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把车停在楼下车库的时候总觉有些恍惚,他看向通往楼上的铁楼梯,那里原本是业主们的违章搭建,质量令人堪忧,但最近不知被哪位好心人加固装修了一下,现在不会吱呀吱呀响了。

    他走下车,然后拿出车钥匙锁门。

    车灯闪烁了两下,片刻照亮车库的一隅,他偶然发现对面静静停着田纳西那辆改装过的小轿车,现在看着不起眼,但坐过才知道无论加速还是避震,车该有的性能它都是一流。

    他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车里没人也没有任何物品,干净得像是刚从二手市场淘来。

    看来客人已经就位。

    他这位主人反而来晚了。

    安室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己公寓的方向,看到的却是地下车库的房顶。他低嘲了自己一下,抬脚走向楼梯。

    安室踏上第一节阶梯。

    他从来是个优秀的谈判专家,衡量筹码和手牌,盘算怎样出牌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他无数次走过通往谈判桌的路,或兴奋、或轻松、或胜券在握,却从没有一次像此刻一样紧张又犹豫。

    安室转过一个弯,走向下一段楼梯。

    霎时间他脑中突然涌上一段回忆——

    那时他站在电梯里,缓缓打开手中的信封。两张薄薄的纸躺在信封里,他抽出纸,看到检测结果报告。报告上写着“检测到两人的指纹”,分别属于他和勃艮第。看到结果如他所料,他满意地笑了笑,就在此时,电梯停了下来,门缓缓打开,他抬眼看去,田纳西坐在落地窗边,沉默地看向窗外。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而那时的他在想什么呢?他在想今天晚上过后他就能揭露田纳西的真面目,少一个组织成员、或者多一个盟友,抑或二者同时达成,总之那场谈判从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完全胜利。

    安室的皮鞋磕在楼梯上,楼道里的声控灯顺势亮起。

    那么今天他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结果呢?他又有能力做到吗?当一切诡计和陷阱都毫无作用,当手头所有筹码都没有意义时,他还剩什么呢?

    答案显而易见,约见的地点就是他的第一张牌。这里是他的家,除了景光和他少有人知,这代表着他最隐秘,最体己的部分,而他决定把这些都展现给田纳西。

    安室走上一节楼梯,视线终于畅通无阻地落入楼道之内,黑暗之中,有一个火星忽明忽暗。他的脚步声又唤醒一盏声控灯。

    他走过那盏孤零零的灯,影子变短,又拉长。

    他的影子先他一步站在那个女人面前。

    “波本?”田纳西掐掉烟,抬眼看向来人,“等你很久了。”

    “抱歉,路上有点堵。”安室拿出钥匙,拧开门。

    田纳西跟着安室走进房间,顺手带上门,然后站在玄关,有些不知所措。

    “做客”这个行为对于田纳西来说太陌生了,她这么多年只会不请自来、鸠占鹊巢,而像此时这样受邀走进一个人的家对她来说是完全不熟悉的领域。

    不过所幸安室是个妥帖的主人。

    安室俯下身从鞋柜中拿出一双未拆封的拖鞋,放在田纳西面前,然后他先一步走进屋子,为田纳西腾出空间,还不忘指了指门口的衣架:“外套可以挂在这里。”

    “啊,好的。”田纳西有些缓慢地回答,似乎一进入这间屋子她就受到了某种降智光环的影响,往日精明的样子全无。

    “吃过饭了吗?”安室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田纳西换好拖鞋后回头摆正自己的鞋,然后转过身来走进房间,公寓并不大,几个房间一览无余,她透过客厅,隐约窥到安室在冰箱前翻找的身影。

    “没有。”她收回视线,看向阳台,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很多花盆,其中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有的生机勃勃,有的苟延残喘,还有的被薅掉了能吃的部分,留下一节残根在花盆里抗议。

    “泡面可以吗?”安室从冰箱门后探出头问,注意到田纳西在打量着他的储备粮,“都是我自己种的,想吃什么可以直接摘。”

    田纳西下意识收回视线,却又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于是转头看向安室,似乎此时她才找回了些往常吃了枪药的性格:“你就是来找我吃饭的?”

    面对客人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安室难得没有反呛回去,他眯着眼笑了笑:“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刚好我也没怎么吃饱,饿着肚子聊天总归不太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安室这么体贴反而让田纳西一口气噎在喉头,梗了一下她说道:“行吧,随便。”

    “那你随便坐,我马上就好。”安室拎着鸡蛋和泡面进了厨房,推拉门“嚓”的一声合上,两个空间就此隔绝,现下倒是把田纳西一个人晾在了屋子里。

    田纳西四处张望了一下,听到厨房油烟机打开的声音,终于觉得自在了一点,向里间走了两步,看似是卧室的房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卧室很整洁,床单平整到没有褶皱,被子也规规整整地叠放着,淡色的窗帘被夜风吹动,精致的像是个供人参观的样板间。

    不过吸引她的不是这些,而是墙上挂着的一个板子。

    有很多文件和照片被钉在板子上,田纳西走近看,第一眼下意识地看向一份病历。

    她对病历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她熟稔地看向重点信息,却在看到患者姓名的那一刻愣住。

    她想伸手触碰那份病历,却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只是远远地看着,像是欣赏着什么绝世佳作一样。

    安室端着两碗泡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把泡面放在客厅的矮几上,抽了张纸擦了擦手,然后走到田纳西旁边,一起看向他的“线索板”。

    “这是我的同伴在某家医院找到的,”他伸手拔下固定资料的钉子,把那一沓文件递给田纳西,“主治医生是一个叫前田俊介的人,而他不久前遇害了,警方的判断是死于患者家属复仇。”

    田纳西接过病历,听到“患者家属复仇”这几个字时抬了抬眼,随后又低下头翻着病历说:“那你的判断呢?”

    “是组织做的……或者再严谨一点,是那个卧底派人做的。”安室平静且坦诚地说。

    “你猜的没错,”田纳西挑了挑眉,又翻过一页,刚好翻到病程记录,“是山口做的,我这几天一直在跟着他,刚好看到了。”

    安室有些惊讶:“你在现场?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为什么要阻止呢?都是组织的走狗,狗咬狗罢了。”田纳西抬眼,她迎着光站着,也让安室看清楚她的表情,“哦,忘记了,好像我也是,那我更理由没有掺和一脚了。”

    安室动了动嘴唇:“别这么说……”

    “你看过这份病历吗?”田纳西没等他说完先行打断。

    “看过。”或说看过不止一遍,自从诸伏景光把“远山暮原”的病历带来,他已经翻阅了无数遍。

    “虽然它详尽又缜密,却这并不是一份合格的病历,它犯了一个最根本的错误……根本没有如实记录。”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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