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少年带着你来到了油屋的后院墙边,轻轻一跃便站到了墙上,他俯下身子向你伸手:"拉住我的手。"

    "身手不错嘛"

    你笑着夸赞他,将手搭了上去,他一使劲便将你拉了上去,又将右臂穿过你的背后搭在你的肩膀上,听院内没有动静。

    黑发少年听你称赞他,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平复了下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低声问道。

    "嘘。"他将食指虚虚抵在你的面前,示意你看向一旁的道上由远而近的火光,"有人过来了。"

    过了片刻,那道火光逐渐飘近,一高一矮两个青蛙妖怪穿着米黄色的水干服打着灯笼走了过来,走到近处,只听到其中高个青蛙说:

    "你说这两日咱们这儿怎么来了这么多的神鬼界大人物?"

    "这还用说,不就是汤婆婆新得了个漂亮的人类女人嘛呱"矮个青蛙回道。

    "可是人类女人有什么可看的,浑身一个色,呱,也没点花纹,眼睛也小小的长在鼻子上,整个脸平平的一点弧度都没有。虽然我没见过,我觉得还是惠子好看呱。"

    高个青蛙不屑地说:"呱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的相好怎么能跟人家相比,那可是汤婆婆拿出来招待大人物的呱。"

    "什么大人物,这世道还不是..."

    矮个青蛙说道这里轻哼了一声,转而聊起别的话题:"呱,你说最近进来的人类还真不少,先是油屋来了几个,今儿结界打开第一日,呱,又来了一个穿袈裟的小眼睛人类,还带着一群妖怪前呼后拥的,呱,听说随从里面还有玉藻前,那架势跟要打架似的,呱呱,听说一进来就找人呢....''

    "这么厉害吗?那小眼睛人类是男人吗?呱,你有没有听说油屋那女人的传闻啊,是不是..."

    "那谁知道呱。咱们只管巡逻,等会儿不就路过了,到时候指给你看呱,那男人住在街头那栋黑房子里呱。"

    有人类进来找人了。你将目光投向身侧的白龙,企图从他那张波澜不惊的清秀面孔上看出一些端倪。

    那个人,会是来找我的吗?

    穿着役服的两个青蛙低声谈笑着,越走越远。

    白龙收回视线转而望向你,问道:"鹤,要去看看那个人吗"

    怪不得白龙神神秘秘将你叫出来,也没有告诉你为什么,白龙这是违背了汤婆婆的禁令在帮助你。

    他想要帮你找到回去的路,找回自己,找到自由。你咬紧下唇,感激地看向这个小小的少年低声说:"走吧,去看看!"

    白龙道了声"失礼了。"

    他架住你的手臂与腰,从墙上悄悄地飘落到地上,他将你们的身影控制着隐藏在墙下的阴影里,跟着两只青蛙曲曲折折的地向前走去。

    整个油屋在建筑领域的中心,略微高出其他街道的建筑显现出它地位的特殊。实施也确实如此,位于人神交界领域的区域是细长却散落的缝隙,缝隙与缝隙之间也有自己的交通方式,人类与神明想要去彼此的国度都要经过这样的领域。

    这样的领域有着自己的规则,零星散落着一些不属两者的居民区域,既有许多汤婆婆这样投机的商人在此经营,也有世代定居于此的居民。

    每时每刻都有人类误入其中,但大多数人都死在了缝隙中的荒原,少部分遇到了居民区而异化,更有罕见之人穿过缝隙,走到了更远的无人了解的地方。

    你只是碰巧进入的这一处属于汤婆婆的经营区。

    "每年失踪的人那么多,领域的入口变幻莫测,谁都不知道出口开在哪里,那个男人寻找的人是我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你这么想着,告诉自己不要抱有期待。

    白龙少年带着你穿行在安静的街道里,街道由平整的深色砖石砌成,两旁栽种着大捧纯白和玫粉色的万寿菊,紫色的桔梗、灿黄色的向日葵还有虚度你不熟悉的彩色玫瑰,就那样散落在不知何年造出的青铜色花盆里。

