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稍错个眼就能看见玻璃门外横向贴着的白纸，充足的阳光让黑色的印刷字清晰透过来。
可能纸上的内容是她亲手敲完贴上去的，即使从背面看是倒着的，她一眼瞧过去，大脑也识读得很顺畅。
苏棠从「职兼聘招」和下面十一位的手机号码上收回视线，重新看回手中的简历：“这份简历，好像不该出现在我手里。”
沈幕川挑眉：“简历有哪里不合适？”
“没有，你的简历很漂亮。”苏棠将简历从头到尾又扫了一遍，“言下之意是对于这个兼职，你的条件好得太超过了。”
沈幕川：“我不介意。”
苏棠无可无不可耸下肩：“那我们来面试吧。”
沈幕川：“好。”
苏棠：“鉴于你的简历完美，我就跳过那些没必要的繁冗问题了。”
沈幕川一如既往言简意赅：“好。”
苏棠看着手中的简历：“你上一份工作是陈氏集团副总经理的助理。陈氏集团这样的企业，副总助理这个级别的职位，年薪过百万了吧？”
沈幕川：“差不多。”
苏棠毫不意外“哦”了声，懒洋洋撩起眼皮，淡色的瞳仁直勾勾盯上沈幕川的脸：“那你放弃百万年薪来我这里兼职，所图为何？说说你的求职动机吧。”
“你在海市生活，想必多多少少了解些陈氏集团，我说的这位副总正是姓陈。陈副总前段时间由于一些疏忽被集团停职，上面发了停职通告却并未按章程明确具体的停职时长。陈副总也许再等上个三五日便能复职，但是，再等个三月五月也不是不可能，大家族那些事……”沈幕川适时点到为止。
苏棠：“怪不得我最近总能看到你，而且是在工作日。”
沈幕川面上露出些无奈：“我也不能一直这样干等着。鉴于刚才说的，我能工作多久是个未知数，即使履历什么还算不错，一般公司也很难接纳。昨天恰巧看见你这里招兼职，我又对阅读有兴趣，料想你这里对时间要求也不会太高，所以来试试。”
苏棠了然点点头：“原来如此。”
书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幕川：“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苏棠：“好像没了。”
苏棠白皙的指尖从「教育履历」滑到「工作履历」：“你的能力好像不需要我特意考察一番。”
“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好奇的问题。”苏棠补充了下，“和面试这兼职倒是没什么关系，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沈幕川用眼神示意她随意问。
“你这个教育履历和获奖经历……”苏棠指尖轻点上面一个接一个响亮亮的校名，“从海市国际中学到英国伊顿公学，按理说大学该是牛津剑桥或者哈佛、斯坦福、普林斯顿之类的英美顶级名校。”
“你为什么去了海大？”苏棠疑惑看向沈幕川。
两人对视几秒，沈幕川慢悠悠移开了眼，目光自然落到苏棠一旁的玻璃窗。窗下落着把插销锁，银色的不锈钢片肆意折着外面漫进来的日光，刺亮他寻来的眼尾。
沈幕川沉默垂下眼皮，长睫根部被光点圈亮的浅棕小痣一同被遮去。
他没想到，时隔八年，是她——这个除了名字、年龄，对他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真实身份都不知道的女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原该问起这个问题的人不约而同“忘记”了问他，当然，他也不确定这个“忘记”用得是否准确。
这个问题迟到了八年，久远到唯一知道答案的主人再被问及，也模糊想不起正确答案……
饭桌上位的女人看过来，端庄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大学申请好了吗？”
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还没。”
女人接过一旁侍立的人递来的手帕，细致拭去红唇上零星的汤渍：“那便去普林斯顿吧。你父亲和你大哥，都是那里毕业的。你也去吧，一家三口一个学校毕业，也算整齐。”
他口中的牛排煎过了，很难嚼。
女人瞥过一眼后，转看向她左手边的人：“他申请的问题，你也上下心。联系一下学校方面，给他们捐栋楼吧。你再作为校友给他写个推荐信，我听说那边的大学喜欢录取这种几代都上同一个学校的。”
“捐楼的话，动静太大。幕川不喜欢高调。”男人思忖片刻，“我有个学妹，基因工程研究方面的，她在的研究组最近正遇上些资金上的麻烦，我投一笔过去吧。她那个研究组的教授学术能力和为人都不错，幕川大学过去就可以接触一下，觉得不错，研究生跟着这个教授也不错。”
上位的女人闻言点了下头：“也好。”
他口中的牛肉终于被彻底嚼烂，咽下去。他才得以开口：“我要去海城大学。”
餐桌短暂静了一瞬。
男人率先开口：“好。”
上位的女人依旧端庄，淡淡看向他：“也好。”
