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府库银失窃一案,牵连甚广,如今库银已经追回,一干人犯也已缉拿归案,人证物证俱在,包拯决意先理清案子,五日后再升堂问案。

    展府。

    展云霄已经停尸两日了,展昭不眠不休一直跪在灵前,任谁也劝不住。若说展云霄是良心发现,倒不如说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要他再一次亲手杀死自己的侄儿,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包拯和公孙策来到府中的时候,展晖本要喊弟弟前来,却被包拯拦下,“由他去吧,也许这样,展护卫心里能好受些。”

    包拯此来一是探望展忠及飘雪,二,则是向二夫人了解有关展云霄犯案的一些事宜。走到回廊,只见颜卿站在展昭身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展昭。包拯不明所以,公孙策却明白,颜卿是担心是展昭的身体。展昭箭伤未愈又添毒伤,如此不眠不休的跪着,身体恐怕吃不消。

    同样跪在灵前的还有二夫人,包拯眼神示意公孙策,后者会意,走到灵前,先是对着案头行了一礼,毕竟死者为大,这才对二夫人说道:“二夫人,包大人有事相询,请借一步说话。”二夫人点头应下,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公孙策再看一旁的展昭,微低着头,面容憔悴,双目无神。轻叹一口气,又对着颜卿使了个眼色,示意后者一并跟来,而后带着二夫人走向包拯。

    颜卿会意,此案牵扯到江湖庙堂,包大人对江湖之事或有疑虑,此刻白玉堂功成身退,随江宁婆婆和蒋平回了陷空岛,展昭又是这般模样,能解惑的也只有自己了。颜卿当然愿意替包大人解惑,只是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展昭。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塞进展昭嘴里。

    展昭回过神,不知嘴里含了什么东西,一脸茫然地看向颜卿,颜卿微微嘟起嘴,说道:“这可是我的宝贝,补气养血的,就那么几粒,一般人我还不舍得给呢!”说完转身就走,展昭看着颜卿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颜卿,倒是有几分可爱,他嘴角抽了抽,面上表情变了又变,终是把口中的“宝贝”咽了下去。

    二夫人引包拯来到花厅,奉了茶,才对包拯说出亲眼看到展云霄下毒,以及事发之前展云霄对自己所说的一切。

    包拯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当年吏部尚书吴丁源一家被灭口一案始终查不到证据,最终不了了之,若真是林朝煜所为,他的罪行又怎是盗库银所能比的!更有甚者他贪污受贿,积攒家私高达二十万两!只是可惜了展二爷,他若是借助官府将林朝煜绳之以法,又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展二爷一事,还请夫人节哀,念在展护卫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包拯自当留二爷全尸。”

    本以为展云霄谋害朝廷命官,哪怕是死了也难逃铡刀之刑,如今听得包拯此言,二夫人更是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在包拯面前,声嘶力竭地喊到:“多谢包大人开恩!”

    包拯本还打算询问二夫人无影散一事,不料二夫人对此也一无所知,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会武功。

    于是他便转头看向公孙策,“公孙先生,你说无影散出自天竺,那可曾在中原被人用过?”公孙策被问得一脸茫然,看了看颜卿说道:“呃,这个……并未有所记载。”

    公孙策该庆幸自己将颜卿一并叫来了,若是换做展昭,可能都不太清楚。

    只听颜卿说道:“江湖传闻,当年大理国段氏王朝,从天竺引进了无影散。用以毒杀朝中叛反的大臣。后来被家奴偷出,辗转流到中原,但因为过于歹毒,被江湖人所不耻,而后便销声匿迹了。”

    包拯闻言微微蹙眉,又看向颜卿,“哦?那照颜公子这么说,中原的无影散早已销声匿迹,那么这一次的无影散会不会来自大理国?”

