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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亭轩不让步,贺兰艺心情越发焦躁,没了彬彬有礼的客气,他直言道:“史文玉若不救,南边就全是瑞王的地盘了。”

    “那又如何?”陈亭轩道,“北边也快全是瑞王的地盘了。”

    贺兰艺问道:“殿下甘心么?”

    “怎么,”陈亭轩道,“公子还想坐享其成不是?我尚未出得一兵一卒,北疆全是瑞王打下来的,是他的地盘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贺兰艺越加看不懂陈亭轩了,他道:“王爷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不妨直接说来。”

    “我想要公子的承诺,白纸黑字的承诺。”

    陈亭轩是摸准了贺兰艺的为人,倘若换成史文玉,要是史文玉承诺,史文玉会不假思索地答应,要什么给什么。当然了,他的承诺是不能当真的。

    贺兰艺不同,虽然也是个奸诈狡猾之人,利用人的时候丝毫不手软,但在这种情况下,在分赃这件事情上,容不得他撒谎。他们既然能算计要除掉史文玉,那陈亭轩也能算计除掉他。

    贺兰艺终于妥协道:“我想要北晋、东亭和燕郡。”

    陈亭轩笑了:“公子就只要这些么?”

    贺兰艺道:“若是殿下发了慈悲,想要多给一些也是可以的。”

    陈亭轩道:“有公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就烦请公子回去安排出兵事宜吧。”

    陈亭轩转变如此之快,倒叫贺兰艺惊讶了,只听陈亭轩接着道:“就凭贺兰公子没有趁机去打潭州,就足以证明是个沉得住气、有远见的人。”

    贺兰艺笑道:“我要真去打了,王爷同我的合作也就到此结束了。”

    这话不错,贺兰艺真去打潭州,对陈靖是最有利的,陈亭轩绝对不会去帮着他打。

    陈亭轩就喜欢贺兰艺这样的聪明人,一切既已谈妥,便叫他快些回去了。

    贺兰艺心情舒畅地回了丹陵,不成想才向陈亭轩许下承诺不会打潭州,他的哥哥贺兰俊就闹着要去潭州了。

    此时的李存业仍然在京城。

    贺兰艺劝道:“陈靖叫李存业去京城,绝不是他自己的主意,陈靖的胆子有多小,哥哥应该知道,他做出这种决定一定是有人给了他底气,我们不一定能打得过的。”

    奈何贺兰俊一心想着回东亭,他道:“弟弟往南去帮史文玉能得到什么?今日我们将史文玉算计了,他日陈亭轩会将我们算计了,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话说的有理,贺兰艺对陈亭轩并非十分的信任,不过若去打潭州相当于切断了所有同大楚人合作的退路,本就是一个为他设置好的陷阱,能打的赢么。

    贺兰艺继续劝道:“陈亭轩不也是去帮忙的么,他能得到什么,我们就能得到什么,要两个人全都得不到,那就证明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贺兰俊不听,他坚持到:“弟弟去了那么些天,一定不是很顺利,只是为何陈亭轩最后又答应了呢?弟弟想过没有,等我们离开丹陵,丹陵还是安全的么?”

    贺兰艺不及回答,本是看戏的羌可达顿时慌了,他问:“将军这话从何而来?”

    贺兰俊道:“自然是我自己想的。”

    羌可达问:“可有依据?”

    贺兰俊道:“陈亭轩就是依据。”

    羌可达问:“将军怀疑陈亭轩是帮陈靖的么?”

    贺兰艺先道:“绝无可能。陈亭轩对陈靖的怨恨,绝对不比瑞王对陈靖的少。”

    羌可达问:“公子怎么知道的。”

    “道听途说。”

    “这样的话,公子信么?”

    贺兰艺道:“将军可以留在丹陵。”

    羌可达道:“什么?”

    贺兰艺道:“我们三个人,必须要有一个留在丹陵。不是为何防陈亭轩,是为了防陈靖。”

    羌可达一时不能接受他的提议,他道:“必须要留下么?”

    “留多少兵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人要留。”贺兰艺道。

    羌可达看了看贺兰俊,又看了看贺兰艺,十分为难道:“可是我不想留下。”

    羌可达一旦留下,那么别管打了多少胜仗,得了多少土地,就全都没有他的功劳了。

    贺兰艺道:“将军不留的话,就是我或者哥哥了。”

    “公子不能不去的。”羌可达立刻道,“军中要公子出谋划策、统揽全局的啊。”

    贺兰艺假装为难道:“可是叫我哥哥留下么?”

    贺兰艺去看贺兰俊,羌可达也去看贺兰俊,贺兰俊的眼珠左转右转,将二人分别看了几遍后,道:“那……我留下么?”