女人徐徐交待：“在本地念书，家里照顾你的衣食住行也更方便些。申请遇到问题，就告诉你大哥，让他帮你解决。你的假期也没剩几天了吧，趁这次回国去海大附近挑个房子吧，到时候上学也方便。让你大哥赶在你回英国前把手续办好。”
“没事的话，就到这里吧。”女人依次扫过他们的脸，优雅起身。
记忆的最后是女人款款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去了海大？”
沈幕川望着日光源源涌进来的那扇玻璃窗，眼神却像隔着它望向另一个时间维度：“成年前的……最后一次任性吧。”
沈幕川并未去看苏棠听到答案后的表情。
比起她对于这个含糊不清的答案的反应，他更好奇自己此刻的表情。
他是用什么样的表情猜出这个答案的？
听到这个答案的他，又露出了什么表情？
很快，他听到了苏棠的回答：“我还以为，是成年前的最后一次试探。”
沈幕川没忍住，在话落地的瞬间便看向了轻而易举说出这句的话苏棠。
她沉静看来的瞳仁里的那人，没有一处像现在的他。
那人还未学会收敛表情，两片唇绷成直线，却控制不住微颤的唇角，眉头也蹙出笔若游丝的“川”字。
原来是十七岁的那人。
沈幕川释然眨了眼，突然有些想知道，若是十七岁的那人遇见她，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
苏棠：“我还以为，是成年前的最后一次试探。”
“也许吧。”沈幕川轻描淡写地盖棺定论。
对于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苏棠没再追问。
她的好奇心总是这样轻浮，沈幕川想，轻浮地流于表面。
轻飘飘丢来个问题，把别人的回忆炸得尘土飞扬。可那问题她好像只是随手捡来的，瞧了一眼，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无甚兴趣地放开手。
她轻轻放过这个问题。
沈幕川却没有感到一丝愉悦。他一点也不庆幸她的识趣，一点也不感激她的体贴，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她正看着他的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她凭什么可以搅乱一池静水，又像现在这般，好像什么也没做，没事人一般坐在他对面？凭什么根本不了解他，又说出好像看透人的话？
她现在甚至当着他的面冠冕堂皇打起了呵欠……
“我没什么问题了。”苏棠的声音还能听出呵欠过后的懒怠。
“那面试就到这里结束了？”苏棠尾调微微上扬，似乎带着些轻松释然。
一场面试，面试官却只提了两个问题。甚至没有给面试者一个反向提问的机会。
尽管这家二手书店小到一眼便能尽收眼底，要做的工作绞尽脑汁恐怕也写不满一张A4纸，更谈不上有职业前途、升职空间，他参加这场面试本是别有所图，薪资如何他更是没有兴趣，他可以没有问题，但不能被剥夺提问的机会。
面试官对于面试者的兴趣缺缺几乎被她堂而皇之摆在了明面上。
“那面试就结束了？”
沈幕川依旧坐在那把甚至没有靠背的椅子上。
隔了条过道的木书架上，脊背的剪影落在上面，木色上深灰色的一条线笔直得仿佛用直尺量着描过一般。
***
高调奢华的意大利定制的超长办公桌上空无一物，只边缘处搭着一双手工皮鞋，鞋底顶端的复古黄铜铁片在满室阳光里闪着金光。
可论起夺目，却远不及办公桌后那一片敞露在外、闪耀着成熟光芒、沟壑跌宕的田垄……
“咚、咚、咚——”敲门声倏然响起。
听到声音，陈嘉阳翘放在办公桌上的长腿动都不动，袒露的胸肌微微起伏，懒洋洋唤声：“进来——”
如今，他这个副总经理办公室，除了他秘书还会有谁来？他就是在里面光溜溜跳舞，最多就需要拉个纱帘。
门被推开。
问好声却迟迟未响。
陈嘉阳懒怠掀开午休还未结束的眼皮，半睁半合瞥向办公室门口。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嘉阳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原本寂寞苦闷的办公室一瞬大放光芒，好像被后裔射下来的八个太阳齐齐涌了进来。
陈嘉阳在万丈光芒中一跃到了门口，捉住了来人。
“沈、幕、川！”陈嘉阳光溜溜抓着沈幕川的手臂，咬牙切齿，“你小子还好意思来找我？！”
沈幕川乜斜着眼从上扫到陈嘉阳腰际，末了嘴角噙上抹意味不明的淡笑。
陈嘉阳脑中闪过惊雷，难道自己没他练得好？！
他触电般撒开抓住沈幕川的手，一臂横捂上自己的胸肌，另一臂斜搭上壁垒分明的腹肌。
上下却仍显得“捉襟见肘”……
“你站这而别动！”陈嘉阳凶巴巴撇下一句，抱胸去寻搭在椅背上的西服。背对着沈幕川飞快套上西服外套，边系扣子边扭长脖子确定人还没跑。
确认上下都有布料遮上，陈嘉阳才找回刚才的气势，汹汹奔上前来：“来，让老子看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说，你来找老子干什么？”
