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馆开业三月,接待文人墨客无数,虽只是茶馆,但风头近来可与临安酒楼一较高下。为了迎合各路客人,馆内分前后两院,前院热闹,几个说书人接力说文,又有乐师在一旁奏乐,就算只是闯进来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客人也能听的津津有味,买些瓜果,坐在大厅里十分享受。后院则是园林,有假山有湖有亭,闹中取静,分成好几个包厢。

    叶青洲跟着李哲进去,迎面是墨汁和瓜果混合的香味,诡异却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春风馆大厅只摆了几张桌子,有长有短,四周坐着聊天听书的人,有些桌上搁着笔墨纸砚供人写诗作画,四周墙上挂着装裱好的诗画,都是这段时间春风馆的客人所作。

    站在门口的小二弯腰引人,“二位客官好,不知二位喜静还是喜闹,喜静后院有包厢,喜闹若是想要听书可在一楼,二楼稍后便正式举办春风馆本次的诗词大会。”

    “诗词大会?”叶青洲挑眉,若是他没记错,临安酒楼也在今日举办。白天在翰林院有不少庶吉士商量着要去那边看看。

    看来这春风馆真是要和临安打擂台。

    “春风馆的诗文大会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若是客人感兴趣,您可以在柜台那里报名。”

    “诗文这种事情,你还是问我旁边这位。”他可不想再在京中出名一次。

    “稍后诗词大会可是在一楼开展?”李哲直奔重点,若是在后院,这趟得省点银子了,近来春风馆在京中红火,包厢的价格高居不下。

    “是,若是公子不想被打扰,二楼也有包厢。”

    李哲摆摆手,“我们在一楼,热闹。”

    他们两个是来凑热闹的,当然要在最热闹的地方。贫困的李庶常捂着钱袋子哀嚎。

    小二将人领到大厅稍深处落座。

    这角落没什么人,来往的也是些往后院走的客人。

    叶青洲取过一杯茶,听着悠扬的琴声,“这春风馆不错,虽然人多,但也不算吵闹。”

    “来往大多是些学子,举止自然会多注意一点。书生骨子里最爱的还是名声。”当然,他只算半个书生,他爱名声,更爱钱。京城居,大不易。

    “可惜了,没有美人没酒,竟然只让饮茶。”叶青洲挑剔道:“只吃些瓜果未免太无聊,也不知道这大会什么时候开始。”

    叶青洲正念叨,大厅中央一中年男子拿着一个铜锣在众人注视下,‘砰’的敲了一下,“今日诗文大会现在开始!”

    “依照昨日的规矩,馆中有意者以馆主抽中的签为题做诗文,总共三轮,每一轮馆主抽一次签,评选由今日到场的客人投票,票数累积最多者,春风馆有厚礼相送,馆中也会将作品镶嵌好挂在春风馆的内墙。”

    挂在春风馆的内墙,这声名远扬的方式有些熟悉。

    李哲还未想清楚,对面的视线便被挡住了,过了几秒,没等到人走,他抬头。

    只见一个病弱的贵公子站在桌前,一脸阴翳地看着青洲,“叶,青,洲。我可算堵到你了。”

    叶青洲诧异,“文公子,你不会是对我爱而不得,所以来堵我。可惜我不好男色。”

    文谦闭了闭眼,扯过凳子坐下,“东西呢。”

    “炸了。”

    “炸了?!!”文谦高八度的声音成功吸引了正在讨论今晚主题的客人。

    叶青洲被各方视线看的面不改色,这馆里他认识的人好几个,丢脸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事算不上丢脸,“不然呢。就你那破衣裳,往我身上丢,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小爷我的名声差点就被搞坏了!本公子可是最在乎名声了,你这是要我命!”

    “我清清白白一个男子,差点就被扣上了私藏你文公子贴身衣物的罪名!明明是你,是你爱而不得,竟然不知羞耻往我身上丢这些污秽之物。”

    此言一出,馆中彻底停止讨论诗文,纷纷睁大眼睛看这出大戏。

    “喜欢你?”文谦气急,想甩手就走,“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你怎么说的出口。”

    “东西呢?”

