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一般的夜色不期而降,无星无月的天空格外空旷凄冷,四周万籁俱静,只有树间偶尔飞出的几只倦鸟发出扑腾翅膀的闷响。

    这里是莱芜市,人们称它为“罪恶之都”。

    在莱芜,有身价百亿的富豪在此做着不为人知的龌龊生意,有一贫如洗的流浪汉栖息在肮脏的桥洞下苟活,有善良的慈善家在拍卖场上一掷千金,也有邪恶的杀手拿着不问来路的悬赏令大开杀戒。

    莱芜市的西边,有一片豪华的富人区,名字取的极其诗意——“听春”。

    这里的房子外表具有一些年头,虽然装修复古却不失奢华,能住在这里的人通常是富三代,个个身份非富即贵,稍稍做出些举动,就能在整个L国掀起一番风雨。

    一抹凌厉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A5号宅内的一颗粗大的梧桐树上。

    此人动作极快,在本就漆黑的夜色里只留下几道残影闪过。

    不一会,那黑影便停在了3楼的窗台上,只见她慢慢地直起身子,纤细灵活的手指在锁上轻轻一动,伴随着一声极小的“咔哒”声,窗台的玻璃门就这样被打开来了一条缝。

    屋内没有开灯,透过微弱的月光,黎若染只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一个模糊的人形。

    她微微勾唇,神色悠然,手里一叠秀气锋利的蝴蝶刀被她转的飞快,动作慢悠悠的一步一步往床的地方走去。

    “哒,哒,哒。”

    黎若染闲散的语气像是来串门的邻居,带着点儿玩味:“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前来打扰。”

    “我是——夜莺。我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死前,生不如死。”

    “可惜咯,今天我有点累,不想玩游戏。”

    “那就给你个痛快吧?”

    话音一转,又即刻变的凌厉起来,:“你的命,我要了。”

    “不用谢。”

    床上躺着的人猛的睁眼,却只来得及看到月光下一个身姿曼妙的黑影,以及那句俯在自己耳边的,犹如死神降临一般的话。

    便被一刀锁喉,只是无力地张了张嘴,发出几句微弱的声音,便没了声响。

    黎若染并不那种杀了人还要在现场留下来待一会儿享受氛围的杀手。

    麻利的解决目标后,黎若染头也不回的就着原路返回,在树和房顶上快速移动,几秒钟后便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

    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一只乌鸦站在A5号别墅的梧桐树枝上,歪着脑袋,死死盯着3楼那一片骇人的血色。

    它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

    天堂岛。

    黎若染推开门,看到舒矜远,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挑了挑眉,把手里的蝴蝶刀往桌上一丢:“回来了。”

    眼前的男人凌晨三点了还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本正经的靠在书桌前拿着本书在看。

    “嗯,快睡吧,今天辛苦了”。舒矜远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也没看她,一副沉迷书籍无法自拔的模样。

    黎若染敷衍地点了点头,一脸嫌弃:“这本诗集你都看了多少遍了?用的着你这样废寝忘食?”

    听闻,舒矜远才抬起头来,手合上了书,嘴角上扬:“怎么?要我陪你睡啊?”

    “……”

    黎若染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样的构造。

    她也没理舒矜远,推开房间的门,打着哈欠抬脚走了进去,“啪——”一声关上了门。

    舒矜远脸上还保持着微笑,见她离开,像是川剧变脸般的速度,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彻底消失。

    他的神色瞬然变得晦暗不明,目光转向书柜上铁质的保险箱,久久不曾离开,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那里面,有一份写着她名字的处决书。

    半小时前,他在会议上,亲自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夜莺。”

    他喃喃自语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国王从不会放走夜莺,也不会允许他人来沾污夜莺。”

    舒矜远抬手,慢条斯理的将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解开,露出他形状分明的锁骨,他低头咽了咽口水,喉结随着动作小幅度的上下移动,性感又禁欲。

    又盯着巨大的落地窗外边的风景看了半天,舒矜远才转过身,哼着小调往黎若染紧闭的房门走去,又想起什么似的,中途转了个弯,走出了大门。

    “天快亮了呢。”

    舒矜远的身形修长高大,不透一丝光的走廊里只听得见高定皮鞋和绸缎地毯碰撞发出的“哒,哒,哒”的清脆声响,不一会儿,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黑暗处。

    破晓即将来临,天空的边缘已经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大海吞吐不息,白色的浪花拍在崎岖的礁石上留下残缺的泡沫。

    黎若染一夜无梦,睡的很踏实,她揉了揉眼睛,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刺眼的日光毫不留情的进入房间,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了不少。

    “今天天气真好呢。”黎若染嘟囔着打了个哈欠,一边洗漱一边玩手机。

    镜子里的女孩有一双极其罕见的狐狸眼,略尖的眼角,上挑的眼尾,神色疏离淡漠,一颗淡红色的泪痣在漫不经心间透露出妩媚妖娆。

    正刷着牙,黎若染的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她吐了口水,擦了擦嘴角的余沫,随即点开了消息弹窗。

    老师:“醒了来我这一趟。”

    这人又怎么了?难得啊,居然想起自己了。

    黎若染没有犹豫,一边想着,一边扯了块洗脸巾迅速洗了洗脸,又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她所在的天堂岛是撒旦组织的地盘。撒旦组织是一个以悬赏杀人为主要交易的地方,这里的人才辈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想要成为这里的杀手,必须经过撒旦内部高层的判定和考验,说得通俗一些,就是通过放逐游戏来筛选强者和弱鸡。

    放逐游戏通常把100人丢到天堂岛的附属小岛——地狱之眼里,10天生存时间里,选出7个佼佼者来。其他被淘汰的93个人,要么是在游戏里被杀死,要么就是游戏时间结束后被集中处理掉。

