百姓的问好。

    "向季将军请安了!"

    "快看!是季将军来了!"

    "季将军好!"

    "宝儿,快看!是季将军!"

    ……

    每个人看到季永慕,笑容满面,都是满满的尊敬与爱戴。

    温南湘把窗帘拉开一丝缝,看到这幅情景,真心为季永慕感到高兴。

    看来,季永慕真的很厉害。

    还是个百姓都爱戴的好将军。

    莫名的,温南湘心里涌出自豪感。

    她的心上人,很优秀。

    她又多了解了他一点。

    路上,季永慕时而停车,下车给温南湘买了些吃食和小玩意。

    温南湘心里暖暖的,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他们没有花太多时间在外面。

    高大巍峨的皇宫威严矗立在长安城中心。

    季永慕带着戴着面罩的温南湘,候在宫外。

    "如果等会皇上问你面罩,你就说你的脸被毁容了。懂了吗?"

    季永慕语气温润,带着丝丝忧虑。

    温南湘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这算欺君么?"她踮起脚,凑近季永慕,用气音对着他的耳朵,极其小声的问。

    "……怕了?"

    他语气悠悠,转头,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温南湘愣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不怕。"

    "记住,千万不能让皇上看到你的脸。如今的贵妃,从前是太子妃。就因为她的容颜。"季永慕语气闲散,意为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

    温南湘这回不淡定了。

    她猜到如今圣上可能不是个好皇帝。

    抢儿子老婆,没想到如此厚颜无耻。

    "贵妃很美吗?"温南湘歪着头问。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是诗仙为贵妃所做的诗。"

    季永慕目光落在她脸上,像一池温柔的春水。

    "那我呢?我美吗?"温南湘坏笑着,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幅度的晃着。

    她的眼里带着期待,仰起头,问。

    "嗯。"

    温南湘看着季永慕浅笑的俊俏脸庞,心里小鹿乱撞。

    没有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华丽,没有花言巧语的腻歪。

    只是一句淡淡的回答,对温南湘来说,足以。

    温南湘刚想开口说话。

    "季将军,圣上今日身体有些疲乏,请退回吧。"

    一位太监模样的人从屋内走出来。

    低眉顺眼的说。

    温南湘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传来隐隐的音乐声,以及,舞女翩翩起舞的倩影。

    她锁紧眉头,不满的看着。

    季永慕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仿佛见怪不怪。

    拉上温南湘的手就走。

    这三天三夜的相处里,他们对彼此的感情都心照不宣。

    他们都没有说出来,但他们什么都懂。

    "皇上,季将军已经走了。"

    "嗯,朕知道了。"皇帝一手抱着贵妃,一手拿起翡翠玉盘上的岭南荔枝,喂给贵妃。

    贵妃娇吟着咽下,皇帝一脸痴醉的看着她那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

    "皇上,刘国师的折子已经耽搁许久……"

    "又是说我儿的(安禄山)?退回!安儿对大唐忠心耿耿,怎会背叛我大唐?"

    "……是。"

    温南湘被季永慕抱上马,两人共骑一匹快马,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里唯一的两个佣人早已恭候已久。

    季永慕训兵繁忙,平时都在军队里与官兵同吃同睡。

    皇帝不上朝,他也被迫揽下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

    忙的焦头烂额。

    季永慕把温南湘安顿好,看着她入睡。

    轻轻关上门,吩咐好佣人照顾好她,又快马加鞭的赶去兵部与国师回合。

    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长安城灯火通明,夜市里人群络绎不绝。

    季永慕听着人群的欢声笑语,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

    他心里默默祝福,希望这样的安宁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吧。

    想着,他又只得叹息,以安禄山为首的叛军权势滔天,叛军早已在暗处蠢蠢欲动。当初在竹林伤他的就是叛军内部的人员。而皇帝竟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刺杀将军。这是对朝廷赤裸裸的挑衅。

    如今的皇帝沉迷于声色犬马,酒池肉林。

    红颜祸水啊。

    季永慕边感叹,边思考今后的路。

    他对当朝皇上自然失望。但对这个国家的热爱大于一切。

    他出生盛唐,见证了这个朝代最繁容昌盛的巅峰时期。

    尘土飞扬,兵部大门缓缓打开,像是在欢迎他们的王。

    "迎将军归队!"

