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月看着看着,逐渐阖上了眼睛,呼吸声逐渐均匀。

    已经十二点了,她在迷蒙中挣扎地动了动胳膊,可惜终究是敌不过浓浓的疲惫和困意。

    突如其来地被扯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又连着被炸了两场,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微弱地做了几下徒劳的斗争之后,她沉沉地去游了梦乡。

    所以,当她手腕上的黑色金属钏嗡嗡响时,她压根反应不过来,挠痒痒似的随手一抓,还就给接上了!

    “上校上校,接通了接通了!”孔令邀功似的望向流肆,感动的眼泪婆娑。

    不容易啊不容易,终于有一个在线的了。

    流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孔令看着腕带投出的正在通话的显示屏,清了清嗓子:“仲翻译员,我是A区政治部副官孔令,今天和您打过照面,非常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休息,实在是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助,能麻烦您来一趟A区军事监狱吗?”

    一秒、两秒......

    无人应答。

    “仲翻译员?”

    ......

    “仲翻译员?”

    ......

    “......”

    流肆用嘴型无声地比了一句:“没接通?”

    孔令摇了摇头:“通话中。”

    二人大眼瞪小眼盯着眼前的显示屏,终于,在非常安静的环境下,他们听见了对面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那是一个在梦中才会有的安宁的声音。

    “......”

    “外联部这会儿应该没有人在上班吧?”流肆问道。

    “没有。”孔令摇摇头,“要不找老吴,让他解决一个。”

    流肆一手托肘,一手扶下巴,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考虑在这么晚的情况下从老吴那个彪悍的夫人那里将人捞出的可能性。

    二人对视一眼,有点不敢想象。

    所幸,未挂断的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欸!这是......这么高级!”

    二人皆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孔令惊喜地说道:“仲翻译员,你可算说话了,要是今晚找不着一个会外语的翻译员,我们就要老虎眼前拔须了。”

    “你是......”

    “噢噢噢,我是孔令,今早给你做身份检测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哈,睡得有点儿死。”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仲翻译员新官上任就连遭几番惊吓,休息的沉点儿也是正常的,我们这儿现在需要您来做个翻译工作,方便报一下您的住址吗?我来接您。”

    仲月努力地将他的话一字一句塞进困顿的脑子里,然后慢悠悠地抄起了一旁的记事本,翻开第一页,遵循着机体的本能毫无感情地念着:“C区菏泽路长鑫街希望小区十二单元906。”

    说完,她挂断电话,木讷地坐在沙发上,还有点儿不真实的感觉,随着她的逐渐清醒,她越想越生气,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哪怕到了游戏里还要半夜起来工作啊啊啊啊!

    破班谁上谁疯!

    全世界到底对打工人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啊啊啊啊啊!

    仲月临出门前,拿着说明书将自己的腕表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番,虽还对某些功能有些云里雾里,但起码不会无意识得误触了。

    这次好歹是公事的电话,若是不小心摁了个别的什么。

    恩......

    这个东西好像是可以直接打视频的!

    琢磨了一番,她发现这三十几世纪的东西就是妙,小小一个腕表,可以追剧听新闻,还可以上网翻墙,而且通过虹膜锁定的屏幕如果所有者不给权限的话任何人都无法看到,想大它就大,想小它就小,简直不要太方便!

    等流肆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仲月已经穿戴齐整候在了门口,手指头在空气中饶有趣味地左右戳着,忙的不亦乐乎。

    其实这个是可以通过视线的移动和停留来模拟鼠标的,不过她还不是很习惯,所以老是误触,差点点了个报销的Bug出来,还是手指头这种较为原始的方式比较保险。

    于是乎,流肆看到的便是仲月踮起脚尖做法一般比比划划的样子,脸被夜晚骤降的温度冻得红扑扑的,兔子一样,有点儿可爱。

    “孔令。”

    “得嘞!”孔令麻溜地降下车窗,朝街边大喊了一声,“仲翻译员!”

    仲月正翻附近美食翻得聚精会神,闻言,惊得一个激灵将指点江山的手摁在腕表上,有点儿做贼似的闻声看了过去,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东西在叫?