    “哥哥若是为难,我可以留下。”贺兰艺道,“我们留下不是为了打仗,有陈亭轩,不会有人打过来,只是做给陈靖看的。”

    贺兰俊道:“到大楚去,是需要弟弟的。”

    贺兰艺去看羌可达,道:“将军怎么看?”

    羌可达自然是希望贺兰俊留下,不过不能表现太明显,他故意吞吞吐吐道:“我觉得……将军和公子说的全在理。”

    贺兰艺道:“将军觉得在理,那么就这么办。”

    他对贺兰俊说道:“哥哥,你留下,没有意见罢?”

    贺兰俊稀里糊涂地点了头:“……没意见。”

    便又稀里糊涂地留在了丹陵。

    *

    将史文玉送走,孟廷邺又来见淮南王,淮南王没有刻意整排场,只照平常见客的规矩见了他。

    淮南王问道:“不知国公跋山涉水来此所为何事啊?”

    孟廷邺解释道:“只是单以我的身份来的,与圣上无关。”

    淮南王微笑道:“既与圣上无关,那么我就不见了。”

    孟廷邺的连有些挂不住,他道:“王爷是对我有意见么?”

    淮南王直接点头:“我确实对国公有意见。”

    孟廷邺:“……”

    他问淮南王:“王爷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

    “这话不能说,”淮南王一本正经道:“说出来会将国公得罪的。”

    孟廷邺心想,你已经得罪我了好么?

    孟廷邺不敢说出口来,他道:“王爷不说定有王爷的道理,王爷不想见我自是真的不想见我这个人。”

    他转而道:“不过,我想向王爷打听打听瑞王的下落,不知可否?”

    淮南王仿佛听了个笑话似得,他道:“以国公的本事,能有查不到的事情么,只要国公想查,定是能查到的罢。”

    孟廷邺道:“不瞒王爷,此次从上原来,只带了随从两人,处处不便呀。”

    淮南王惊讶:“国公为何如此节俭?”

    孟廷邺道:“为了好办事罢了。”

    孟廷邺颇有掏心掏肺的态势,他道:“我本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追查瑞王南下的踪迹的,只是瑞王实在是个狡猾之人,时隐时现,叫我无从查起啊,据传言说,瑞王南下是来找淮南王来了,反正摸不着人影,不如来淮郡一探。”

    淮南王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国公是来向我打听事情来了。”

    孟廷邺一连点了两个头:“是的,王爷。”

    淮南王如实道:“可是瑞王在哪里,本王也不清楚。”

    孟廷邺试探着问道:“瑞王不曾联系过王爷么。”

    淮南王坦然道:“这话要圣上问,我定如实道来,事关机密,恕本王有权不答。”

    淮南王的态度很强硬,并且若有若无地表现出对孟廷邺的鄙夷之意,孟廷邺觉得他不便再待下去了,否则面临的将如在荥水上初见瑞王时一样窝囊的场面。

    孟廷邺道:“王爷是个谨慎的人,既是不答,定是不该答,也定是我不该过问的。”

    淮南王点了点头,道:“不过,瑞王同我通过信,这一件我还是可以告诉国公的。”

    淮南王竟如此坦诚,孟廷邺惊讶道:“这是可以说的么?”

    淮南王避而不答,转而道:“国公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该是怕回上原面见陛下交不了差,才来找本王的,只是我帮不了任何的忙,还请国公想一想其它的办法罢。”

    淮南王既出此言,孟廷邺便不再赖着不走了,他道:“无论如何,要谢谢王爷,不责怪我的唐突,答应我到府中来。”

    “同为大楚效力,应该的。”

    “我要继续去找瑞王的下落了,就此别过。”

    孟廷邺离开王府之后,即刻给陈靖写了密信,命人加急送往了上原。

    此时的陈靖刚秘密召见了江远,一番问话后,陈靖心情十分糟糕,又不便在江远面前发作,只好忍着,待江远离开才像疯了似的没理由地发火。

    孟廷邺的密信便是在这时看见的。

    看过孟廷邺的信件后,陈靖又想起江远曾说过的话。

    江远说,他出发来上原时,卫凡已经离开涿木了。

    陈靖问:离开涿木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知了。”江远道,“不过陛下,您想的应该是唐灿去了哪里。”

    陈靖立刻又问:唐灿去了哪里?

    江远回答:唐灿出发往齐州去了。

    江远平安地离开了上原,他的性命无忧,且陈靖待他与众不同、关爱有加,他的官位也保住了。

    至于都密谈了些何事,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了。

    不对,是出主意的人,转述主意的人也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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