陈嘉阳跃跃欲试伸手来扯沈幕川的脸，沈幕川没动，只在伸来的手还有一拳之隔时淡淡开口：“我来上班。”
“什么？？？”陈嘉阳的手停在半空，嘴里像被塞了个超大的包子不能合拢。
“你来上班？！”陈嘉阳不可置信朝左右瞧瞧，又眨了眨眼，才确定周遭一切设施没变，还是他的办公室。
他又低下头，脚下也是陈氏集团23层。
“你来我们陈氏集团上班？”陈嘉阳一脸狐疑盯着沈幕川的表情。
沈幕川面不改色又给他扔下个炸弹：“作为你的助理。”
陈嘉阳原本去捏沈幕川脸的手比电影长镜头还慢三拍地转个头，指向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问：“作为我的助理？！”
“你来陈氏集团上班？作为我的助理？！”
沈幕川点了下头，抬步往里面走，却被陈嘉阳一掌抵住胸口。
是挺不错的，陈嘉阳的手无意识捏了下。
一秒后，他重新冷静下来：“你别动！”
陈嘉阳急慌慌朝办公桌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嘱咐：“你别动！”
他拿起话筒，按了个键，听到那头被接起，压低声音说：“你不用继续打听了，我好像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白秘书不明所以：“谁？什么病？”
陈嘉阳觑着门口虎视眈眈望着他的人，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越发咬牙切齿：“就早上我们说的那人！”
刚刚好生生见过沈总的白秘书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您觉得沈总得了……什么病？”
“精神病。”陈嘉阳捏着嗓子小声回。
可能纸上的内容是她亲手敲完贴上去的，即使从背面看是倒着的，她一眼瞧过去，大脑也识读得很顺畅。
苏棠从「职兼聘招」和下面十一位的手机号码上收回视线，重新看回手中的简历：“这份简历，好像不该出现在我手里。”
沈幕川挑眉：“简历有哪里不合适？”
“没有，你的简历很漂亮。”苏棠将简历从头到尾又扫了一遍，“言下之意是对于这个兼职，你的条件好得太超过了。”
沈幕川：“我不介意。”
苏棠无可无不可耸下肩：“那我们来面试吧。”
沈幕川：“好。”
苏棠：“鉴于你的简历完美，我就跳过那些没必要的繁冗问题了。”
沈幕川一如既往言简意赅：“好。”
苏棠看着手中的简历：“你上一份工作是陈氏集团副总经理的助理。陈氏集团这样的企业，副总助理这个级别的职位，年薪过百万了吧？”
沈幕川：“差不多。”
苏棠毫不意外“哦”了声，懒洋洋撩起眼皮，淡色的瞳仁直勾勾盯上沈幕川的脸：“那你放弃百万年薪来我这里兼职，所图为何？说说你的求职动机吧。”
“你在海市生活，想必多多少少了解些陈氏集团，我说的这位副总正是姓陈。陈副总前段时间由于一些疏忽被集团停职，上面发了停职通告却并未按章程明确具体的停职时长。陈副总也许再等上个三五日便能复职，但是，再等个三月五月也不是不可能，大家族那些事……”沈幕川适时点到为止。
苏棠：“怪不得我最近总能看到你，而且是在工作日。”
沈幕川面上露出些无奈：“我也不能一直这样干等着。鉴于刚才说的，我能工作多久是个未知数，即使履历什么还算不错，一般公司也很难接纳。昨天恰巧看见你这里招兼职，我又对阅读有兴趣，料想你这里对时间要求也不会太高，所以来试试。”
苏棠了然点点头：“原来如此。”
书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幕川：“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苏棠：“好像没了。”
苏棠白皙的指尖从「教育履历」滑到「工作履历」：“你的能力好像不需要我特意考察一番。”
“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好奇的问题。”苏棠补充了下，“和面试这兼职倒是没什么关系，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沈幕川用眼神示意她随意问。
“你这个教育履历和获奖经历……”苏棠指尖轻点上面一个接一个响亮亮的校名，“从海市国际中学到英国伊顿公学，按理说大学该是牛津剑桥或者哈佛、斯坦福、普林斯顿之类的英美顶级名校。”
“你为什么去了海大？”苏棠疑惑看向沈幕川。
两人对视几秒，沈幕川慢悠悠移开了眼，目光自然落到苏棠一旁的玻璃窗。窗下落着把插销锁，银色的不锈钢片肆意折着外面漫进来的日光，刺亮他寻来的眼尾。
沈幕川沉默垂下眼皮，长睫根部被光点圈亮的浅棕小痣一同被遮去。
