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的凶手是二皇子李梓诚,被抓的小厮把全部事情都招了,其实如果只是这样李韫还不至于大怒,真正将这桩恶事搬上台面的是——李梓诚居然对李韫下手了。

    李韫为了私下处理掉这件事情,此次出现并没有带很多人,家丑难言,他再怎么位高权重也终究是一位父亲,没办法将儿子相杀这种事情表露出来,哪怕这种事情已是所有人了然了的。

    “父皇,父皇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李梓诚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额头上青筋暴起痛哭流涕,他接到的密信分明说那屋住的是李梓申,可现在却变成了父皇。

    他要死了,他这次绝对要死了!不,他不能死!

    李梓申坐在边上,冷眼看着还在垂死挣扎的李梓诚,这个蠢货,居然还敢自己动手。

    见李韫面露怒色,李梓诚不禁打了个寒颤,跪在地上早已抖成筛糠。

    忽然,他猛地抬头狠狠盯住李梓申,翻身跃起冲了过来一把掐住李梓申的脖子,“是你,一定是你,全是你诬陷的我。”

    李梓申垂首挑眉冷脸瞅着他,无声的对他张开了嘴,“等死吧你”。李梓诚目眦尽裂,手劲越收越紧,眼里满是怨毒和不甘。

    “够了!”李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方颉这时才连忙上前拉开李梓诚,此时的李梓诚早已没了斗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只一个劲儿的说着自己冤枉。

    “还在狡辩!”李韫怒道,“刀刃相见,手足相残,你就是这么做兄长的吗?三番五次出手我忍了,可这一回你是要了他的命吗!”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李梓诚,长靴踏在地板上发出的踢踏声让李梓诚不住的心悸,好似一把利刃不停地剜着他的血肉,他忍不住想要后退。

    李韫停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朕给过你机会。”言罢,他蹲下身子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平视,而后缓缓的伸手捏住了李梓诚的下巴,“可你现在居然想杀朕,那朕就饶不了你。”

    他话音刚落,方颉就端来了一个盘子,上面立着一瓶毒药,红色的瓶口刺的人心发慌。

    “那他就这么死了?”枳实托着下巴显然没想到李梓诚就这么容易就死了。

    刚刚那些事情全是李梓申在马车中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发生在下半夜,那时候她早睡的胡天海地的了,哪里会知道几墙之隔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想想也是,皇家看重颜面,这种手足相残,父子戕杀的场景倘若让她这个外人看着了,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梓申靠着椅背微仰着头,口气中带了些哼笑,“对,就这么死了。”这么简单就死了,便宜他了。

    枳实来了兴趣,顺着座位一路滑到她的身侧,“杀皇上,他怎么敢的呀。”

    李梓申坐直了,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杀皇上他自然是不敢的,可杀我这件事,他可是想了许久的。”

    枳实急了,“什么意思,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还不快如实招来。”她笑着要去挠他,心情却是缓和不少。不论如何,这次也算是解决掉一个心头大患了。

    李梓申笑着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前,“好好好,我从头说好吧。”

    见他老实交代枳实才放过他。

    “那小厮刚被关着时还什么都不说,是认定了自己一定会死,但方颉说能保他命,还许他后半生荣华富贵,于是他就什么都招了。”

    枳实好奇道:“方颉说什么他就信了吗?”刚说完她就愣住了,是李韫让把人看到第二天的,其中宽宏意思谁都看得出来,那小厮虽看不出其中究竟,却也能明白只要自己不说,说不定还能挺到最后。

    但方颉让他在李韫面前说清真相,彼时那屋里就方颉与小厮两人,他已经完全被方颉牵着鼻子走了。再加上方颉又是皇上心腹红人,他自然以为方颉的意思就是李韫的意思,也自然痴心妄想以为自己暗杀太子还能有活着的机会,又怎会想到方颉也是李梓申的人。

    原来如此,他们每一步都是提前设计好了的。

    “那李梓诚刺杀又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一听就知道是李梓申搞的鬼,不然凭他背地里搞了那么多手脚,怎么会忽然如此心急乱了阵脚。

    果然如她所料,李梓申说道:“那被抓的小厮终归还有顾虑,于是暗中给李梓诚通风报信,想着杀了我一了百了,可方颉透露给他的房间是假的。”

    房间是假的,想杀的人自然也就变了。枳实咬着唇,那小厮想着给自己留两条退路,却没想到这两条路都是方颉替他铺好的,不论他走哪一条,都只有死路一条。

    李梓申眯着眼睛,显然心情大好,李梓诚是死了,但只是死在了那三人面前,昨晚房中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死,对于旁人来说,二皇子只是远行罢了。

    但那些老狐狸,谁敢说从始至终这些事是一概不知的,就连他身边都有被安插的眼线,又何况是李梓诚呢。唯一让他疑虑的是,李梓诚这么些年只敢做些背地里的小动作,刺杀这么大的事,他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还是说,他后面又多了什么些人?

