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几日,翰林院的任命书下来了。

    叶青洲被任命为翰林待诏。

    李哲,卓轩,吴翰,孙澈几人上门为他庆祝。

    杜若在一旁听着他们在一旁吹捧他的诗文文笔,她打了个哈欠,回了香草园。

    还好她没有提前断了和辰安街几家医馆的合作,要不然她是真的能气炸。

    这事好像怪谁都不太对。

    其实,在他考试之前,她就隐隐感觉他可能不会按照他们所想那样出京城,所以每次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个预感成了真。

    他们真的留在了京城,并且未来几年依旧会在京城。

    杜彦听说这件事,又送了不少礼来,都被他挡了回去。其他人都有他应付,她在旁边也学到了不少,往日只能在书上看到,书上解说的东西,在现实中有了具体的例子。虽然差距有些大,但她总归是在进步的。

    “小姐,百济堂送了东西过来。”

    “百济堂?”

    “李掌柜亲自送过的,说是要亲手交给您。”

    杜若放下小称,“他在哪?”

    “我让苏齐带他到后门去了。”虽然不知为何小姐和百济堂的生意有时比其它药馆谨慎一些,隐晦一些,但她跟着谨慎是没有错的。

    “做的不错。”她起身出了香草园走小路到后门。

    最近府中来贺喜的人不少,皇城司的人出现在将军府,知道的人总归是让人多想的。

    李子懿顶着大肚腩,提着一个食盒坐在后门一个小院子的石桌旁。

    脑海中哗啦啦翻着从前的记忆,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大将军府的少夫人叫杜若来着。前几个月和大将军独子叶青洲成亲的时候,他还感叹了一句婚礼的热闹和盛大,那几十上百台嫁妆还把他震撼到了。结果今日指挥使说来送药的那个杜蘅,她就是将军府的少夫人杜若。

    杜若,杜蘅。

    这两个名字摆在一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每日来送药的杜蘅就是侍郎府的大小姐。

    苍天啊。

    侍郎府的大小姐,那得是住在金山里面的人。他在皇城司多年,是知道京城这些官员的一点点底细的,那可是金山银山,几辈子,甚至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百济堂和她做生意,那真是高攀了,那点银子的生意简直就是玷污了她。

    “你怎的来了。”杜若推门进来。

    阿霁看了一眼后,关上门,和苏齐一起把风。

    “指挥使让我给您带些东西。”李子懿眼神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

    这就是祁国战神的儿媳。

    他男神啊,和他儿媳妇做生意,也算是和他沾到了一点边边了吧。

    杜若接过,大概明白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今天家里有些客人,只能麻烦你在后院等着了。”

    “没没没事,我这身份也只能在后院等着,被人看到了不好。”李子懿看着她,憋了又憋,“你真的十八?”

    杜若目光从食盒上面移开,“真的。”

    “我就问问,有点不敢置信。”瞎子人都三十多了,怎么还比不上她,皇城司那么多好郎中,他怎么就不学着点。

    才十八就这么厉害,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他早就求着跪着让她到百济堂当个坐堂郎中。这医术,保管让百济堂扬名天下,超过济善医馆指日可待。

    “全靠家里,家里祖上都是郎中。”这点事皇城司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李子懿咽了咽口水,祖上都是郎中,这家学渊源,瞎子还真学不过来。

    “我先回去了,百济堂只有萝卜和瞎子看着,我离开太久了不放心。”

    杜若点了点头,让阿霁送他出门。

    她打开盒子,里面如她所料,还真是放了几只死了的傀儡蛊,旁边有一瓶药,上面大刺刺写着解药二字。

    这字和叶青洲学的工整的小楷不同,锋芒毕露又带着点内敛,很符合皇城司在外的形象。

    收好药,她拎着盒子回到百草堂。

    院子里多了一个皮肤又白又细腻的看药人。

    这些日子因为考试,他被捂白了。

    “你看药今日是没有工钱的。”这事得提前说好。

    叶青洲抬眸,“我打白工。”

    反正到手没多久的银子最后还是会到她手里。

    “你们聊完了?”

    “他们几个啰嗦的很,我让齐磊挖了几坛子酒出来,把他们都喝趴下了,让人送了回去。”

    “那你身上怎么没有酒味。”杜若靠近嗅了嗅,还是有一点点的。

    “我来之前洗干净了的。”

    杜若怀疑,他以后要是真在外面有相好的,她也发现不了,他这处理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你的药好了。”杜若示意他跟上,“各种药我都给你拿了一点,以后你出去应酬,喝酒什么的,能想到的各种情况我都帮你准备了,这些都是应付各种情况的药。”

    无外乎解酒,解春药,解毒,止血之类的。

    叶青洲拿过一瓶瓶看。

    “你要是遇上了这种情况,多试试。”

    “?”