    整齐响亮的声音传来。

    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的都是人。

    季永慕动作麻利的下马,眼神严厉。

    他微微颌首,语气里带着超出年龄的严肃,:"起来吧,将士们!我们的朝代如今深处盛世,而我们是维护这盛景的人!你们,站着就是一面旗帜!代表的是我辉煌大唐!倒下去!就是一座丰碑!代表的是我大唐将士的骨气!"

    "是!!"

    回应声震耳欲聋。

    这就是季永慕的军队。有着军人的血气方刚,纪律严明,军风板正。

    待阅兵结束,季永慕去了议事帐篷内。

    不大不小的帐篷内干净整洁,账外的士兵站的笔直,见他过来,行了个军礼后继续站岗。

    像一颗板正的松树。

    王燃和刘通明早已恭候季永慕多时。

    他们三人是军队的领头人物。

    王燃为季永慕开了壶酒,直接将酒壶扔给他。

    季永慕看都没看,伸手接住,仰头就喝,一举一动尽显少年人的肆意与洒脱。

    "季将军还是好功夫啊!"

    王燃起身,一把攀上季永慕的肩,哈哈大笑。

    刘通明则显得稳重许多,一把羽毛扇悠哉的扇着风,举起酒杯:"慕,欢迎回来。"

    一举一动尽显风雅。

    季永慕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不是感性的人。但此时此刻,看到这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心里不免高兴。

    三人喝着酒,闲聊了一会儿,季永慕把话题聊到了叛军上。

    这三人总是这样,一壶酒,三个人,聊的天远地远,到最后季永慕总是会把话题拉回来。

    "安禄山的权势又扩大了。局势对朝廷来说非常不利。"刘通明喝了口酒,神色凝重,眼底的暗淡一闪而过。

    "那皇帝老儿我是真想一剑劈死他。一大老爷们,为了个女人,把整个国家都交出去用来泡女人了!"王燃喝上头了,怒气冲天的摔碎了酒杯。

    季永慕苦笑,替他拿了个新的杯子,眉眼染上一层伤感:"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好好握住手里兵。这是……大唐最后的希望。"

    "我前阵子去找皇上,劝说了一炷香功夫,他呢?屁都没听进去,听到一半就和那祸水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刘通明愤愤拍桌。

    "慕,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真不想管了。"

    季永慕心里一痛,沉默许久。

    刘通明和王燃都静静的等他说话。

    季永慕是他们中最年轻的。

    也是实力最强,脑子最聪明的那个。

    "你们知道吗?现在外面的百姓才是最难的。他们被这盛世所蒙蔽,他们只寄希望于朝廷,他们不知道如今的圣上早已成了昏君。那如果,真的有天,灾难来了,百姓没有一方可依靠。到时候,生灵涂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希望这样的场景可以来的……晚一些……这样的安宁……可以久一些。"

    季永慕说了很大一通话。

    "还记得那句话么?"

    "季将军的兵,王总管的人,刘国师的脑子,是大唐最辉煌的象征。"

    肺腑之言,本来热闹的帐篷一时静了下来。

    "现在他们那边的势力有多少?"季永慕开口问。

    "七成。"刘通明有些绝望。

    "靠!"季永慕没忍住,一拳捶了下去。

    他没想到皇帝如此昏庸无道,竟然将绝大部分的势力给了叛军。

    那晚,三人喝了很多酒,酒气弥漫了整个账内。

    像是希望醉了后,一觉醒来,这个大唐还是那般盛世模样。

    他们都懂,他们现在的所做作为,都是垂死挣扎。

    大唐的末日,即将到来。

    而他们,都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们毫无例外的深爱着这个朝代,心甘情愿的为它献出生命。

    但他们只是希望,大唐的国土可以一直像今日这般辽阔,大唐的将士可以一直像这般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大唐的百姓可以一直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他们的鲜血和牺牲可以洒在抵抗外敌的战场上,而不是挣扎逃亡之路上。

    他们一点都不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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