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我需要忏悔。”

    神父听到忏悔室里传出熟悉的声线,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语调。

    “忏悔吧,虔诚的忏悔后,上帝会原谅你的。”

    神父有些惊讶,但依旧语调沙哑而温柔。

    深色的木墙,沉静而庄重,掩藏着无数人的秘密和祈求。光线透过半开的百叶窗,斑驳地洒在坐着的人身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影。

    墙壁上挂着一幅十字架,微弱的灯光映衬出一种神秘的气氛。

    “我给我的父亲回信了。这也意味着,一个生命即将消逝。即便那个人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但我是间接的促成者。”以斯帖的低语声交织着内心的挣扎,让人感到内心的沉重和压力。

    神父微微偏过头看向半开百合窗里的影子,他的手指抚过窗台,沉默地聆听着。

    “这是罪孽,我知道。但我并非为此而忏悔。”以斯帖的话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我并非为凋零的生命而忏悔。即便我知道那是罪孽。”

    神父安静地听着,他的手指按在窗台上微微用力。

    “我为自己……世人皆为自己。我感受不到对生命的敬畏。面对消逝的生命,我甚至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为我自己也是操纵生命的怪物而感到忏悔。”

    她的低语仿佛是灵魂深处的呐喊。

    以斯帖低着头学着信徒的模样虔诚的忏悔,忏悔室的门被打开,她猛地抬头,看到了门口的人影。

    神父站在那里,背着光,光在他的轮廓上晕开,让以斯帖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他走进了这个昏暗逼仄的忏悔室,他的膝盖和她的几乎碰到了一起。

    她抬头努力地想要看清他肃穆的表情,而对方却俯下身,在她眨眼的瞬间,她轻薄的眼皮附上了温热而柔软的嘴唇。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这个干燥而温暖的吻稍纵即逝。

    “上帝原谅你。”

    他拉着她走出了昏暗的忏悔室,走到教堂大门前,他停住了脚步,松开了她的手。

    “以斯帖,在这里等我一下。”

    以斯帖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嘴唇微微抿起,她伸手抚上了被亲吻过的眼睑。

    一时间她感觉情绪有些复杂。

    她垂下了手,看见神父拿着一本黑皮书跑过来。

    “给你。这是我的《圣经》。我标注了很多。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帮助你。”

    确实是一本旧的《圣经》,黑色皮质封面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书页也已经泛黄。

    以斯帖接过那本旧《圣经》,感觉格外的沉甸甸有力量,她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谢谢,神父。”

    她往前走着,突然回头看见神父依旧站在大门口,见她回头冲着她摇了摇手。

    她也冲着他摇了摇手。

    以斯帖开车回了伦敦,她回了杰明街。

    茱莉亚已经在哪里等她。

    “日安,霍普医生。今天下午,福尔摩斯先生预约了三点。”

    以斯帖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去准备一些甜点。”

    她突然想做乳酪甜饼。

    打定主意的以斯帖去了楼上的厨房,开始制作乳酪甜饼。

    等乳酪甜饼好了,时间还早,还只是下午两点,以斯帖端着甜饼走到一楼的咨询室时发现麦考夫已经来了。

    他在翻看她的画作。

    “这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麦考夫?你又提早了。”

    以斯帖看着对方摩挲着被撕掉的那一页,将盘子放到茶几上。

    “这是什么?”麦考夫并没有合上画本,他钢蓝色的眼睛落在了那盘甜饼上,它被烤得金黄,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香味,让人无法忽视。

    “乳酪甜饼。米娅的最爱。要尝尝吗?”

    以斯帖询问。

    “是的。很感兴趣。立陶宛美食。你把画作寄给了莱克特。”

    这是个陈述句。

    以斯帖并没有被拆穿的恼火,她点头,麦考夫脸上的眉毛微微一沉,语气有几分凝重:“你这是在取悦他吗?”

    “取悦?当然不是。”以斯帖有些惊讶,麦考夫居然会这么认为,“还是你认为我这样会取悦他?”

    “确实如此。”麦考夫沉声。

    “布鲁姆告诉我,如果莱克特感到沾沾自喜,他难免会得意忘形。这是人之常情。谁都不能避免。这样他就会露出破绽。卡夫卡曾写过——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欢乐,人不能笑得太响。否则笑声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我愿意为他的笑声添砖添瓦,为了敲醒痛苦。”

    以斯帖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今天伦敦糟糕的天气,早上在神父那里忏悔之后,最后一丝悲悯的情感也在此刻荡然无存。

    麦考夫看着以斯帖琥珀色的眼眸半晌:“虽然布鲁姆对战莱克特的经验并不可取,但你总能给我惊喜。埃丝。”

    他低下头收敛了情绪,他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挑,将画册翻页看到一个硕大的野猪人,他意外地冲着以斯帖挑眉,语气有几分不确定:“布鲁姆维杰?”