    “我准备在京城开家医馆,里面会卖这些药。”

    “所以,我是试药人?”

    杜若点头,“更加确切的说,你是专属于我的试药人。”

    所以少在外面买药,直接找她。

    叶青洲心中那点委屈立马没了,“我会努力为医馆做贡献的。”

    杜若看他打了鸡血一样,把心里的那些话咽下。

    其实开医馆主要是香草园每日产出来的药实在是太多了,四个医馆已经饱和了,其他医馆谈起来谈起来麻烦不说,还会压价,干脆自己开。和几个医馆商量好品类,规矩和从前一样。她每日也不多接诊。就开在西城,也不和辰安街相冲突。

    “等我挣了钱,以后给你在郊区买座大宅子。”她画着饼,“到时候夕阳西下,我们游山看水,最好有个大池塘,我们还可以游湖。再养些小动物,无聊的时候还可以逗他们玩......”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把她娘的仇给报了。

    叶青洲被任命的翰林待诏,是朝中从九品官职,在京城这个一块板砖丢下去都能砸到几个几个官员的地方,这官职对比他爹的正一品实在是有些丢人。不过他考的差,原本要出京做官能留下来对别人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庶常馆的留在翰林院的其他人,官职都要比他高一些。

    有人奇怪,但也没有人太在意,翰林院的留馆名单,他本来就是最后一个。就是官职低了一些,又不代表以后不会再升上去,毕竟还有他爹。

    不过,本朝入了品级的官员,无论大大小小都要上朝参政。

    叶青洲亦是如此。

    杜若躺在床上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看着他穿前几日刚发下来的朝服。她盯着他身上的补子看了半晌,“上面绣的练雀?”

    叶青洲点头,“时间还早,你多睡一会儿。”

    “今日你第一天上朝,我要不送送你。”她打着哈欠起床,“别人家成亲了的,应该都有送自家夫君出门的,我不送,好像显得有点失职。”

    叶青洲失笑,“你送与不送都没关系的。今早终究是我吵醒了你。”

    “那你还是想我送喽。”不明确拒绝,那就是有点想要。

    她起床慢悠悠套着一件粉色的裙子。

    叶青洲在一旁看了一瞬,走过去,帮她穿上,指尖拿着腰带滑过她的腰,他用手丈量了一下,皱着眉,“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一些。”

    她努力睁着眼睛点头,她还没有这般早起过。算算时间,她才睡一两个时辰,也不知道他精力怎么这么充足,现在神采奕奕的。

    祁国上朝时间果真是变态,难不成她以后要跟着他依旧起的这么早。

    “我才十八,还在长大呢。”

    叶青洲听了,唾骂自己一声禽兽。

    帮她把裙子穿好,拿过梳子帮她梳好头发,用簪子快速帮她挽了个发髻。

    她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有进步。”

    又快又好,比第一次好多了。

    第一次笨手笨脚的,把她头发都扯掉了好几根,挽出来的发髻,像个鸡窝头,她都不敢出门被别人看见。

    厨房跟着他上朝的时间多了一顿饭,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要开始准备。管家和杜若商量过后,干脆让人两班倒,多加了工钱。

    “这是我让人磨的黑豆浆,里面加了点黑芝麻黑米和核桃。”杜若指着桌上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朝中她见过的大臣,不少少白头,年老的满头华发的也不是没有。虽然她也挺期待他满头白发的时候,但总归不想他伤了身体。

    “味道可能不是很好喝,你可以加点蜂蜜。”

    叶青洲端过,拿勺子喝了一口,“还行。”

    “那我隔几日让厨房给你熬一碗。”杜若没有一丝半点想要碰那碗黑乎乎的黑豆浆的欲望。一心喝着红豆粥,偶尔夹过一只晶莹剔透的饺子和松子糕。

    吃完饭,时间还早。

    杜若牵着他的手慢悠悠往门口走,“没出京城,对你从前的计划影响大吗?”

    “不是很大。”

    清晨的温度不算太高,他攥紧她微凉的手。

    “那就好。”

    门口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杜若帮他整理好衣服,“一路顺风,一切顺利。”

    “会的。”

    杜若看着府中的马车往宫中走,打了个哈欠往竹文苑走。

    时间还早,她还可以再睡一觉。临睡前,她摸了摸自己的腰,好像是细了一点。

    宫门口一如既往的热闹,有不少太监摆着摊子给过往的官员打包早饭。

    上朝时间早,朝中不是每一个官员家中都比较富裕,家中有厨娘随时候着,外面各种早饭摊子酒楼也没有开门,所以经常吃不上早饭。宫中应时而生开了饭馆,不过里面的饭菜比较贵,所以现如今又在宫门口摆了摊子,卖些相对便宜的吃食。