    颜卿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呃,这个嘛,也,不是没有可能。”说罢有些心虚地转过身,心中暗自盘算,该让子渊好好地查上一查。

    次日辰时,展云霄出殡,虽然他生前犯下了弥天大罪,可展凌霄也不忍心同胞兄弟死后孤苦伶仃,最终还是将他埋进了祖坟。

    几日后开堂审理,这个一波三折的案子终于真相大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林朝煜二十年前贿赂考官一事,展云霄怀恨在心,于是勾结飞鹰帮盗了库银,又导出了林朝煜监守自盗的一出戏,恰巧胡耀文库银掺假被发现,为了堵住秦丰的嘴,便将库银失窃一案压在了他的头上。

    惊堂木一落,才正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沙飞鹰因盗窃库银,杀人害命被判铡刀之刑;武进县县令胡耀文假造库银,嫁祸栽赃亦被判铡刀之刑;秦丰身为主簿,监守自盗,念其盗取数量较少又检举有功,特判流放边疆三年;至于林朝煜,贪污受贿,二十年前□□,其罪可谓罄竹难书,自也被送上了虎头铡;常州通判好大喜功,查案不实,官降三级,罚俸一年;徐泰如助纣为虐,被罚没收家产,终身□□。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

    展昭经此一事,身心俱疲,终于还是病倒了。颜卿抵不住展凌霄的盛情相邀,便姑且留在了展府。

    武进县后堂书房里,公孙策整理好卷宗进来的时候,包拯正伏案疾书,他要尽快拟好奏折,以便圣上裁度,在他回京之前常州府所缺失的几个空位该要有圣旨安置才是。

    公孙策见包拯放下羊毫,才捧着卷宗走上前,将东西放在案上,努努嘴,似要说些什么,包拯等了半晌终于憋不住了,率先问道:“公孙先生还有何事?”

    包拯站起来走到圆桌前,示意公孙策也坐下。公孙策这才说道:“大人,学生觉得颜卿的身份,甚是可疑。”

    “哦?先生何出此言?”

    “学生以为颜卿或与大理国有些关系。”

    包拯倒了两杯茶,静静听着公孙策分析。

    “学生今日为展护卫换药之时发现纱布上留下的残药,不似中原药物,倒像是大理国白药。询问之下方得知此药原是颜卿送的,大理国白药主治化瘀止血,解毒消肿,是治疗外伤的良方,乃大理段氏的秘方,从不外传,作为礼物才进贡我朝,仅宫中才有,平常人家甚至闻所未闻。再者,颜卿日前空手对战沙飞鹰所用武功与前番在辰州击退血衣门所用如出一辙,学生曾向展护卫请教,得知此乃‘六脉神剑’,而颜卿所用轻功则是传说中的‘凌波微步’,二者均为大理段氏的独门绝技。”

    包拯听着公孙策有条有理的分析,缓缓抬手抚上胡须,凝眉沉思,“嗯,听公孙先生这么一说,本府也觉得有问题,还有那日说起无影散之时,颜卿的表现也颇为可疑。他虽是江湖中人,可对官场之事却毫不陌生,也曾几次三番协助开封府办案,但若真是大理国的人,那他来次的目的又是什么?”

    “学生也有此疑惑,曾与展护卫相谈,可展护卫对颜卿,似乎没有丝毫戒心。”

    包拯听罢,不觉奇怪,是啊,展昭一向机敏,不可能没有看出端倪,可为何……

    只是须臾,包拯脸上便露出笑意,对着公孙策说道:“或许待时机成熟,自然也就知晓了。只是颜卿身份可疑,虽说他与展护卫交好,但你我还是留个心眼儿的好。”

    公孙策觉得包拯说得有理,也不再争论,转而问之,“不知大人何日返京?”

    包拯指着桌上刚刚写好的奏折说道:“本府已将奏折拟好,随即命人快马加鞭送回开封,待官家新派官员到任,我等自当回京。”包拯说完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至于展护卫,如今他病体沉重,本府想替他向官家告假,让他好生将养,待年关过后再回转开封不迟。”

    三日后,新派官员到任,包拯等人抬着铡刀,敲着铜锣,浩浩荡荡踏上返京之途。

    展昭在家养病,难得清闲,精神好的时候,便带着秦霄来到院中教他习文练武,而被老爷子强留下的颜卿则在一旁坐着当看客,时不时逗逗展晖送来的狸花猫。

    秦霄扎马步的间隙,展昭撇眼又看见颜卿拿着点心挑逗猫儿,不禁发问:“颜兄喜欢猫?”

    颜卿偏头,唇间笑意不减,应声答道:“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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