    白龙不知用了什么法术,你和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路上只听得到青蛙走路的"哒哒"声。

    道路的尽头是一栋不知是什么年代产物的木屋,远远就看到了茅草做的屋顶与竹席围成的门帘,你见了之后才知道为何称它为"黑房子",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原房主的恶趣味,所有的房梁和柱子都被涂成了黑色,远远看过去似乎全是由黑色的骨架和竹席构成。

    门前垒了一圈石头,房子东边种了棵红色的枫树,地上长满了毛茸茸的金色野草。

    这处房子已经不属于石砖垒砌的镇子的范围,也算不上汤婆婆能够管理的地方,两只青蛙也只是嘴上说说,他们远远地看了一眼,"呱呱"地嬉笑推搡着走远了。

    你双手交握,紧张地站在了那栋房子不远处,不知是否应当走近。

    "再走远,汤婆婆就要知道了。"白龙摇了摇头,走到这里已经是你们的极限,况且描述中有许多妖怪侍从的男人能够坦荡地住在没有汤婆婆庇护的土地上,必然安置了许多安全措施。

    "贸然接近会出问题的。"

    白龙与你坐在城镇边缘的石头栅栏上,就着日光去看那竹席门帘后坐着的人,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高大的男人。

    风吹拂着竹帘,竹帘上下起伏,人影恍惚却总是看不清楚。

    再过半个时辰,汤婆婆又该来叫你练琴了。

    真是令人不甘,你低头看着满地的碎石灵机一动,捡起一块石头递给身旁的白龙,冲那门帘努了努嘴。

    白龙少年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反映过来,"鹤,好损的招呼。"

    "拜托了白龙,我扔不了那么远。"你双手合十给白龙鞠了一躬,"你别用法术,咱们不算挑衅,扔完我们就跑!"

    "我数一二三..."

    你小心地扶在白龙少年的背上,他个子瘦瘦小小的,但是好歹是只龙,你完全相信他有把子力气能扔出那么远。

    "一、二、三!"

    白龙大概真没干过这么混蛋的事情,他将石头在右手掂了掂,又估计了一下距离,手臂向后抡了一个半圆,"噗"地一声石头破风扔了出去,将竹席上方的细带精准地打断,"哗啦"一声掉了下来。

    "厉害!"你迅速给白龙比了个赞,便探头看去。

    竹帘掉下后,先是飘出一团黑雾,若隐若现地裹着一个满是裂口的女人四处张望,白龙一把将你的脑袋按到了石栏杆下面躲开那个女鬼的探寻的视线。

    虽说真打起来,白龙并不一定会输,但动静太大的话,白龙带你偷跑出来的事情会暴露给汤婆婆,你俩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定会各自结结实实挨上一顿鞭子。

    你们大气也不敢出,从石栏杆裂开的缝隙去偷看,黑雾女鬼围绕那栋黑色的屋子巡视了一圈,终于停在了门口,垂首像是等待吩咐,翻滚的雾气像是她盔甲也像是□□着猛兽的铁笼。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终于缓缓地拨开了掉落的帘子,先是一簇黑色的刘海挡住的侧脸,只能看见高挺的鼻子,你焦急地等啊等,那张脸终于转了过来。

    只见那人长双白多黑少的下三白丹凤眼,像工笔画上的人物一样微微眯着,狐狸似的尖下巴脸,嘴角似笑非笑带两分苦意一分傲慢。

    那人精准地看了过来,你背后生出冷汗,心脏狂跳起来。

    白龙扯了扯你的衣袖,你冲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看到了,白龙立刻变作小型的龙身,载住你快速转身向油屋飞去,猎猎的大风将你的衣袖头发全部吹乱吹飞,你回头看去,那男人还站在原地,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淡漠的脸上露出了见到熟人的惊愕神情。

    "他是认识我的。"

    你看的分明,心里不由激动起来,抓住白龙大喊:"白龙,我和他认识,我们认识!"

    白龙悄悄抖了抖尾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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