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河远远地就看见了若常柯,他在人群中万分瞩目,想看不着都难,她本想互相打个招呼就过去,谁料走近一看,若常柯与他家书童都闭着眼睛,好生滑稽。

    若常柯听了这熟悉的声音还未有所反应,书童就已吓得跳远几步,哆哆嗦嗦道:“田,田家姑娘,你,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萧小河看他做贼心虚的样子更觉得奇怪,“倒是你,怎么那么怕我,难不成背后做了什么亏心事?”

    “自自自自自然是没有……”

    若常柯一边听着萧小河与书童谈笑,一边回想起方才发下的毒誓,略带疏离地退后半步:“田家姑娘去忙吧,我也正巧有事,先行带着云鹤别过了。”

    若常柯的话令铁向褴感到奇怪,上次见若常柯对方明明热络得很,怎么这一次突然冷淡下来。

    铁向褴会在意这些,萧小河却不会,她点点头道:“有事你就快点去吧,可别耽误正事。”

    臌胀的情绪又怦地一声被放熄,若常柯颔首后牵着云鹤向前走去,云鹤还是不放心,嘱咐若常柯在原地等他,自己又小跑着回到了萧小河身边。

    “田家姑娘等一等。”云鹤还是少年模样,说话起来已一板一眼,“上次您在街上替我家公子解围,我们若家对您很是感激。”

    “但您的身份我们已经从月儿姑娘那打听清楚了,我们若家祖上可是江南第一大户,如今没落了不假,可老爷夫人家教甚严,是不会允许少爷和您这种身份的女子接触的。”

    “五次三番地撞见,云鹤不知是偶然还是姑娘有意,只是还望姑娘日后莫要纠缠着少爷,被老爷夫人知晓了,可不是您能承受得了的后果。”

    云鹤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激昂,末音都因激动而忍不住的发颤儿,他的目光中带着少男的坦诚,仿佛觉得自己此刻在做一件无比正义的事情一般。

    萧小河愣了一下,随后和铁向褴道:“我这段日子是怎么了,什么糟心人都能让我碰着。”

    “小姐最近真是……时运不济啊。”铁向褴瞠目结舌地看着面色稚嫩的云鹤,没想到这小书童的脑子像生了锈一样,每一句都令人无言以对,反驳都不知从何处下口。

    “你们祖上是江南第一大户,我祖上还是花果山第一大猴呢。”萧小河一盆冷水给云鹤浇上,“把那几百年前的事拽出来,若家先祖厉害与你们少爷和你有什么干系。”

    “你要是真有能耐,就叫你们老爷夫人过来解决我,再跑到我面前嚼舌根扯闲话,你日后再也别想开口了。”萧小河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云鹤瞬间涨红了脸,想要说些什么扳回一局萧小河丝毫不给他机会。

    “快带你们尊贵无比江南第一大户的公子回去罢,回头别被风吹倒了。”萧小河无差别攻击起来,那头的若常柯见她目光,虽听不清她说的什么,海安稍显局促地攥紧衣袖。

    “回来,云鹤。”若常柯道。

    他的声音很低,被反将一军云鹤却不敢不从,刚才伶牙俐齿的样子也不见,别别扭扭地回去。

    “那小书童也真是天真,若家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还敢拿出来和小姐比。”铁向褴只拿云鹤当小屁孩,“他们若家有小姐的一分本事,都不至于让那么个病弱公子进京赶考。”

    “那是,谁能比得上本将军。”萧小河边走边在路边小摊徘徊,京城的东西乍一看种类繁多,实际上也就那么几件有意思的,她想挑个有趣的给白菑做贺礼都寻不着。

    “你觉得白菑会喜欢这个玉神龟吗?”萧小河小心捧起一座玉雕老鼠,惊喜地对铁向褴道,“我觉得此神龟做工精细,气质不俗,白菑姑娘一定会喜欢。”

    铁向褴习以为常地接过神龟:“小姐去看别的吧,这个我叫掌柜包起来带回去。”

    他从怀中掏出碎银,萧小河对待下属十分大方,铁向褴平日里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干脆全都攒了起来。

    说不定有一日会用到呢。

    他清点好银子后,交给了亲自在外招揽客人的掌柜,掌柜看萧小河买的是久久卖不出去的大王八,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萧小河看了一圈没有什么旁的好物,准备出去寻铁向褴,二人刚向前走了没几步,街角突然冒出了十余个身穿银白盔甲的士兵,领头者四十出头,眉眼间透露着一路沉稳之气。

    一队人行色匆匆,周围百姓慌乱避让。

    “羽卫军左卫之首祁连祁大人,他怎么在这?”铁向褴盯着祁连走的方向,惊讶地啊了一声,“看着像是宫里的方向。”

    按萧小河的话来说,羽卫军就是京城保安大队,身为羽卫军之首的祁连则是皇帝心腹,平日他行事稳重,如今却慌乱至极,让人不得不多想。

    “狄问蓝那边还有消息传来吗?”萧小河道。

    铁向褴摇头:“如今暂未。”

    “将军是怀疑……祁连进宫是燕军又出了幺蛾子?”

