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两黑衣人中的一个跨步上前,一手捏出药丸,另一只手毫不客气捏住最前面那人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便要强喂。这是防止有人将药压在舌下,假意吞咽。

    但那人剧烈挣扎,药无法精准投喂,这时为首的黑衣人沉下脸道:“玄凌堂的存在是盛朝的最高机密,你们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么多,若不肯服从,以为还能活着出去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被强喂那人顷刻僵住,黑衣人趁机将药丸塞进他口中,稍抬下颌,药咕噜一声从嗓子眼滑了进去。

    服完药的被拉开站在一边,然后再接着下一个,确保每个人都吃进肚里。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一人突然施展轻功一跃而起,朝着门飞扑过去。一直跟随在后的黑衣人反应极快,他手中剑瞬间出鞘,一道剑的残影闪过,可怜那人还在半空中,已被生生切成两半。

    那人惊恐的表情凝滞,大股鲜血喷溅而出,两截身体齐齐坠地,鲜血流淌遍地。惨烈的嚎叫声刺激着其余人的神经,黑衣人提着染血的剑上前,面无表情捅入那人心脏,结束了这折磨人的声音。

    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问:“还有人要逃吗?”

    寂静无声,剩下的个个面无人色。

    这之后喂药快了很多,没有人挣扎,众人唯恐吞得慢了变成地上的尸体。

    所有人都服过药后,为首的黑衣人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卯时在此处集合,你们要学习的东西很多,片刻耽误不得。”

    说罢,领着他们出了大堂,摸黑走了一段路,经过数排低矮的房屋,来到最后一排屋子。他们四人一间,被安置在六间屋子里,一切安排妥当后,黑衣人转身离去。

    灯亮起,照亮了房内狭小的空间,尽头靠墙是个通铺,摆放着四套被褥,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橱柜,窗下摆着一套桌椅,桌上放着洗漱用具。

    许是今日情绪起起落落,与陆珺同屋的其余三人都没心思与他人交流,个个面色沉重,早早地爬上了床,陆珺熄了灯,最后一个钻进被褥。

    枕头被褥都散发着一股霉味,陆珺闭上眼,静静听着其他人的呼吸,直到其他三人都高高低低地打起呼噜。他又等了一阵,直到深夜,才轻手轻脚溜出被窝。

    房门没有反锁,陆珺顺利摸了出去,融进了夜色中。他猜测,服过了枯荣,就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半个死人,反正也出不去,没必要锁着他们。服过药后,他感觉身体暂时没有任何异常,内力运行也丝毫不受影响。

    陆珺在黑暗中穿行,但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那一栋栋房屋是做什么的,也不敢贸然闯进去。他又摸黑乱转了一阵,正准备翻墙出去,忽然有模糊低语声随着风送入耳朵,他悄悄循向声音源头,发现那里是他们刚刚待过的议事大堂。

    大堂中亮着微弱的光,两道人影晃动,陆珺脚步轻盈地摸了过去。

    陆珺有些紧张,他身手不错,但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从未做过这种夜探暗查的事,以往只在小说话本中看过这样的场面。

    离近了,他听见里面一人压着嗓子说:“李雷,你把灯拿近点,再仔细看看有没有印了。”另一人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了半晌:“没了,反正我看不出来,这砖都刷了三遍了。”

    前一人直起了腰,骂了句脏话,低声抱怨:“他们杀人倒是爽快,害得老子还得摸黑干

    活。”

    名叫李雷的道:“你就知足吧,我们个打杂的,又不用跟妖怪拼命,你看看隔壁那些个不人不妖的,每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却和我们一样待遇,住着破屋子,还得被迫喝妖血。堂里那些天师可没把他们当人看,活得还不如我们呢。哎,椅子腿上还有血呢,你左边那个,对,就那个,再擦擦……”

    前面那人又蹲了下去,边擦边说道:“明日老天师们要应召前往弘京总堂商讨大事,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我要是他们,就趁此机会大闹一场,把地牢里那些妖都放出来,闹它个天翻地覆,哪怕不能篡权夺位,怎么也得为自己争取些好处啊。”

    李雷赶紧道:“嘘,别乱说话!你不要命了?”