    叶青洲在宫门口下了马车,穿过层层人群往里面走。

    走到半路,身后不远处又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还有马夫中气十足的御马声。周围有瞧见的,不少人上前。没多久,车内的人掀开帘子下来,正是前段日子和大将军府结亲的杜侍郎。

    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少人预测,按照陛下对他的信任程度,工部以后极有可能会由他来接手。

    “各位早。”杜彦笑着下车。

    叶青洲站在路中央看着不远处的杜彦,见他游刃有余和几位不太熟的官员交际,转身接着往宫中走。

    京城的官员,他了解的不少,但相熟的,还真没有多少。京中的官员大多对他亦是如此,只知其名,未见其人。或是见过他,但话都没有说上两句。这种情况是他刻意保持的,他的身份不适合和朝中任何官员走的太近,太近了会影响他的判断,影响他最终的决定,所以他要入朝为官,最好的选择便是和前面的师父师祖一样,做个孤臣。

    只忠于祁国的江山。

    但这却不是每一位皇帝都想要的,可忠于皇帝自己却是皇帝想要的。他如今不是孤臣,塑造忠于陛下这个伪装的无比完美的外衣也不是他这个芝麻小官如今该做的。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在朝中做个出名的隐形人也不错。能让祁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保持安稳,甚至之后很长时间依旧安定便是他此生的使命。

    “青洲,早。”李哲穿着练雀纹的官服走过来,拍了拍叶青洲的肩膀。

    叶青洲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找到我的。”

    宫门口大大小小官员数不胜数。

    “大概是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叶青洲拿开他的手,“你还是和你夫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他们两个说这个瘆得慌。

    “我们算得上同窗之谊,也不差啦。”李哲一路上黏着他走。

    “你紧张?”叶青洲看着他有些发抖的手。

    “第一次上朝,我当然紧张。”他是小地方来的,也没什么大背景,在京中三年哪怕见识了许多,如今到了大场面还是紧张到脚软。

    “没事,我们都在最后面。”他们两个都是从九品,算是翰林院这一批人里面散馆之后任的最低的官位。一个是陛下钦点的,一个是擦线过的,也没什么大背景,来来回回被踢进了礼部这个‘清水衙门’。

    礼部身为六部之中的‘清水衙门’,要求还还高,只要每年翰林院出来的庶吉士,他考的差,礼部也没有什么空出来的官位,干脆让他到司务厅做了司务,主要工作内容就是督促监督公文在规定的时间内得到处理。这官可不好做,要和礼部不少人打交道,很容易得罪人,最后只能和稀泥,除非他进去之后直接躺平了。

    李哲松了一口气,“对,我们在最后面,别人不会注意到我们。”

    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人会注意到他。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他行为自然许多。

    “我刚刚在外面瞧见你岳父了,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青洲和他夫人的感情不错,如今遇见了她爹是该上前问候一声。

    “不用了。”叶青洲眸光冷了下来,面上依旧带着点温和。

    “也是,你想拜见什么时候不可以,没必要现在去人挤人。”

    除了她不得不回门那一天见过之外,他就没进过侍郎府半步。从前是不熟,知道了杜若她娘的事情之后,那更是敬而远之。

    未几,宫门口又有几辆马车过来,比之杜彦要奢华不少。

    恰好,这次来的人他都认识。

    文华殿大学士,中极殿大学士,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

    这几个人撞在一起来了。

    四人差不多同时从马车出来,宫门口众人看着这几个人,来得早的相熟的已经上去打招呼了。

    叶青洲隔着老远看着面上带笑的文华殿大学士,那人似有所觉,转头看了他一眼。

    “青洲,你认识他?”李哲在两人之间看了又看。

    “不认识,只是刚刚我夫人让我喝了一碗黑豆浆黑米黑芝麻核桃磨成的......糊糊,看到大学士,想到我夫人操心我的以后似有所感。”

    李哲又回头看了眼文华殿大学士,确实有不少白发,“还早呢。你还年轻,撑个几十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是我多虑了。”叶青洲笑着摇头。

    多看那一眼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位身在内阁,陛下喜欢的大学士,他是九安的人。

    至于他旁边的二皇子,他也是仔细盯着看了好几眼的。毕竟他身上的伤,是替他背的锅。

    太子下手真狠,这伤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消下去。

    没多久,人彻底来齐,按照位置大致站好后,宫中的太监打开太和殿的大门。

    殿下各个官员脚步匆匆往殿中走。

    这是叶青洲第一次上朝。

    他借鉴的人,只有他爹。

    太和殿很大,能装得下大大小小几百上千个官员,叶青洲站在末端,低垂着眼眸盯着脚下雪白的石砖。陛下还未过来,殿中的各个官员一个个静默等待。

    最近陛下的身体好了一些,上朝也比前段时间勤快了。

    没多久,殿外熙熙攘攘来了不少人,熟悉的官员一听,便知皇上快要到太和殿了。

    随行的太监举着拂尘开始唱和。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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