    以斯帖来不及阻止,又看到麦考夫对她给病人的肖像画毫无指摘之意点头:“是的。”

    “非常形象啊,埃丝。你在绘画上非常有天赋。嗯?这是莫里亚蒂?”麦考夫看到那个带着鸟嘴面具挥舞着死神镰刀的瘟疫医生,感觉比夏洛克嘲讽的大蜘蛛贴切。

    “嗯。他是一个危险人物。”

    “嗯,十分具象化。”麦考夫的唇角带了几分笑意,“这是给你的病人画的?噢,这把宝剑看上去就像是邦德。我的呢?埃丝?”

    “你的我还没有灵感。或许你不像那些人一样。你比较多面。我一时间还没找到定位。”以斯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三点,“要用一些甜饼吗?茱莉亚应该还准备了红茶。”

    “当然啦,我正需要呢。”麦考夫终于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了乳酪甜饼上。

    以斯帖端来一壶红茶,拿来了两个骨瓷茶杯。

    “嗯,味道不错。”

    “谢谢。”

    以斯帖对自己的厨艺有清晰的认知,仅限于可以入口,而这款甜饼的制作可谓是实验室级别的变量把控。

    除了水果糖之外,可以端上桌的甜食。

    麦考夫意外地很喜欢乳酪甜饼的口感,他坐在沙发上数着盘子里的甜饼数量。

    “我想你今天预约是有什么困扰呢?夏洛克?”

    “也不全是。今天被金鱼们弄得有些烦躁。”麦考夫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口和扣子。

    “金鱼?”

    这倒是一个新鲜词汇。

    麦考夫一顿,他斟酌语句开始解释:“我小时候觉得夏洛克非常蠢笨,只会扮演海盗挥舞着木刀。直到我遇上其他小孩,他们都是一些金鱼。”

    以斯帖听懂了,她用手指了指麦考夫接着又指向自己:“在你眼里我也是一条金鱼。”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当然不是。”麦考夫第一时间否认,他坐直了身体,“你不一样。”

    以斯帖身形一顿,她垂下眸去拿红茶像是掩饰一般地抿了一口,她转移了话题。

    “所以你烦躁的是,其他人……噢,金鱼们跟不上你的脚步。可你工作难免接触金鱼。你的工作……恕我直言,接触的人比寻常人要多。”以斯帖半身依靠在沙发上,她微微皱眉,目光探究,“我想有很多工作可以避免,为什么选择现在这份工作?”

    “总要有人处理这些繁琐的事。就像夏洛克闯祸总要有人收拾。”麦考夫语气到最后透着几分傲娇的意味。

    以斯帖失笑,她琥珀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笑意,她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

    麦考夫双腿交叠,他的手放在膝盖处挑眉看着以斯帖,露出一个洗耳恭听的神情。

    “夏洛克是你与满是金鱼世界相连接的锚。”以斯帖一顿脑海里回想起夏洛克不情不愿吐出麦考夫名字的情景,嘴角带着几分笑意,“而你,麦考夫…你是夏洛克记忆宫殿的掌舵人。”

    麦考夫脸上浮现讶异的神情:“夏洛克?”

    “我跟你提起过,夏洛克来过这儿,就坐在你现在做的位置。然后我问他,谁是他记忆宫殿里的柱石。他的答案是你。”

    麦考夫神情柔和了下来,他的眼睛都不似以往凌厉。

    “他这么跟你说?”

    “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夏洛克会这么说?”以斯帖微笑,在她看来这对兄弟虽然争锋相对却也互相成就了彼此。

    “夏洛克非常别扭…通常情况下,他不会这么……直抒胸臆?”

    “你指的是直接。在这点上,你和他差不多。事实上是夏洛克因为圣保罗的案子来询问我,作为交换我问了他这个问题并且善意的提醒他,如果撒谎会被我识破。然后他给了我——你的名字。而我确定,他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谎。”

    麦考夫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极其细小的弧度,以斯帖耐心观察着,她放下已经变冷的红茶,听到那宛如大提琴的声线。

    “你错了,以斯帖。”

    以斯帖诧异地抬头,看向麦考夫那双钢蓝色的眼睛,他的眼睛好像有流光闪过。

    “你要知道,夏洛克不是唯一的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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