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
风声渐弱，飞雪渐歇。窗外满目苍白，唯有屋檐下摇曳的点点灯笼星光，给冰冷的晨色保留了一丝暖意。
古街入口处，地面上拓着的那行“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早已被层层白雪所覆盖。
上千年的光影里，不知有多少雨雪风花曾沾染过这片沧桑的土地？
门铃声适时剪断理还乱的思绪，蓝雪收回目光，合上了窗户。
“生日快乐！”郝倩递给她一个礼盒，眯着眼打出个大哈欠，一身酒气扑面而来，“今天出不出门？”
蓝雪接过礼物，侧身让她进了门，帮她拍落肩上的雪花，“谢了。去东山石窟走走吧。”
“不是吧！”郝倩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还以为你照旧打算缩在民宿呢……早知道今天要出门，我昨晚就不去喝酒了。”
蓝雪忍不住打趣她：“又没遇见那185腿精大帅比许医生？”
三天前郝倩在民宿对面的古风酒馆里打卡时遭到一位逗猫男士的温柔暴击，瞬间芳心暗许。
可惜刚搭上话不久许医生就因急事离开，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下，郝倩痛彻心扉，只好在酒馆里眼巴巴地守株待兔。
“别提了……”郝倩瘫倒在沙发，眼里黯淡无光：“蹲了两个晚上都没蹲到，他那个朋友倒是天天在。”
“那怎么不向他朋友打听打听？”
从朋友入手，也算条不错的攻略途径，显然比她望夫石似的傻等更有希望。
“怎么没有！”突然被死去的记忆攻击，郝倩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里弹了起来：“我就说了声hello，还没来得及展开下文呢，你猜他说了什么？”
蓝雪当然不会傻乎乎去猜。人在横怒时需要的是一扇倾诉窗口，而不是被倾诉对象轻易揭开的谜底。
“说了什么？”
“他居然说我的鱼塘太浑浊，他嫌脏！”郝倩指着自己鼻子，眼珠子快要翻上天：“我——郝倩！曾号称洛辅街头号美男收割机，愿意主动跟他打招呼，那都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居然还敢嘲讽我？”
溢于言表的自信，但蓝雪相信她并非狂妄自大，而是有十足的底气。
与蓝雪毫无攻击性的长相不同，郝倩属于无论到哪都能吸引所有人眼球的明艳大美女，从小学开始一路斩获无数男生的表白，上高中时甚至有经纪公司想送她出道，奈何郝爸郝妈十万个不同意。
眼看她拳头就要砸下，蓝雪忙伸手解救沙发上无辜的手机，试图冷却她即将燃炸的怒火高温：“就是！简直是牛粪嫌弃鲜花，眼睛比猫头鹰还瞎！”
“那倒不是。说句良心话，他长得不赖，跟许医生站在一起还是蛮养眼的……但是！”炸毛的狮子刚收回的拳头又硬了：“长了这么一张臭嘴，狂妄又自恋，简直拉低了我家许医生的朋友圈水准！”
这就变成“我家”的了，没谈过恋爱的女人果然最擅长幻想。
蓝雪笑而不语，把沙发上的汉服一一收了起来。
郝倩注意到她的动作，将涌到嘴边的吐槽统统咽了回去，“今天不穿汉服出去了？”
前几天她们每次出门都会换上汉服，前前后后在十几个年轻女生身上种了草，也算为她们的汉服馆树了个活字招牌。
蓝雪嗯了声，“你洗洗睡吧，我自己出去就行。”
“那不行！”郝倩急冲冲起了身去找换洗衣服：“你一个人出去，万一又像三天前那样遇到流氓怎么办？你先换衣服，我洗完澡和你一起出门。”
蓝雪酝酿了会，想解释，却见雷厉风行的人已经冲进了浴室。
她无奈笑笑，放弃了开口，手不自觉摸上长褙子袖口的雪花刺绣，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男人手掌的余温。
普通流氓倒好办，报警抓人就能解决。奈何她还遇上了阔别千年的故人，前世的仇人。
而这个人还疑似尾随了她一路。
*
“没事吧？”他弯下腰，朝她伸出手。
差点被人猥亵而产生的恐慌瞬间一扫而空，紧随而来的是不言而喻的震惊。
原以为那些浮光掠影的画面只停留于千奇百怪的梦，但当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她眼前重叠时，她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吓傻了？”他收回手，显然不打算拉了。
三秒钟的耐性。