    黎若染在追逐游戏里的成绩不错,杀掉了32个竞争者,获取了5头狼和一头棕熊,最后出来的时候一身的血腥气,成为了第七名。

    再经过一年的历练,她成功挤进撒旦组织路西法排名NO.10。

    也顺便拜了个师。黎若染的化学天赋异禀,师从撒旦组织高层的制毒高手谢淮桉。

    她别的本事,比如说制弹,枪法,各种冷兵器的运用都是舒矜远教给她的。

    撒旦组织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她是路西法亲手养大的彼岸花。”

    其主要原因就是,舒矜远不仅是把自己所有会的东西全部教给了黎若染以外,还亲自为她在这个以讲浪漫为笑话的天堂岛种了整整一大片的彼岸花田。

    虽然黎若染并没有被感动到。舒矜远也不在意,反而一脸欣慰的说:“如果你觉得感动的想哭,我一定会亲手把这片彼岸花烧掉。”

    黎若染当场给他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点评:“神经。”

    正想着,黎若染就到了谢淮桉的住处,她低头整理了一个自己的着装,推门走了进去。

    “啧,来得真慢。”

    谢淮桉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复古色的单人沙发上,右手撑着线条凌厉的下颌,一颗围棋黑子正在他的左手间翻滚跳跃,一盘密密麻麻的棋正俨然摆在茶几处。

    黎若染扫了一眼茶几上对于白子几乎为死局的棋盘,又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有事说事。”

    谢淮桉并没有因此停下动作,他仍然一副晓有兴致的模样盯着棋盘道:“如果是你,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黎若染垂眸看了看,几根黑色的发丝从肩头垂下,她微微弯腰,拿起一颗白棋,思考半响,黎若染转头看着谢淮桉,眼神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你想我赢还是输?”

    谢淮桉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忽的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身体往前倾,从棋盒里拿出一颗白棋,下在了棋眼处,随即,他挑了挑眉,双手交叉对黎若染说道:“你看,有我在,你总会赢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黎若染把手里的白棋往棋盒里一扔,冷冷问道。

    谢淮桉伸手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张悬赏令:“新的悬赏,大单子。”

    “为什么是你给我。舒矜远呢?”黎若染并没有接,而是不紧不慢的问。

    “放心,路西法知道。”谢淮桉将单子又往前递了递,眼神里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黎若染接过悬赏令,垂眸一看,舒矜远的签名映入眼帘。

    悬赏人:钰初。

    目标:楚榆。

    目标身份:知名画手。

    地点:莱芜市凤城区黄昏路731号。

    接赏人:舒矜远。

    黑金色的签章足以证明这个任务的重要性。

    舒矜远在道上人称路西法,是撒旦组织初始创始人之一,能经他手的悬赏令一般都是几千万一个人头。

    而黑金色的签章就意味着,此单的单主有一定的身份,事办好了,钱只会越给越多,上不封顶。事弄砸了,所有经手这单的人,包括舒矜远在内都会被单主背后的势力盯上,活不过三天。

    黎若染没有犹豫,从谢淮桉的桌子上拿了只钢笔,就在“接赏杀手”处签上了自己的代号——夜莺。

    谢淮桉还是一副懒散样,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在自己的嘴唇上点着,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黎若染,见她如此爽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单眉一挑:“真爽快。”

    “黑金的难度系数,你就这样接下了?”

    黎若染懒得理他,拿着悬赏令就打算离开。

    “等等。”

    谢淮桉叫住了黎若染,他站起身,往黎若染走去,语气悠悠道:“我有个要求。”

    黎若染闭了闭眼,觉得这人事是真的多,她无奈转身,鼻尖却碰到了谢淮桉的胸膛处西服马甲的第二颗纽扣。

    谢淮桉身上那股草药的清冷香气瞬间包围了她。

    她猛然后退一步:“提要求就提要求,你挨这么近做什么?”

    谢淮桉看着她一副炸毛的模样,他双手插兜,微微歪头,像是得逞般笑了。

    “和舒矜远一样神经。”

    黎若染无语极了,看着他那副站没站相的懒散样,没好气的说:“说事。”

    “这次的任务,我要你不用刀也不用枪。”

    “???”

    “用毒。”

    黎若染一愣,不客气的反驳:“用毒会麻烦很多。”

    谢淮桉仍定定的看着她:“我要你自己研究出一种毒,一旦沾上,五秒内,必死无疑的那种。”

    他张开手掌,轻微晃了晃。

    黎若染看谢淮桉一副正经样,像是老师布置作业一般的语气,轻叹了口气,嗯了一声,便关上了房门。

    谢淮桉看着紧闭的房门,久久没有动作。

    他想起前些天自己和路西法的对话。

    舒矜远坐在铁制的高椅上,神情犹如王者般高傲俯视着他:“谢淮桉,我说过,有的时候你的手,别伸太长。”

    “容易断。”

    谢淮桉追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黎若染的命?”

    舒矜远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撇过头一笑:“她的人,她的命,她的一切都是我的,早就是我的了。”

    谢淮桉神色讥讽:“是吗?”

    舒矜远想到了什么,微愣,不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释然般笑了笑:“我不会让她出事。”

    “最好是这样。”谢淮桉语气冰冷。

    舒矜远勾唇一笑,眼里的邪肆一闪而过。

    “只要这只可爱的——”,他顿了顿,笑意加深,“夜莺,永远在我身边,只给我一人唱歌。”

    “我会给她永远的庇护。”

    ……

    “夜莺吗?”

    “路西法,那就看看,你的小夜莺,选你,还是选他。”

    谢淮桉转身,视线落在桌上早已结束的棋局上。

    他许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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