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辅兵胡三
光化城，一座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府城。</P>
城高六丈，外有护河，内有瓮城，标准的大城配置，在户百姓十七万有余，多为军退屯民，城外十五处有一大市，豪商云集，货品百样，比襄阳市集都热闹。</P>
城门处，有戴甲巡检五人，皆为军卒。</P>
光化城本是军城，后而演为大城，但军制仍在，城中守卫是固封山砦官的人马，与府县是两个体系。</P>
故而城甲巡查的很严苛，很少有不明来历的人入城，城中百姓也得安乐。</P>
“站住！什么人？从哪来？”</P>
入城税在淳佑改制中也取消了，除军建桥梁，军建栈道外百姓通行一律不得收税。</P>
当然砦官是不会白白出力的，府县有征调用度是要出钱出粮的，城甲们也能从吏员手中得到好处，是为灰色，却无禁止。</P>
“胡三，吕堰驿辅兵，来送公文的。”</P>
胡三拿出身份凭信交与城甲查验。</P>
胡三也是北退屯卒，昔年在禁军骁将夏贵营中受训，后夏贵随军北调山东，胡三生了夜盲疾，被退到襄阳屯田，之后安插到吕堰当辅兵，一干就是十几年。</P>
“速速入城。”城甲还了凭信，喝斥胡三。</P>
胡三心中骂了一句直娘贼，快步入城。</P>
光化街道宽敞，两侧阁楼林立，生意买卖红火，很是热闹。</P>
过了三五街坊，胡三到了县衙。</P>
光化是典型的府县内城，整个光化军就这一座大城，府衙自然也在此地，而且与县衙并排而坐，坐北朝南。</P>
“胡老哥，又来送公文啊。”</P>
县衙门外有衙卒立岗，这些衙卒和解子，牢子，辅兵一样属于三等吏中的役人，区别于临时征召的苦役，他们都是长期固定的役人，每月无俸银，却有俸粮，而且薪酬不低，与公吏相差不大。</P>
“四郎执勤啊，辛苦辛苦。”</P>
胡三拱手上前，熟络的打着招呼。</P>
“老哥只管进，完了公事，我等细谈。”</P>
衙卒是县衙的门面，都是机灵之人，人话鬼话都说得。</P>
“好好。”</P>
胡三从正门入衙，走左侧门去了后堂，后堂有三个厢房，对应的是三位押司，胡三没有资格入内，只得再走后院，寻贴司。</P>
贴司为贴司公差，掌管县中文贴，下设一手分，管坐堂，处理来往接持。</P>
“拜见常手分。”</P>
胡三入房对着木案端坐之人一拜。</P>
“起来吧。”</P>
常举文，贴司手分，公差助理，为县衙吏，位同乡手书。常举文的叔父原为襄阳屯田佐官务事，从八品。改制后为光化府衙孔目，也是根红苗正。</P>
虽说手分与乡手书同级，但地位有天壤之别，一个在县，一个外放，宠幸多少不必多言。</P>
“手分，有襄阳公文呈上。”</P>
胡三躬身递上公文，在胡三眼中这位文人公吏的威势堪比原来的县官，不敢有丝毫怠慢。</P>
“走何递？”</P>
常举文拆开蜡封，展卷一观。</P>
“步递。”</P>
“嗯。”</P>
常举文点头间眉目微皱，而后脸色愈发阴沉。</P>() ()
胡三也觉察到气氛不对，身体伏低。</P>
“襄阳驿用何递？”</P>
“步递。”</P>
常举文立马起身，大步向前院而去，留下胡三在原地不知所措。</P>
半个时辰后，两位衙卒入了贴司房，直接上手要擒胡三，胡三吓的连连后退。</P>
“二位，这是何故啊？”</P>
“胡三对不住了，县尉有令，你暂时回不去了，先去牢中待几日。”</P>
“冤枉啊，某就是个送信的，从未犯法啊？”</P>
“这就由不得你了，走吧！给你提个醒，身上的钱财可要备好了，牢子们不比我们，凶狠的紧，好进不好出。”</P>
“冤枉啊！”</P>
胡三被拖出了衙堂，常举文和押司张远去了知县办公之所。</P>
“明公，出大事了！”</P>
张远，字仲遥，县中三押司首席，掌签押、收发、保管县中公务文案。其祖父是原安丰知军事，挂过秘阁修撰，妥妥的从六品，但改制后迫于朝廷压力告老还乡，为其子嗣留了个出仕的机会。</P>