    “怀疑个屁。”萧小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铁向褴一眼,“百分百就是。”

    “阿伊上次挑衅无果,怎会轻言罢休。若是再不行动,恐怕边疆人心惶惶,局势动荡。”

    “留给皇帝的时间不多了。”

    *

    “陛下,边疆最新来信。”祁连颤抖着双手将手中密折递上,将愤慨之情交递到皇帝之手,“燕军毒妇所为,简直是惨绝人寰,令人发指!陛下,莫要再拖了!早日派兵出征,替我大楚英魂报仇!”

    祁连跪在地上,目光如炬地盯着皇帝,后者匆匆扫过信上内容,脸色发青,万分难看。

    “注铜入耳,断脚挖目,剃尽眉发,割舌剟鼻,此等惨状之下军中人心不稳,已有部分年纪轻者目睹同僚惨状后高烧昏迷,至今未醒!”祁连的声音充满了痛苦,“陛下难道要任由燕人如此放肆下去?”

    皇帝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朕该派谁出征?”

    “如今京内京外,无人比萧子客更合适。”祁连知晓皇帝心思,却依旧举荐萧小河道,“他常年与燕军对抗,经验丰富,阿伊也对他有所忌惮,最重要是如今只有他能安抚军中惴恐人心。”

    将帅之才,军略功夫固然重要,但重中之重是能有一出现就让所有人心安的气质。

    萧小河无疑是祁连见过最有这般气质之人,连他父亲萧监林都不及他。

    祁连是皇帝一手提拔,皇帝对他信任至极,他对皇帝亦有三分了解,见皇帝犹疑不定,祁连道:“陛下是想等武举结束?”

    “外面都传陛下很看重那位姓陈的公子,未曾想真是如此。”

    皇帝目光一动,似是被祁连说重心事,苦笑不止:“朕如今想什么不光能被你猜到,更是被天下人所知了。”

    旁人听到这话早已吓得腿软,祁连却继续道:“陈公子文武双全,虽是天才,到底少了些实战经验,与阿伊对上未必能讨得了好。”

    “而且他尚无军功,怕是难以让士兵们信服。”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皇帝平缓的语气与祁连的焦急对比鲜明,“可陈元一的文章朕读过,文采斐然不足为奇,关键的是行军用兵之道角度之新,思虑之周全,让朕眼前一亮。”

    “而且他父母早亡,出身微寒。”

    祁连还欲说些什么,只是见皇帝模样主意已定,殿试不至怕是不会轻易定夺。

    “既如此,陛下何不将殿试之日提前,若是再等下去,微臣怕将士们心寒。”祁连为人耿直,却不是莽夫,“微臣可以去寻礼部的大人,替陛下令算吉日,定不会引人猜疑。”

    “罢了,按你说的做罢。”皇帝幽深又混浊的双目极具压迫性地注视着祁连,祁连丝毫不为所动。

    皇帝道:“朕的将士们,是全天下最英勇无畏之人,定不会被一个妇人吓破了胆,祁爱卿多虑了,朕相信狄将军会处理好。”

    “不过阿伊行事阴毒,非常人难以招架。”皇帝话锋一转,“身乱了倒好说,我大楚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兵力不虚他北燕。”

    “可心乱了,难免会给一些人可乘之机,若被阿伊利用,恐会引起更大动荡。”

    “陛下的意思是——”祁连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几近同时地揣摩出了皇帝话外之意。

    “微臣明白了。”祁连拱拳垂首道。

    皇帝微微挥手,祁连示意退下,刚出宫门的第一步,祁连就吩咐手下道:“给狄将军回信,陛下有意派萧小将军出征,让将士们安心等待,小将军定会带领大家报仇雪恨。”

    “可,可是……”手下人傻眼道,“方才陛下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让小将军出征,大人怎么违背陛下之意呢?”

    祁连被傻里傻气地属下气得哭笑不得,最后长叹道:“陛下之意你还能比我明白?”

    “唯有这般方能稳定军心,只是可怜将士与百姓。”祁连用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声喃喃,“让一个十八九岁、从未有过行军经验的少年去带兵,真是拿将士与百姓之命做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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