    “那方颉居然也是你的人?”枳实的话拉回了他的意识,他微微挑眉直视她的眼睛,知道她是没想到居然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在皇位之争中站了队。

    他轻启薄唇,“他不是我的人,是我四弟的人。”

    听到枳实轻嗯了一声,李梓申点了点她的鼻子,“很好的一个人,改日介绍你们认识。”

    枳实牵动嘴角,显然对他这个“很好的人”不甚相信,在他身边,还能有这样的人?

    谈话间,马车已经行至太子府,府邸门口早已站满了迎接的人,位于首位的是一位身着淡雅的女子,谢逸良牵动缰绳加速上前,递给了她一个眼神。

    “意不意外,你男人把救命恩人都带回来了,还是个女子。”说着他凑到为首那人耳边,“比你可爱多了。”

    闻言,谢逸琪脸上果然现出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又被得意的笑容掩盖,“哥哥多虑了,不过是新讨的玩意儿罢了。”

    说着她快步上前,停在马车前,“太子殿下,你回来了。”

    谢逸良饶有兴趣的瞧着马车,绕动手中缰绳调转马头,高声道:“既已到府上,末将的职责也算是完成了,太子殿下,末将就先走了!”结束的尾声高高挑起,仿佛是为了迎接某场即将上演的好戏。临行前他再度看向谢逸琪,轻哼一声,果然很不可爱。

    不过,一想起马车中的那个女人,他就不禁暗笑。

    这太子府,以后怕是要更不安分了。

    谢逸琪站在马车前,脸上依旧挂着最得体大方的笑容,只有眼中明亮的光芒泄露了此刻心中的欣喜。

    这份欣喜在李梓申下车时达到了顶峰,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彻底掩去,就如大哥说的那样,太子带回来了一位女子。

    身材高挑,容貌也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唯一出挑的只有那双眼睛,清澈干净,犹如山涧溪水。

    随即她便收回目光,这样的女子,她并不需要放在心上,随便找个机会就能将她打发了。

    谢逸琪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李梓申身上,"臣妾恭迎太子殿下。"她福了福身。

    李梓申抬手免了她的礼,越过她看向她身后,无言冷笑。

    离京一年,人倒是一个也没少,他收回视线唇角轻勾,“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臣妾应该做的,殿下一路周波劳累,臣妾已让饭房备下了膳食,殿下请随我来。”谢逸琪扫了眼一众等候的人,众人立即让开一条道路。

    李梓申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生死未卜这么久,太子府还能依旧保持井井有条,她必然是下了番大功夫的。但仅凭她,又哪里真能做到的这种地步,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背后谢家究竟出了多少力。

    他看着枳实,目光很是坦然,“饭房里的手艺都不错,走,我带你去尝尝。”

    枳实一言不发走在李梓申的身边,被李梓申握住的手不知为何有些发烫。

    穿过花园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左侧是池塘,湖心飘着几朵荷花,枳实不由多看了几眼。

    凉山,是没有荷花的。

    左边则是立着几座假山,浑然天成,她不禁生疑这样的东西是如何运到这府中来的。随后又顾自暗笑,这些打点好自会有人安排的事情,又怎会由她这般没见过世面的人来忧虑呢。

    枳实自顾自神游着,忽的被李梓申一言打破,只见他猛地顿住脚步,像是恍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瞧我,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宫里派人送了些慰问的玩意儿,想来也是快到了,你派人到门口候着吧!”

    说完脚步不止,继续向前,枳实不知所以的眨了眨眼,那边谢逸琪已经率先开了口,“妾身这就安排,小厨房那边已经候着了,等那边……”

    “你就不必过来了。”李梓申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今日又是安排上下又是接待天恩,辛苦你了,已经请了按乔的师傅,那边完了你就歇息去吧。”

    谢逸琪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立刻恢复如初,笑得得体又自洽,“妾身明白了。”

    她走后剩下的仆从也被李梓申打发了,可二人却没再行动,枳实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却让人看不出一丝欢喜,只是定定的站着。

    直到李梓申率先开了口,“阿枳是有话对我说吧。”

    瞧他,即便是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冷静且笃定,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又呆又笨的他。枳实抿唇想道。

    静默一了会儿,就在空气仿佛被凝结了不会再发出任何异响时,枳实忽然开口,“你有夫人。”她摩挲着指腹,抬头看向面色无异的李梓申,似是有些嘲讽,“看起来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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