“何事？”</P>
陆之逸，字文仙，绍兴府人氏，陆放翁同族，淳佑六年进士，修史三年，外放襄阳屯田机宜，在职多有农事策，今年春拔为光化知县事，授文林郎。</P>
“襄阳议市文书到了，走的是步递。”</P>
议市文书，为调控市场，统一两地物价，以防商人谋利的重要财斌件，一般是走马递，特别重要的也走急脚递。</P>
“此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将具体情况上报府衙，自有府衙向襄阳知府问责。”</P>
陆子逸此时的和光同尘，完全是得了头破血流的教训，陆文仙刚来光化时就遇到了这种情况，积极奔走上报，甚至动用了屯田使的关系去问责襄阳知府，但结果是三方反问责，不仅光化知军、襄阳知府出面出函，连屯田使也怪他初到光化，不识大局，闲事多管。</P>
“明公，这一次不同了，是粮价变动！”张远咬字很重，说的很慢。</P>
陆之逸刚想端茶杯，闻言一惊，将茶水打翻在地。</P>
“多……多少？”</P>
“一贯一石。”</P>
陆子逸大惊，起身大步向外，口中连连念着：“误大事了，误大事了。”</P>
原本秋收粮价降低是常事，两地异价也是常事，但光化不同。</P>
月前，北军购粮于光化，在墟市买走了五十万石粮草，三天前送粮队伍从光化出发，此时已在南京路境内。</P>
五十万石啊！</P>
这就意味着北军多花了五十万贯钱从墟市购粮，一切操作由光化军出面进行，难辞其咎。</P>
“先去府衙禀明情况，本县怀疑有人从中作梗。”</P>
事件太大了，瞒是瞒不住的，如今北军各部沉兵大同，正是用粮之际，出了这事绝对会加剧军方与地方矛盾，至于墟市买卖，人家商人随行就市，以官府定价为准，如若追粮，无异于官府自己打脸。</P>
行至衙门，陆之逸停了下来。</P>
“张远。”</P>
“明公吩咐。”</P>
“去墟市金玉黄商行找黄知信，就说本县在万琼楼摆宴，请黄大官人务必前来一聚。”</P>
“是，明公。”
城高六丈，外有护河，内有瓮城，标准的大城配置，在户百姓十七万有余，多为军退屯民，城外十五处有一大市，豪商云集，货品百样，比襄阳市集都热闹。</P>
城门处，有戴甲巡检五人，皆为军卒。</P>
光化城本是军城，后而演为大城，但军制仍在，城中守卫是固封山砦官的人马，与府县是两个体系。</P>
故而城甲巡查的很严苛，很少有不明来历的人入城，城中百姓也得安乐。</P>
“站住！什么人？从哪来？”</P>
入城税在淳佑改制中也取消了，除军建桥梁，军建栈道外百姓通行一律不得收税。</P>
当然砦官是不会白白出力的，府县有征调用度是要出钱出粮的，城甲们也能从吏员手中得到好处，是为灰色，却无禁止。</P>
“胡三，吕堰驿辅兵，来送公文的。”</P>
胡三拿出身份凭信交与城甲查验。</P>
胡三也是北退屯卒，昔年在禁军骁将夏贵营中受训，后夏贵随军北调山东，胡三生了夜盲疾，被退到襄阳屯田，之后安插到吕堰当辅兵，一干就是十几年。</P>
“速速入城。”城甲还了凭信，喝斥胡三。</P>
胡三心中骂了一句直娘贼，快步入城。</P>
光化街道宽敞，两侧阁楼林立，生意买卖红火，很是热闹。</P>
过了三五街坊，胡三到了县衙。</P>
光化是典型的府县内城，整个光化军就这一座大城，府衙自然也在此地，而且与县衙并排而坐，坐北朝南。</P>
“胡老哥，又来送公文啊。”</P>
县衙门外有衙卒立岗，这些衙卒和解子，牢子，辅兵一样属于三等吏中的役人，区别于临时征召的苦役，他们都是长期固定的役人，每月无俸银，却有俸粮，而且薪酬不低，与公吏相差不大。</P>
“四郎执勤啊，辛苦辛苦。”</P>
胡三拱手上前，熟络的打着招呼。</P>
“老哥只管进，完了公事，我等细谈。”</P>
衙卒是县衙的门面，都是机灵之人，人话鬼话都说得。</P>
“好好。”</P>