梦里那个与他拥有着相同面容的人，耐性是否也如此？她不记得了。或者说，今生的她从未得知过。
她撑着岩石壁站了起来，拍拍裙摆上的泥土，微微低头防止心绪外露，朝他道谢。
潜溪寺的游客量远不及其他几座名寺大，再加上时值清晨八点半，警惕性弱的她又绕到了人烟罕至的侧山，被人尾随而不知，幸亏他及时出手相助。那流氓被他砸了几拳，捂着脸落荒而逃。
是什么样的原因，驱使他与她一样，一大早来到景色惨淡的庙侧？
他似乎也产生了好奇，却不是针对她的存在：“你这汉服在哪买的？”
也是，梦境与现实，她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两副容貌，他如何能因为她的脸而洞悉特别之处？
正因如此，她对他的出现惊讶万分。
容颜更换的她，守住了斑驳零散的记忆。那么容颜依旧的人呢？千年的轮回是否成功夺走了他全部记忆？
答案是肯定的，她想。
古怪奇异事件并不会落到每个人身上，只有她是被上帝惩罚的人。
“我自制的。”
她成功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是汉服设计师？”
她点头。
他眸光动了动，指向她的袖口：“为什么同时绣兰花和雪花？”
她身上这件长褙子是上个月才出的新款，倒没人问过这种细节问题。她思来想去，找不到比“我喜欢”更加简洁有说服力的回答。
他听后并没有因此罢休，又问她：“你是本地人？”
纵使他不久前刚救过她，她亦对他的身份无比好奇，但她刚经历过险境，并且在破碎的前世记忆中，他还是致使她花季早逝的元凶，人心隔肚皮，她不得不提起防范心。
“抱歉，无可奉告。”她不再关注他的反应，转身要离开。
故人相遇不相识，再见也只能互为陌生人，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洒脱的处理方式。
如果老天爷没有执意让她出洋相的话。
才刚迈开步子，她就在一块结冰的石头上猝不及防打滑往后踉跄。
间不容发的空隙里，他反应迅速，又一次救下了她。
骨节分明的五指握在她袖口的刺绣上，坚硬的胸膛挡住她的后脑勺，避免了她摔出四脚朝天的乌龟相。
身体间的距离骤降为零，他身上散发的雪松香味进她鼻腔，夹杂着淡淡的酒香，清新好闻，又蛊惑人心。
哪有人大清早的就喝酒？
想来也不是个正经人。
“谢谢。”眼里轻视不影响她嘴上礼貌。
他并未立刻松手，反而用指尖反复摩挲她袖口的花纹，磁性又漫不经心的声音落入她耳中：“不介意告诉我你名字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冰凉的耳朵上，耳根霎时又痒又热，肢体僵硬得像根木桩，她好不容易才在宕机的大脑中找到一席可思考的角落。
当然介意……
他抛出的问题无一例外触碰到了她的个人隐私，是单纯好奇还是居心叵测别有意图她如何得知？
再说，她需要的是援助之手，而不是眼前这只咸猪手。他这不知分寸到处乱摸的毛病不正是流氓标配？
她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这人是准备不等到答案不松手了？
无奈之中，她胡编乱造了个“郝蓝”。
反正萍水相逢的缘分到这就该断了，给个假名字他也无从考证。
他终于松了手，却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她整个人仍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一时摸不透他的想法，警惕地回过头看他：“为什么跟着我？”
沐浴在曦光里的人双手插在灰色大衣口袋中，悠然垂眸看她：“这条路下山最快，怎么，我不能走？”
*
“想啥呢？”郝倩洗完澡出来，见她直瞅着衣服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琢磨比赛的事情？”
“不是。”蓝雪被她拉回神，将不宜多想的回忆隐匿于脑海深处，继续叠好手上的衣服。
两个多月前她抱着试试水的心态报名参加了个汉服设计大赛，谁知竟一路挺进了决赛。
成衣已经缝制完成，剩下的工作就是制作视频，距离截止时间还有大半个月，所以她并不着急。
郝倩没寻根究底，想起两人接近尾声的行程，又替她抱不平：“都怪那猥琐男，吓得你两天不敢出门。这人渣要是被我逮到，我铁定打得他屁滚尿流！”
蓝雪几度想坦言不出门不是因为猥琐男，偏又不打算牵扯出前世记忆，只好噤声作罢。
*
室外的气温已降到0℃以下，两天没出门的蓝雪被温室捂得过于舒服，以致低估了雪天的杀伤力，刚出门就被打了好几个喷嚏。