他没想到，时隔八年，是她——这个除了名字、年龄，对他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真实身份都不知道的女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原该问起这个问题的人不约而同“忘记”了问他，当然，他也不确定这个“忘记”用得是否准确。
这个问题迟到了八年，久远到唯一知道答案的主人再被问及，也模糊想不起正确答案……
饭桌上位的女人看过来，端庄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大学申请好了吗？”
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还没。”
女人接过一旁侍立的人递来的手帕，细致拭去红唇上零星的汤渍：“那便去普林斯顿吧。你父亲和你大哥，都是那里毕业的。你也去吧，一家三口一个学校毕业，也算整齐。”
他口中的牛排煎过了，很难嚼。
女人瞥过一眼后，转看向她左手边的人：“他申请的问题，你也上下心。联系一下学校方面，给他们捐栋楼吧。你再作为校友给他写个推荐信，我听说那边的大学喜欢录取这种几代都上同一个学校的。”
“捐楼的话，动静太大。幕川不喜欢高调。”男人思忖片刻，“我有个学妹，基因工程研究方面的，她在的研究组最近正遇上些资金上的麻烦，我投一笔过去吧。她那个研究组的教授学术能力和为人都不错，幕川大学过去就可以接触一下，觉得不错，研究生跟着这个教授也不错。”
上位的女人闻言点了下头：“也好。”
他口中的牛肉终于被彻底嚼烂，咽下去。他才得以开口：“我要去海城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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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的女人依旧端庄，淡淡看向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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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去了海大？”
沈幕川望着日光源源涌进来的那扇玻璃窗，眼神却像隔着它望向另一个时间维度：“成年前的……最后一次任性吧。”
沈幕川并未去看苏棠听到答案后的表情。
比起她对于这个含糊不清的答案的反应，他更好奇自己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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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答案的他，又露出了什么表情？
很快，他听到了苏棠的回答：“我还以为，是成年前的最后一次试探。”
沈幕川没忍住，在话落地的瞬间便看向了轻而易举说出这句的话苏棠。
她沉静看来的瞳仁里的那人，没有一处像现在的他。
那人还未学会收敛表情，两片唇绷成直线，却控制不住微颤的唇角，眉头也蹙出笔若游丝的“川”字。
原来是十七岁的那人。
沈幕川释然眨了眼，突然有些想知道，若是十七岁的那人遇见她，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
苏棠：“我还以为，是成年前的最后一次试探。”
“也许吧。”沈幕川轻描淡写地盖棺定论。
对于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苏棠没再追问。
她的好奇心总是这样轻浮，沈幕川想，轻浮地流于表面。
轻飘飘丢来个问题，把别人的回忆炸得尘土飞扬。可那问题她好像只是随手捡来的，瞧了一眼，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无甚兴趣地放开手。
她轻轻放过这个问题。
沈幕川却没有感到一丝愉悦。他一点也不庆幸她的识趣，一点也不感激她的体贴，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她正看着他的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她凭什么可以搅乱一池静水，又像现在这般，好像什么也没做，没事人一般坐在他对面？凭什么根本不了解他，又说出好像看透人的话？
她现在甚至当着他的面冠冕堂皇打起了呵欠……
“我没什么问题了。”苏棠的声音还能听出呵欠过后的懒怠。
“那面试就到这里结束了？”苏棠尾调微微上扬，似乎带着些轻松释然。
一场面试，面试官却只提了两个问题。甚至没有给面试者一个反向提问的机会。