胡三从正门入衙，走左侧门去了后堂，后堂有三个厢房，对应的是三位押司，胡三没有资格入内，只得再走后院，寻贴司。</P>
贴司为贴司公差，掌管县中文贴，下设一手分，管坐堂，处理来往接持。</P>
“拜见常手分。”</P>
胡三入房对着木案端坐之人一拜。</P>
“起来吧。”</P>
常举文，贴司手分，公差助理，为县衙吏，位同乡手书。常举文的叔父原为襄阳屯田佐官务事，从八品。改制后为光化府衙孔目，也是根红苗正。</P>
虽说手分与乡手书同级，但地位有天壤之别，一个在县，一个外放，宠幸多少不必多言。</P>
“手分，有襄阳公文呈上。”</P>
胡三躬身递上公文，在胡三眼中这位文人公吏的威势堪比原来的县官，不敢有丝毫怠慢。</P>
“走何递？”</P>
常举文拆开蜡封，展卷一观。</P>
“步递。”</P>
“嗯。”</P>
常举文点头间眉目微皱，而后脸色愈发阴沉。</P>() ()
胡三也觉察到气氛不对，身体伏低。</P>
“襄阳驿用何递？”</P>
“步递。”</P>
常举文立马起身，大步向前院而去，留下胡三在原地不知所措。</P>
半个时辰后，两位衙卒入了贴司房，直接上手要擒胡三，胡三吓的连连后退。</P>
“二位，这是何故啊？”</P>
“胡三对不住了，县尉有令，你暂时回不去了，先去牢中待几日。”</P>
“冤枉啊，某就是个送信的，从未犯法啊？”</P>
“这就由不得你了，走吧！给你提个醒，身上的钱财可要备好了，牢子们不比我们，凶狠的紧，好进不好出。”</P>
“冤枉啊！”</P>
胡三被拖出了衙堂，常举文和押司张远去了知县办公之所。</P>
“明公，出大事了！”</P>
张远，字仲遥，县中三押司首席，掌签押、收发、保管县中公务文案。其祖父是原安丰知军事，挂过秘阁修撰，妥妥的从六品，但改制后迫于朝廷压力告老还乡，为其子嗣留了个出仕的机会。</P>
“何事？”</P>
陆之逸，字文仙，绍兴府人氏，陆放翁同族，淳佑六年进士，修史三年，外放襄阳屯田机宜，在职多有农事策，今年春拔为光化知县事，授文林郎。</P>
“襄阳议市文书到了，走的是步递。”</P>
议市文书，为调控市场，统一两地物价，以防商人谋利的重要财斌件，一般是走马递，特别重要的也走急脚递。</P>
“此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将具体情况上报府衙，自有府衙向襄阳知府问责。”</P>
陆子逸此时的和光同尘，完全是得了头破血流的教训，陆文仙刚来光化时就遇到了这种情况，积极奔走上报，甚至动用了屯田使的关系去问责襄阳知府，但结果是三方反问责，不仅光化知军、襄阳知府出面出函，连屯田使也怪他初到光化，不识大局，闲事多管。</P>
“明公，这一次不同了，是粮价变动！”张远咬字很重，说的很慢。</P>
陆之逸刚想端茶杯，闻言一惊，将茶水打翻在地。</P>
“多……多少？”</P>
“一贯一石。”</P>
陆子逸大惊，起身大步向外，口中连连念着：“误大事了，误大事了。”</P>
原本秋收粮价降低是常事，两地异价也是常事，但光化不同。</P>
月前，北军购粮于光化，在墟市买走了五十万石粮草，三天前送粮队伍从光化出发，此时已在南京路境内。</P>
五十万石啊！</P>
这就意味着北军多花了五十万贯钱从墟市购粮，一切操作由光化军出面进行，难辞其咎。</P>
“先去府衙禀明情况，本县怀疑有人从中作梗。”</P>
事件太大了，瞒是瞒不住的，如今北军各部沉兵大同，正是用粮之际，出了这事绝对会加剧军方与地方矛盾，至于墟市买卖，人家商人随行就市，以官府定价为准，如若追粮，无异于官府自己打脸。</P>
行至衙门，陆之逸停了下来。</P>
“张远。”</P>
“明公吩咐。”</P>
“去墟市金玉黄商行找黄知信，就说本县在万琼楼摆宴，请黄大官人务必前来一聚。”</P>
“是，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