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尘儿与任氏坐在房内候着时辰,萧尘儿身着缁衣,为一会儿的礼制做着准备,任雁安则主动站在房门之外看守,以防有心之人作乱。

    “将军可是来得晚了。”任雁安笑道,“我瞧外头那么热闹,可是来了什么贵客?”

    萧小河与任雁安边进屋边道:“除却亲朋之间,又请了三四个夫人在宴,我还看着了庆王妃,许是邢夫人有意指亲。”

    任雁安心中盘算了一圈:“庆王妃的确有适龄公子,只是不知为人如何,未听闻什么功名雅号的传来,定是平平了,这般可陪不得我们四姑娘。”

    萧尘儿坐在镜前咬唇不语,怯怯地唤过一生二哥后就不再言语,她的眼神忽明忽暗不知想着甚麽,不经意间滑过窗棂飘出。

    任氏却带上几分欣喜:“庆王府何等显赫荣耀,若尘儿能嫁到他家,可是天大的喜事儿,日后可没人能小瞧了去!”

    萧小河道:“四妹还小,这些都不急,有我在邢夫人再如何,也不能强逼着人嫁了去。”

    “对了,我这几日日夜思索,总是想为你起个好字,思来想去终于有个满意的,你看看如何。”

    神情惘然的萧尘儿如梦惊醒一般,她坐直身子微微倾向萧小河道:“二哥莫要卖关子,我可甚是好奇。”

    萧小河握住萧尘儿的手,轻轻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两个字,萧尘儿半锁的眉头逐渐舒缓,她笑道:“白、羽?同我想的毫无干系,却是甚好的。”

    任氏只识的字,不晓得其中含义,茫然地看着任雁安,任雁安好心解释道:“古人有书’左释白羽,右释黄鉞’,白羽在其中意指白旄,用于字中,说明二少爷祝四小姐身轻体健,福寿康宁。”

    任氏跟着称赞了几句,随后自顾自地道:“二少爷的铺子转危为安,尘儿也要迎来好的归宿,这日子可真是一日好过一日来。”

    外头的喧嚣之声穿过层层凭栏浸入屋中,与其同来的还伴有踏踏的脚步与衣裙摇摆之声,任雁安闻声迎了出去,原是夫人处的嬷嬷来提醒几人时辰将至。

    “我们走罢。”萧尘儿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先任氏一步走了出去,任氏讶然抬头,似乎不明白女儿为何愁闷,任雁安与萧小河跟在萧尘儿后头,任雁安临行前对任氏道,“瞧着模样,尘儿对那王府烜赫没有半分兴趣,还是少在她面前提为妙,以免日后连你一块恼了。”

    看着萧尘儿离去的背影,任氏莫名一阵心酸,双眼噙泪道:“我都晓得,尘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就算不能做什么,也定不会拖她后腿。”

    萧小河在一旁看得也叹了口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从未见过再这个世界的母亲。

    有时她也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早逝的偏偏是母亲,就像一切话本与巧合中的那样,但这抹怪异的感觉很快随着烦冗的琐事变得微弱,最后沉寂于杳无人烟的角落。

    *

    “夫人……将军让属下带您去找他,咱们快去吧。”铁向褴咬定牙根道,虽然被许凌盯得头顶阵阵发麻,铁向褴依旧敏锐的意识到倘若如今不开口,让萧菱悦与许凌对上的场面会更为血腥。

    “听铁副将所言,公主殿下好大威风,还真是不失皇室风范,这般大度举止,臣妇下次入宫定要好好与贵妃娘娘夸赞。”萧菱悦将铁向褴看作空气,声音穿过他,只奔许凌而去。

    “我们夫妻间的事,不必劳烦萧夫人关心。”许凌也未曾搭理铁向褴直向萧菱悦道,只是越过他时的目光属实称不上友好,连往日的冷淡都消失殆尽,剩的只不过危险,铁向褴不怕许凌对他如何,只怕闹僵了萧小河过来会头疼怪罪。

    三人气氛冷峻异常,劳氏与周围夫人小声交谈着并未注意到这边一幕,青燕站在许凌身后非但没想着平息这场渺无硝烟的战争,反而添油加醋地瞪了铁向褴一眼,平日里对他们那般态度也就罢了,如今还跑别人面前嚼起舌根,真是讨厌!