尽管这家二手书店小到一眼便能尽收眼底，要做的工作绞尽脑汁恐怕也写不满一张A4纸，更谈不上有职业前途、升职空间，他参加这场面试本是别有所图，薪资如何他更是没有兴趣，他可以没有问题，但不能被剥夺提问的机会。
面试官对于面试者的兴趣缺缺几乎被她堂而皇之摆在了明面上。
“那面试就结束了？”
沈幕川依旧坐在那把甚至没有靠背的椅子上。
隔了条过道的木书架上，脊背的剪影落在上面，木色上深灰色的一条线笔直得仿佛用直尺量着描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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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调奢华的意大利定制的超长办公桌上空无一物，只边缘处搭着一双手工皮鞋，鞋底顶端的复古黄铜铁片在满室阳光里闪着金光。
可论起夺目，却远不及办公桌后那一片敞露在外、闪耀着成熟光芒、沟壑跌宕的田垄……
“咚、咚、咚——”敲门声倏然响起。
听到声音，陈嘉阳翘放在办公桌上的长腿动都不动，袒露的胸肌微微起伏，懒洋洋唤声：“进来——”
如今，他这个副总经理办公室，除了他秘书还会有谁来？他就是在里面光溜溜跳舞，最多就需要拉个纱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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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声却迟迟未响。
陈嘉阳懒怠掀开午休还未结束的眼皮，半睁半合瞥向办公室门口。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嘉阳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原本寂寞苦闷的办公室一瞬大放光芒，好像被后裔射下来的八个太阳齐齐涌了进来。
陈嘉阳在万丈光芒中一跃到了门口，捉住了来人。
“沈、幕、川！”陈嘉阳光溜溜抓着沈幕川的手臂，咬牙切齿，“你小子还好意思来找我？！”
沈幕川乜斜着眼从上扫到陈嘉阳腰际，末了嘴角噙上抹意味不明的淡笑。
陈嘉阳脑中闪过惊雷，难道自己没他练得好？！
他触电般撒开抓住沈幕川的手，一臂横捂上自己的胸肌，另一臂斜搭上壁垒分明的腹肌。
上下却仍显得“捉襟见肘”……
“你站这而别动！”陈嘉阳凶巴巴撇下一句，抱胸去寻搭在椅背上的西服。背对着沈幕川飞快套上西服外套，边系扣子边扭长脖子确定人还没跑。
确认上下都有布料遮上，陈嘉阳才找回刚才的气势，汹汹奔上前来：“来，让老子看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说，你来找老子干什么？”
陈嘉阳跃跃欲试伸手来扯沈幕川的脸，沈幕川没动，只在伸来的手还有一拳之隔时淡淡开口：“我来上班。”
“什么？？？”陈嘉阳的手停在半空，嘴里像被塞了个超大的包子不能合拢。
“你来上班？！”陈嘉阳不可置信朝左右瞧瞧，又眨了眨眼，才确定周遭一切设施没变，还是他的办公室。
他又低下头，脚下也是陈氏集团23层。
“你来我们陈氏集团上班？”陈嘉阳一脸狐疑盯着沈幕川的表情。
沈幕川面不改色又给他扔下个炸弹：“作为你的助理。”
陈嘉阳原本去捏沈幕川脸的手比电影长镜头还慢三拍地转个头，指向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问：“作为我的助理？！”
“你来陈氏集团上班？作为我的助理？！”
沈幕川点了下头，抬步往里面走，却被陈嘉阳一掌抵住胸口。
是挺不错的，陈嘉阳的手无意识捏了下。
一秒后，他重新冷静下来：“你别动！”
陈嘉阳急慌慌朝办公桌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嘱咐：“你别动！”
他拿起话筒，按了个键，听到那头被接起，压低声音说：“你不用继续打听了，我好像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白秘书不明所以：“谁？什么病？”
陈嘉阳觑着门口虎视眈眈望着他的人，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越发咬牙切齿：“就早上我们说的那人！”
刚刚好生生见过沈总的白秘书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您觉得沈总得了……什么病？”
“精神病。”陈嘉阳捏着嗓子小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