穿少了，她不得不折返回去添了件毛衣。
再出来时，街上已渐渐热闹了起来，但上山观景的游客大多首选西山石窟，因此与她们同方向的人并不多。
冬天穿得臃肿，积雪的山路又不好走，爬了十几分钟，郝倩就上气不接下气，拽着蓝雪的手欲哭无泪：“大雪，你说你干嘛非得挑这种冻得狗屎秒变石头的鬼天气逛龙门山呢？”
蓝雪毫不留情戳穿她：“说得好像天气好你就不会累？”
九月怡人凉风中，蓝雪带她去儿童公园爬小矮山，半小时的路程就要了她半条命。
蓝雪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自小爱打架，差点被确诊为患有多动症的人，是怎么做到在六年时间内将体内所有运动细胞无情毒杀的。
“你出国留学这几年卖肉挣了多少钱？”
“说人话。”
“你养了几头猪？”
“……”郝倩化身充气皮球，甩开她的手斗志昂扬冲在前头，想挽回一丝尊严，结果现实太残忍，被脚边的石头绊倒，摔出了个狗啃屎的画面……
皮球被戳穿个洞，迅速瘪了。
蓝雪憋着笑踢她鞋底，“喂，快起来。”
心里淌着泪的人装没听见，一动不动。
“万一好巧不巧被许医生看见怎么办？”
郝倩被她一点，打了个激灵迅速爬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还煞有其事地瞄了好几眼四周，“那不行，我得维持大家闺秀的形象。”
蓝雪嗤一声，旧事重提挫她志气：“你别忘了，高一那会儿你刚答应一个男生的追求，转眼就带他同街边混混干了一架，那男生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就提了分手。”
大家闺秀形象，在她这维持不了十分钟。
“我哪知道他这么不抗揍？”郝倩为自己迅速夭折的初恋经历意难平：“长那么高大，连打架都不会，我要他何用？”
“许医生会打架？”
“那不一样。”“淑女”花痴病发：“许医生的颜值和气质已经掩盖了他所有的不足，打架的事有我就够了。”
“……”
要真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许医生，蓝雪一定虚心请教，女人的臆想症，重度晚期那种，到底有没有得治。
风声渐弱，飞雪渐歇。窗外满目苍白，唯有屋檐下摇曳的点点灯笼星光，给冰冷的晨色保留了一丝暖意。
古街入口处，地面上拓着的那行“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早已被层层白雪所覆盖。
上千年的光影里，不知有多少雨雪风花曾沾染过这片沧桑的土地？
门铃声适时剪断理还乱的思绪，蓝雪收回目光，合上了窗户。
“生日快乐！”郝倩递给她一个礼盒，眯着眼打出个大哈欠，一身酒气扑面而来，“今天出不出门？”
蓝雪接过礼物，侧身让她进了门，帮她拍落肩上的雪花，“谢了。去东山石窟走走吧。”
“不是吧！”郝倩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还以为你照旧打算缩在民宿呢……早知道今天要出门，我昨晚就不去喝酒了。”
蓝雪忍不住打趣她：“又没遇见那185腿精大帅比许医生？”
三天前郝倩在民宿对面的古风酒馆里打卡时遭到一位逗猫男士的温柔暴击，瞬间芳心暗许。
可惜刚搭上话不久许医生就因急事离开，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下，郝倩痛彻心扉，只好在酒馆里眼巴巴地守株待兔。
“别提了……”郝倩瘫倒在沙发，眼里黯淡无光：“蹲了两个晚上都没蹲到，他那个朋友倒是天天在。”
“那怎么不向他朋友打听打听？”
从朋友入手，也算条不错的攻略途径，显然比她望夫石似的傻等更有希望。
“怎么没有！”突然被死去的记忆攻击，郝倩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里弹了起来：“我就说了声hello，还没来得及展开下文呢，你猜他说了什么？”
蓝雪当然不会傻乎乎去猜。人在横怒时需要的是一扇倾诉窗口，而不是被倾诉对象轻易揭开的谜底。
“说了什么？”
“他居然说我的鱼塘太浑浊，他嫌脏！”郝倩指着自己鼻子，眼珠子快要翻上天：“我——郝倩！曾号称洛辅街头号美男收割机，愿意主动跟他打招呼，那都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居然还敢嘲讽我？”
溢于言表的自信，但蓝雪相信她并非狂妄自大，而是有十足的底气。