    “炸了。你那破东西原本送到厨房烧,结果不小心点燃了,还把我家存烟花的库房都给炸了。害得我成亲又买了不少,这事因你而起,你得赔我银子,不多,给你打个折,五百两。”

    前段时间叶府确实炸了一间屋子,文谦咬牙,再咬牙,“你做梦。”

    真是穷疯了。

    那衣服夹层画的可是太子这些年攒的银子地址,他特地搜来想要献给二皇子的。现在,他几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新仇加旧恨,他恨不得掐死叶青洲。

    从前和他抢女人,现在和他抢银子。

    真是好的很。

    不给他使绊子,他不姓文。

    文谦甩袖而走。

    这件事的真假,他倒是不怀疑。叶青洲就是个不着调的,烂泥扶不上墙。

    一想到东西被烧了,他心肝疼。

    为了弄到这张地图,他折进去了几十个人,竟然被人点烟火了。要想再弄一张比登天还难。

    “这是?”李哲犹豫看着步履恍惚的文谦。

    “被我拒绝了,现在失魂落魄呢。”

    李哲无语,“他有些眼熟。”

    “能不眼熟吗?我们大财主的儿子。”

    “?!”李哲愣了好一会,“靠!我竟然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竟然是户部尚书的儿子。

    那是管着整个祁国钱袋子的儿子。

    李哲眼红,“这胎投的真好。”

    “好也没用,神经病一个,半夜竟然往别人头上丢内衣,气死我了。”

    “咳咳,第一轮正式开始,本轮的核心词是,荒原。”春风馆掌柜急忙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主题一出,馆内的参赛者纷纷下笔。

    叶青洲目光看向大门紧闭的二楼,有人进出,但依旧未见其主人。

    “去看看?”他邀请李哲,“这里说不定就有以后和你共事的翰林。”

    “怎么只说我?你呢?”

    “我?我是没机会。”翰林院虽好,但外面的世界更大。

    李哲无奈地看着他,“你勤快些,闭馆两个月,还有机会。”

    “我才不要。”叶青洲摆手,走入人群。

    虽然春风馆和临安酒楼打擂台,但春风馆毕竟开业时间短,名气也不够大,来的大多也是些落榜的考生,想要借春风馆出名,通过举荐入朝做官。

    叶青洲看了半天,觉得没甚意思,论惊才艳艳还得看临安酒楼。可惜临安酒楼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平沙万里绝人烟。”叶青洲抬眼看着对面一身青衣的男子,身上的玉石价格不菲。

    春风馆出题有些难为那些出生较为贫寒的客人,荒原西北较多。这十几年来因为北边几个国家和祁国交恶,北边普通商人都很少去了。春风馆的客人大多只能按照书中所描述的去幻想。

    “绝漠蓬将断,华筵槿正荣。”

    “绝漠秋山在,阳关旧路通。”

    “漠漠沙堤烟,堤西雉子斑”

    叶青洲沿途走下来,把几个看中的诗句和作者名字记下来,回到座位后,老神自在地看着正在大厅写着诗的客人。

    不一会儿,二楼包厢也有几间房递了诗出来。

    春风馆的大掌柜见漏斗滴的差不多了,拿过那金黄色的铜锣敲了敲,“第一轮结束,烦请各位把诗交上来评选,稍后我们就会贴在内墙上供各位赏鉴。”

    第一二轮平静无波结束。第三轮时,外边闯进来几个穿着蓝衣的学子,看到春风馆的题目,大手一挥,“这种题目杜臻你不是最熟吗?快上,这轮我们肯定能拿第一。”

    好大的口气。

    正在春风馆落笔写的几位纷纷转身看着门口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

    这群学子穿着京城最大书院,琢玉书院的校服。说这话倒是让人犹豫要不要把心中的吐槽收回去。

    琢玉书院以嚣张出名,号称有全天下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学生。有人看不惯,但不得不承认,琢玉书院确实是这样,这些年中举的数不胜数,朝中有不少高官出自琢玉书院。琢玉书院有这个本事让人不得不忍着它的嚣张。

    正当所有人接受这几个不速之客的时候,又有几个穿着浅紫色衣裳的学子走进春风馆。瞧见大厅正中央的题目,面色一喜,“你们输定了。”

    这话不仅是对琢玉书院说的,更是对厅中众人说的。

    春风馆众人看到穿着思齐书院淡紫色院服的学子的到来,对这第三轮的比赛早不抱幻想。

    思齐书院在祁国同样赫赫有名,甚至更加嚣张,收学生首要考虑的是年龄,每个阶段的年龄限制不一样,低无下限,最高十四岁。其次是学识,若是入院一定年龄,没有通过考核会被驱逐出院。

    一个广收天下好学生,一个只收少年郎,入院之后严格考核。

    这两大学院多年争斗可比刚刚听到的龙阳八卦有意思多了。

    “这话送给你们吧。一群小屁孩。”琢玉书院几个人今日气死了,原本想着拿个首名回去嚣张,没想到被思齐书院这几个小屁孩杀出来了,让双方打成了平手。

    两家书院的学子都不服,听说春风馆今日也有诗文比赛,于是约定好换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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