    “我就说怎么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铁向褴,原来你们在这交谈甚欢。”突然冒出来的萧小河打破僵局,铁向褴心中长舒一口气,这回再闹出什么来,将军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萧菱悦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还念叨呢,下次入宫觐见贵妃娘娘可要好好夸赞公主殿下。”

    萧小河听出了话里话外的不对付,她装傻道:“大姐平日里事情多,这点小事儿可不能恼了大姐,我下次入宫替你说了就是。”

    “照你讲什么都能替了。”萧菱悦失笑道,许凌早就敛起寒锐气势,萧菱悦这一松口气氛瞬间回暖,方才的剑拔弩张仿佛只是幻觉一般。

    邢夫人与萧监林已坐于上首,萧小河说罢便安排许凌入座,本是要与萧菱悦坐一处了,看着模样定是不大方便,便悄悄挪了个地儿,把许凌安排到了劳氏身边,劳氏对着许凌温柔一笑,许凌微微颔首就当打过招呼。

    萧小河则与萧天启坐在一处,除了侍人之外,再未见男人出现,看来邢长玉并未如愿进来。

    见人都来齐,按照礼制萧监林起身致辞,说的无非是一些俗得掉牙的客套话,依他为人,对萧尘儿自然没几分特殊情谊。

    致辞之后,屋内传来似有似无的作乐之声,声音和丽清贵,与秦楼楚馆靡靡之音不同,带着一股大楚盛行的磅礴之意,可整首曲风却平和清婉,在人心中微微拉扯勾丝,一不觉喧闹二不显烦闷。

    在雅乐之中,身着采衣的萧尘儿缓缓走出,她瞧上去依旧怯生生的,不知是否是乐声做了掩护,还是并未在屋内看到想看之人,除却一开始的紧张之外,后面倒是轻松了不少,最后跟随着侍向东而坐。

    随后不久人群中站起一华贵衣着的妇人,此人乃萧监林之姊,此次正是充当贵宾之位为萧尘儿加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妇人宽厚的声音传到了屋内每个角落与琴弦相伴,旭日照耀在萧尘儿的面庞之上,所有人的屏气呼吸。

    发笄穿插在少女头上,萧尘儿起身向众人拜了一拜,又参照礼制坐回了原处,如此三加三拜之后,及笄之礼方算做成。

    随着礼数已成,众人身后乐声方缓缓消失,来时悄然而至,去时也不是戛然而止,再加上萧尘儿表现虽无出彩却也没什么差错,庆王妃看得满心欢喜。

    礼成之后萧尘儿便被带了下去,宾客将散尽之时,庆王妃拉着邢夫人长叹道:“贵府四姑娘举止娴雅,我家小儿素来有个温润知礼的雅称,你家赫赫扬扬,我家知名当时,二人年纪也正好相仿,如此巧合之事,真是寻不着第二件了!”

    邢夫人听出了庆王妃言外之意,嘴角咧开道:“巧,真是巧!世间人如此多,这么巧的事儿偏偏让你我两家赶上了,这是你我有着缘分,可莫要辜负了这份缘,日后常来常往才是呢!”

    萧小河听不下去这番话,见没人注意到他便径直溜走,庆王妃招呼过一走,屋中就剩了萧监林、萧天启与邢夫人三人。

    “老爷怎一直板着脸,听王妃的意思,这事儿可是成了!”邢夫人满意地笑道,“与这般手无实权的贵族联姻再好不过了,既不会惹人猜忌,又能沾着皇室的光秀出班行,有了这桩婚事,日后天启娶妻,什么出身的姑娘定都不成问题。”

    “我愁的可不是尘儿那丫头。”萧监林叹气道,“我那考官旧友方才与我如实以告,今年科举陛下重视至极,偷取考题如天方夜谭,甭说我们,他如今也是未曾见到半个字!”

    萧天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慌失措道:“按那老头子的说法,儿子自己肯定是考不上的,到时候儿臣的卷子不知道落在谁的手中,这,这可如何是好!”

    “实在不行,便只能请人替你去考!此次你必功名加身,否则我们筹划岂不功亏一篑?”萧监林瞪了萧天启一眼,“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听到有解决办法,萧天启安然地坐下,只是邢夫人的眉头依旧锁着:“说要找人谈何容易,考场那边靠你旧友打点好了倒先不谈,光说找的这人,一得学识佳有才华,二得为人忠厚嘴上严实,三又要听我们所用,这天底下去哪找这样的人?”

    “唉,夫人这话说到我心,我愁的也正是此事,天底下最难料的便是人心,此人若是反水……”萧监林没有继续说下去,后果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这人说远也远,说近不就在眼前吗!”萧天启突然想起什么大叫道,“又有才又不会背叛咱们,肯定得是咱们自家人,邢长玉不就是这般?哪里会有比他还合适的!”

    “这自毁前程的事儿,长玉他可愿去做?”萧监林也想过此事,但今日邢长玉一旦替萧天启去考了,自己定不能去,如此平白浪费三年光阴了。

    若是强迫他去,日后万一将此事捅出,更是难办。

    邢夫人的神色阴晴不定,她看向了萧天启,这个从自己身上血肉中挣脱出来的顽钝,注视良久,她方如泄了气一般道。

    “我自是有法子让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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