与蓝雪毫无攻击性的长相不同，郝倩属于无论到哪都能吸引所有人眼球的明艳大美女，从小学开始一路斩获无数男生的表白，上高中时甚至有经纪公司想送她出道，奈何郝爸郝妈十万个不同意。
眼看她拳头就要砸下，蓝雪忙伸手解救沙发上无辜的手机，试图冷却她即将燃炸的怒火高温：“就是！简直是牛粪嫌弃鲜花，眼睛比猫头鹰还瞎！”
“那倒不是。说句良心话，他长得不赖，跟许医生站在一起还是蛮养眼的……但是！”炸毛的狮子刚收回的拳头又硬了：“长了这么一张臭嘴，狂妄又自恋，简直拉低了我家许医生的朋友圈水准！”
这就变成“我家”的了，没谈过恋爱的女人果然最擅长幻想。
蓝雪笑而不语，把沙发上的汉服一一收了起来。
郝倩注意到她的动作，将涌到嘴边的吐槽统统咽了回去，“今天不穿汉服出去了？”
前几天她们每次出门都会换上汉服，前前后后在十几个年轻女生身上种了草，也算为她们的汉服馆树了个活字招牌。
蓝雪嗯了声，“你洗洗睡吧，我自己出去就行。”
“那不行！”郝倩急冲冲起了身去找换洗衣服：“你一个人出去，万一又像三天前那样遇到流氓怎么办？你先换衣服，我洗完澡和你一起出门。”
蓝雪酝酿了会，想解释，却见雷厉风行的人已经冲进了浴室。
她无奈笑笑，放弃了开口，手不自觉摸上长褙子袖口的雪花刺绣，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男人手掌的余温。
普通流氓倒好办，报警抓人就能解决。奈何她还遇上了阔别千年的故人，前世的仇人。
而这个人还疑似尾随了她一路。
*
“没事吧？”他弯下腰，朝她伸出手。
差点被人猥亵而产生的恐慌瞬间一扫而空，紧随而来的是不言而喻的震惊。
原以为那些浮光掠影的画面只停留于千奇百怪的梦，但当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她眼前重叠时，她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吓傻了？”他收回手，显然不打算拉了。
三秒钟的耐性。
梦里那个与他拥有着相同面容的人，耐性是否也如此？她不记得了。或者说，今生的她从未得知过。
她撑着岩石壁站了起来，拍拍裙摆上的泥土，微微低头防止心绪外露，朝他道谢。
潜溪寺的游客量远不及其他几座名寺大，再加上时值清晨八点半，警惕性弱的她又绕到了人烟罕至的侧山，被人尾随而不知，幸亏他及时出手相助。那流氓被他砸了几拳，捂着脸落荒而逃。
是什么样的原因，驱使他与她一样，一大早来到景色惨淡的庙侧？
他似乎也产生了好奇，却不是针对她的存在：“你这汉服在哪买的？”
也是，梦境与现实，她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两副容貌，他如何能因为她的脸而洞悉特别之处？
正因如此，她对他的出现惊讶万分。
容颜更换的她，守住了斑驳零散的记忆。那么容颜依旧的人呢？千年的轮回是否成功夺走了他全部记忆？
答案是肯定的，她想。
古怪奇异事件并不会落到每个人身上，只有她是被上帝惩罚的人。
“我自制的。”
她成功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是汉服设计师？”
她点头。
他眸光动了动，指向她的袖口：“为什么同时绣兰花和雪花？”
她身上这件长褙子是上个月才出的新款，倒没人问过这种细节问题。她思来想去，找不到比“我喜欢”更加简洁有说服力的回答。
他听后并没有因此罢休，又问她：“你是本地人？”
纵使他不久前刚救过她，她亦对他的身份无比好奇，但她刚经历过险境，并且在破碎的前世记忆中，他还是致使她花季早逝的元凶，人心隔肚皮，她不得不提起防范心。
“抱歉，无可奉告。”她不再关注他的反应，转身要离开。
故人相遇不相识，再见也只能互为陌生人，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洒脱的处理方式。
如果老天爷没有执意让她出洋相的话。
才刚迈开步子，她就在一块结冰的石头上猝不及防打滑往后踉跄。
间不容发的空隙里，他反应迅速，又一次救下了她。
骨节分明的五指握在她袖口的刺绣上，坚硬的胸膛挡住她的后脑勺，避免了她摔出四脚朝天的乌龟相。
身体间的距离骤降为零，他身上散发的雪松香味进她鼻腔，夹杂着淡淡的酒香，清新好闻，又蛊惑人心。
哪有人大清早的就喝酒？
想来也不是个正经人。
“谢谢。”眼里轻视不影响她嘴上礼貌。
