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吴止继续焦头烂额地硬撑着每天的日子,她努力让自己像陀螺一般转起来,返修意见一堆,毕业论文也要着手开始了,好在老天有眼,要补的几个实验数据不错,应该勉强能让那位诸多要求的审稿人偃旗息鼓。

    吴止就不明白了,这些supplementary的figures,是非加不可吗?偏她又不敢不补,去年有个师弟非常硬气地坚决不补,成功在二次返修后被拒,在这种找工作的关头,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指着这文章快点被接收,好让她也有10+的文章傍身,不至于被医院那些只认影响因子、主张对所有学科一视同仁的“医学从业人员”在简历关就被刷下去,原来是指着抱导师大腿无痛过渡求职期,对大家怒斥关系户的一片骂声一般是偷摸声带点庆幸地摸摸鼻子,如今处境调了个个儿,她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从当初的晴天霹雳中缓过来,焦虑达到巅峰后,很奇怪地在某一个守着细胞房的晚上缓解了,她走到楼上的天台想透透气,望着匍匐在脚下的一栋栋楼,被横七竖八的灯带网住,风猎猎作响,她那段时间不怎么吃得下饭,总感觉全身无力,也可能是焦虑的躯体化症状吧,她突然就后退了几步,天台的风还是太大了点,等会把她带边上去了,思及此,她扑哧笑了,找不到工作又能怎样?找不到工作的人难道就该去s吗?

    一旦将期待降到最低,时刻把“凑合过吧,还能活不下去咋地”铭记于心,她好像就找到了托底的勇气,虽然天天还是要查邮件和短信八百遍,没事就上各大医院官网看看,但起码大脑能正常工作,好像一个失温的人再次能够感受寒冷,对,即便是刺骨的寒冷。

    她改着那段被某位审稿人洋洋洒洒用八行字力陈逻辑混乱的discussion时,怀疑ta也正在被返修拷打,不然难以解释ta喷薄的文字力量。

    绞尽脑汁,感受着独属于论文的里急后重时,迷茫会趁虚而入,搜索引擎的书签栏里每一个医院官网都在提醒她前途未定,她在每一个这样的瞬间都不禁质疑,我真的要选择死磕在这里吗?

    但她知道,有时候,落子无悔,于是她跑去看楼盘,这种消遣,她前些年就有了,最初是因为租房子,虽然最后也因为囊中羞涩没了后文,但当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脑海中便不自主地浮现出或许在她三十五岁的一天,没什么特别的一天,她通往常一样被六点多的闹钟闹醒,刷牙洗脸,再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晚上做好的三明治,叮的一声,牛奶也热好了,装好出门,走到地铁站的功夫,她顺便解决了早餐;筋疲力尽的一天结束后,她回到自己的小窝,随便做一碗面,有蛋有菜,挑一部综艺,再到阳台上窝着,那里一定得有个摇椅,她什么也不干,就摇晃着跟爸妈打打电话,睡着了也没事,冻醒了就回屋咯。

    在中介小哥礼貌的注视中,吴止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小区,好像又能多写点了。

    这时,杨岑的信息进来了,吴止点开微信,一两个星期前人家问了句,有空一起吃个饭吗,现在人家问了句,正好有两张舞剧的票,有空一起看吗,两句连着的问候隔着的除了冰冷的“刚刚”外,尴尬地没有吴止的回复,她努力想了想,她已读不回纯粹是没心情,吃饭吃饭,饭碗都没了吃什么饭,她当时无比恶劣地想到。

    如今缓过来了,看场舞剧又何妨,毕竟房都看了,答应了杨岑,又无比诚恳地为自己不回消息道了歉,并大手一挥表示看剧那天请他吃晚饭,发出消息后又担心他们那种行业周五不能那么早下班,毕竟在她心目中,杨岑的工作应该跟码农差不多,码农等于互联网大厂,互联网大厂等于996,即使他曾纠正过声明自己是工程师,但吴止出了医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种程度的细分已经算是为难她了。

    不过杨岑还是好脾气地表示谅解并爽快答应了晚饭的邀约。

    过去很多天,吴止没发过一条动态,她的朋友圈没有近三天可见,杨岑在加了她之后的几天里,最大的乐趣是看她过往的动态,她是一个对于分享生活乐此不疲的人,一笼实验的小鼠自相残杀几天不见五只变两只,她还吭哧吭哧写了个段子,每逢假期更是拍拍拍个不停,捡到了块漂亮石头都要连发两条。

    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最新的动态还是三个星期前,发出的邀约石沉大海,他不免有些担心,不过又怕贸然冲上去瞎打听过于失礼,毕竟他们只是吃过一次饭的相亲对象关系,即便他坚信缘分这事,月老开个头,他能稳稳当当把红线打个死结,犹豫着等待着到了今天,宽心之余那丝隐约的焦灼和动摇荡然无存,事情尘埃落定,欣喜过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暗骂起黄牛,没办法,请人看剧不得挑个好位子(坚决抵制黄牛!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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