    前面那人却“哼”了一声,无所谓道:“我才不怕,我怕他们没种不敢闹,被那些高高在上有灵根灵器的拿捏在手心里。他们要是闹腾起来,说不定也能解放了我们,从此不再受制于人。”

    李雷嗤之以鼻:“你就做梦去吧,擦完了吗?擦完了就赶紧回吧。”

    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陆珺连忙闪身翻上屋顶,下一刻那两人推门出来,一个拿着灯,另一个提着水桶,仔细关好门后快步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陆珺翻身下来,他在黑暗中站了会,心道总算有了些眉目。他猜测前面两处多是二层小楼的区域,应该是天生有灵根和利用法宝灵器修炼的除妖师居住的地方,而位于左后方他们旁边的区域则是半人半妖除妖师的场所,右后方他们所在的这块区域,不用说,自然是普通暗探的栖身之地。妖都被关在地牢里,问题是地牢又在哪里?难道在地下?

    陆珺翻出院门,沿着路找了一阵,然而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远处走来一队巡夜的人,陆珺只好退了回来,决定等明天白日再找机会寻找地牢方位,如此想着,他悄悄回了卧房。

    深夜,陆珺躺了很久都毫无睡意,他一面牵挂着黄岩,为他的处境忧心如焚,总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躺在床上;又一面告诫自己不可操之过急,自己孤身一人两手空空,一个不小心黄岩救不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岳菱若为了他们硬闯玄凌堂,后果不堪设想。想起岳菱,又忍不住想她此刻在哪里,有没有去他家,是不是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他隐隐害怕,怕自己若不够快,她就会孤身硬闯……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聚集在了议事大堂门前的空地上,陆珺抬头盯着天空看,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云雾很低,仿佛很快就要压下来。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天空不像是真的。

    大堂地砖洁净如新,完全看不出昨夜血水四溅的痕迹,一旁站着的几人窃窃私语,神色不忿。

    卯时刚到,昨夜那三个黑衣人准时出现在院门口,为首的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条短鞭。

    迟到的人三三两两惶急跑来,黑衣人短鞭毫不留情狠狠抽过去,一鞭下去,衣衫破裂皮损肉烂。迟来的每人挨了三鞭,鞭痕很快变得又肿又红,几人大气不敢出,默默咬牙强忍。

    黑衣人给每人发了一个刻有他们名字的木牌,让他们挂在腰间,方便辨认呼叫,之后便开始了今日的学习。

    课程安排的很紧,早上是体能训练和眼力耳力训练,下午是武功招式传授和精神集中力训练,晚上还有一堂课,是暗探业务知识讲解。

    训练和吃饭的地点都在他们自己这片区域,根本没有机会出去,直等到午休的时候,陆珺才借着如厕偷偷溜了出来。

    早上训练的时候,陆珺就听见外面有一阵子人声嘈杂,估计是堂里的天师们出发去了弘京。

    午休时间,外面几乎没什么人,陆珺将木牌收了起来,尽量大喇喇地往前走,走得理直气壮目不斜视,好像有什么大事急着去办。偶尔碰到人,多数匆匆路过,有些最多瞟过来两眼,却也并不拦阻,看着装,大多都是堂里的暗探。

    边缘的围墙很高,但分隔出四个区域的围墙只有一人高,陆珺前后走着仔细观察许久,感觉许多屋子都是空的,除妖师们应该都出外执行任务去了。奇怪的是,今日就连大门都无人把守。

    按道理说地牢应该有人把守才对,但陆珺根本未发现任何疑似地牢的建筑,就连通往地下的地道口也没有发现。就在他有些气馁的时候,忽然听见沉闷的轰隆隆响声,似是重物移动的声音。

    陆珺现在正站在左前方区域的院墙外,声音是从墙内发出来的,他看四下无人,突地窜上墙头,朝里望去。

    院内空地上嵌着一道石门,周围灰尘缓缓落下,石门应是刚刚闭合,陆珺心中一喜。白日总是太显眼,他不敢贸然翻进去,便想着等晚上再来探一探。

    忽地,陆珺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来到右前方的区域,也悄悄探头看了一看,又如法炮制,看了眼左后方的院子。如他所想,除了他们暗探所在的院落,其他三个院落都有一道石门通向位于地下的牢房。

    陆珺打定主意,转身往回走,他却不知,自己刚才四处晃悠,如猴般上蹿下跳的身影早被人看在眼里。

    那人原本站在离陆珺较远的地方,突然身形如鬼魅般移动,眨眼间,他已经伸手捏住了陆珺肩头。陆珺大惊回头,哪知一看之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对面那人浑身包裹在黑色布料中,头上戴着黑色兜帽,面上覆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瞳仁暗红,眼白血丝缠绕,眼睛周围皮肤上的血管突出发红,仅是一双眼睛便已尽显狰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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