他并未立刻松手，反而用指尖反复摩挲她袖口的花纹，磁性又漫不经心的声音落入她耳中：“不介意告诉我你名字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冰凉的耳朵上，耳根霎时又痒又热，肢体僵硬得像根木桩，她好不容易才在宕机的大脑中找到一席可思考的角落。
当然介意……
他抛出的问题无一例外触碰到了她的个人隐私，是单纯好奇还是居心叵测别有意图她如何得知？
再说，她需要的是援助之手，而不是眼前这只咸猪手。他这不知分寸到处乱摸的毛病不正是流氓标配？
她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这人是准备不等到答案不松手了？
无奈之中，她胡编乱造了个“郝蓝”。
反正萍水相逢的缘分到这就该断了，给个假名字他也无从考证。
他终于松了手，却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她整个人仍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一时摸不透他的想法，警惕地回过头看他：“为什么跟着我？”
沐浴在曦光里的人双手插在灰色大衣口袋中，悠然垂眸看她：“这条路下山最快，怎么，我不能走？”
*
“想啥呢？”郝倩洗完澡出来，见她直瞅着衣服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琢磨比赛的事情？”
“不是。”蓝雪被她拉回神，将不宜多想的回忆隐匿于脑海深处，继续叠好手上的衣服。
两个多月前她抱着试试水的心态报名参加了个汉服设计大赛，谁知竟一路挺进了决赛。
成衣已经缝制完成，剩下的工作就是制作视频，距离截止时间还有大半个月，所以她并不着急。
郝倩没寻根究底，想起两人接近尾声的行程，又替她抱不平：“都怪那猥琐男，吓得你两天不敢出门。这人渣要是被我逮到，我铁定打得他屁滚尿流！”
蓝雪几度想坦言不出门不是因为猥琐男，偏又不打算牵扯出前世记忆，只好噤声作罢。
*
室外的气温已降到0℃以下，两天没出门的蓝雪被温室捂得过于舒服，以致低估了雪天的杀伤力，刚出门就被打了好几个喷嚏。
穿少了，她不得不折返回去添了件毛衣。
再出来时，街上已渐渐热闹了起来，但上山观景的游客大多首选西山石窟，因此与她们同方向的人并不多。
冬天穿得臃肿，积雪的山路又不好走，爬了十几分钟，郝倩就上气不接下气，拽着蓝雪的手欲哭无泪：“大雪，你说你干嘛非得挑这种冻得狗屎秒变石头的鬼天气逛龙门山呢？”
蓝雪毫不留情戳穿她：“说得好像天气好你就不会累？”
九月怡人凉风中，蓝雪带她去儿童公园爬小矮山，半小时的路程就要了她半条命。
蓝雪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自小爱打架，差点被确诊为患有多动症的人，是怎么做到在六年时间内将体内所有运动细胞无情毒杀的。
“你出国留学这几年卖肉挣了多少钱？”
“说人话。”
“你养了几头猪？”
“……”郝倩化身充气皮球，甩开她的手斗志昂扬冲在前头，想挽回一丝尊严，结果现实太残忍，被脚边的石头绊倒，摔出了个狗啃屎的画面……
皮球被戳穿个洞，迅速瘪了。
蓝雪憋着笑踢她鞋底，“喂，快起来。”
心里淌着泪的人装没听见，一动不动。
“万一好巧不巧被许医生看见怎么办？”
郝倩被她一点，打了个激灵迅速爬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还煞有其事地瞄了好几眼四周，“那不行，我得维持大家闺秀的形象。”
蓝雪嗤一声，旧事重提挫她志气：“你别忘了，高一那会儿你刚答应一个男生的追求，转眼就带他同街边混混干了一架，那男生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就提了分手。”
大家闺秀形象，在她这维持不了十分钟。
“我哪知道他这么不抗揍？”郝倩为自己迅速夭折的初恋经历意难平：“长那么高大，连打架都不会，我要他何用？”
“许医生会打架？”
“那不一样。”“淑女”花痴病发：“许医生的颜值和气质已经掩盖了他所有的不足，打架的事有我就够了。”
“……”
要真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许医生，蓝雪一定虚心请教，女人的臆想症，重度晚期那种，到底有没有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