    流肆轻飘飘地一巴掌拍在了孔令的脑壳上:“蠢,隐匿没关。”

    “哦哦哦。”孔令蔫了吧唧地关上了隐匿状态,将仲月接上来后又将其打开。

    车内有智能的车载空调,温度十分适宜,围着围脖的仲月甚至感到了一丝丝的汗意。

    她本以为只会有一个人来接她,未曾想流肆竟是也跟着来了,她的瞌睡一扫而空,不满意也一扫而空,心里有些激动。

    “流上校,孔副官。”

    “嗯。”流肆淡淡地回了一声。

    倒是孔令,显得十分热情:“仲翻译员,后座儿上有水和面包哈,你要是饿了渴了都可以用。”

    仲月往旁看去,果然有一提兜的零食,她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是军用车吗?”

    “当然,怎么样,帅吧!还有好多好玩儿你没见,有机会了给你看哈。”孔令忍不住地表现。

    “那......真的可以吃东西吗?”

    “......”孔令不说话了,原则上来讲肯定是不可以的,可定这个规则的不是他,买东西的就更不是他了,他哪敢张嘴,眼神求助性的往带头犯规的始作俑者身上扫射过去。

    流肆将目光从车窗外移过来,微转向后方,道:“等会儿的工作耗神,饿了就垫一垫,不妨事。”

    “好。”仲月拿起一旁的面包,小心翼翼地啃着,尽量不让渣滓落在后座儿上。

    听到有吃的她简直激动疯了好吗?

    系统给的那点儿破薪水,她买完书和衣服就只剩两个钢镚儿了,晚饭还蹭的是院儿里活泥巴的小朋友的饼干,这会儿肚子早就空了,这天降的面包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谁给口吃的谁就是爷!

    她发誓,今晚不论让她干什么她都万死不辞。

    到了地方,仲月摸了摸受到优待照顾的肚皮,心满意足地舔了一下嘴唇,自洽间,抬头撞上了流肆看向这里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心里的刻板印象在作祟,她觉得他在笑,并且笑的还是她。

    她有什么可笑的,脸吃花了?

    疑惑地又抹了一下嘴巴,她跟着走了进去。

    穿过一条走廊,在上下几趟电梯,刷了身份卡,她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当审讯室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仲月的眼睛募地睁大,周琛川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她是真的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走街串巷的另一个男主角,以往的支线活动中五位男主角都是分开的,都有着各自的故事线,这次的荒世警报是一个新的尝试吗?

    所幸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常,她从流肆的身后走出来,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士兵递过来的椅子上,一本红封皮的书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黑色的桌面上,一片扎眼的鲜红。

    “你好。”仲月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翻译员小姐!”周琛川看向旁边的五个木桩子道,“能麻烦五位军爷先出去不?这么好看的小姐坐在对面,还有五个电灯泡杵着,这A区待遇也太不好了吧。”

    一旁给他端吃端水端的腿都快跑断了的小兵一听这话,气的要把桌子给他掀翻——好好好,卸磨杀驴,这么玩儿是吧,都朝不保夕了您老要点儿脸行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泡妞。

    一旁流肆轻嗤了一声“老不正经”便将自己的四个喽啰招呼了出去,几人前脚消失,后脚便溜进一旁的监控室,怒目圆睁地盯着电子屏幕。

    “我是外联部翻译员仲月,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仲月......好名字,仲这个姓现在很少见了。”

    仲月微微一笑,周骚包名不虚传,逢妹必撩,可惜了,她氪的是流肆。

    “想必你大半夜将我喊来,不是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的吧,若有什么需求,还请珍惜时间。”仲月端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子来。

    周琛川枕在胳膊上,眼角下撇,显得有些委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想着临了前风流一把,可惜妹子是个木头,可惜可惜啊.....桌子上那本诗歌集你看到了吗?”

    “这本?”仲月将桌面上唯一的一本书拿起来晃了几晃。

    “喏,就是这首本诗歌,第399页,”

    仲月翻了翻,脑海中自动蹦出了外语的翻译,好不方便:“这是......塔吉克语!”

    周琛川的眼中登时迸发出光彩:“我就知道流肆叫来的翻译员非等闲之辈,这么小众的语言都能认识,我还以为我祖母走了之后就没人再能认识了,仲翻译员,你念给我听听呗。”

    “你想听中文还是塔吉克文。”

    周琛川颇为无奈地调侃道:“仲翻译员,你看我像是能认识塔吉克文的人嘛!”

    “好,那就是中文。”

    仲月翻开书,一张森林的插画映入眼帘,澄澈的日光穿透树梢,映下婆娑的树影,而那树叶留下的灰迹的影子,却像不可名状的獠牙。

    悦耳的念白响起,周琛川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听着,那目光紧紧包围着仲月,却又好似透过她,看着旁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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