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娘你快来看,土豆生了宝宝了!”

    次日一大清早,枳实住的帐篷就被人闯入,伴随着的是欢喜雀跃的喊叫。

    被拉起来的时候,枳实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她有些不快的甩开耶律茹的手,愤愤道:“茹公主,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随意闯入我的营帐内,更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大吵大闹。”

    她不耐烦的坐起,清早的风从耶律茹进门时窜入进来,吹得她一哆嗦,什么困意全都消散不见。

    “唔,我错啦,下次一定不敢再错。但是好枳娘,你就陪我去看看嘛,若是被阿哥抢先去了可就惨了。”她的手又搭上枳实的手臂,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耶律茹向来是最好脾气的,不论是遇到什么,还是被耶律楠斥责的时候,始终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让人看着有再多的气也使不出来了。

    既然知道,还在她这里磨蹭什么呀,还不赶快去。

    枳实虽有不耐,但也被她的一通撒娇消了大半。“我这次且原谅你,若再有下次,你就半个月别进我营内,我说到做到。”她这当然不是在吓唬耶律茹,而是说到做到,在这个草原,她是连耶律楠的面子都不用给的人。

    耶律茹立即像只小松鼠似的蹦了起来,“好的,好的。谢谢枳娘的宽宏大量。”她兴奋的拉起枳实就往外跑,边跑边嚷嚷道:“那咱们快走吧!”

    看着她这幅急匆匆的模样,真是......

    这孩子也太急性子了吧!

    两人匆匆赶到马棚中,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耶律楠已经先二人一步站在了马棚外。

    耶律茹见状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马棚的外栏,半边身子都要伸进去了,“枳娘,你快来看!”她挥手招呼着枳实,兴冲冲道。

    枳实的脚步有些散漫,但也是十分捧场的上了前去,土豆是耶律茹某一次外出时救回来的母狼,救回来时土豆正有身孕。原以为已经奄奄一息,狼崽子自然保不住了,没想到她不仅活过来了,还在昨夜将幼狼生了下来。

    “放心,母子平安,都有活力的很。”她瞧了几眼,将就快要一头栽进马棚的耶律茹拽了回来,顺带为了这一句定心丸。

    有了她这句话,耶律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欢快地拍手叫好,“太好了。”

    枳实瞧她如此开心的模样,心情也跟着好了些,随即她发觉耶律楠正狡诈地冲她挤眉弄眼。她微微皱眉,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明眸微眨,置身事外一脸看戏的模样,“茹公主,别高兴的太早啊,瞧瞧这位的模样可是势在必得呢。”

    北狄大王的一群孩子里,数耶律楠与耶律茹的关系最好,可正因如此,两人从小到大没少因为稀罕物争强过。于是为了好好管教,大王便在他二人间立下了一条规矩,有了好东西,谁先到场就是谁的。

    而现在这个局面,又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又是耶律楠抢占了先机。枳实抱着胳膊,一脸悠闲的倚靠在木杆上,看来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耶律茹被他这句话瞬间点醒,整张脸瞬间皱在了一起,伸手就去推耶律楠,耶律楠则是一脸无奈地看向枳实,就像在说,就是你最会挑事。

    “阿哥你不许,明明是我先发现土豆生宝宝的,你分明就是后来的。”耶律茹推着耶律楠,试图将他推出马棚,可刚推了几下那人就伫立不动了,挤的她直跺脚。

    耶律楠伸出手拍在她的额头上,将人推离自己一步远,“你说你先发现的,可我到的时候分明一人也没有。”

    他得意地勾着嘴角,似乎那崽子已是囊中之物。

    “不对!”耶律茹急了,“分明就是我先发现的,只不过是去叫了一下枳娘,就被了抢了去,你这是耍赖。”

    “耍赖?分明你是在扯谎,除非有人能给你证明。”说完,他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枳实,让她看热闹不嫌事大。

    枳实见状暗道不好,转身就想离开,却还是晚了一步。

    “枳娘你说,是不是我先发现的!”耶律茹是真急了,声音中都带着哭腔。可耶律楠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是庆幸将这个难题推给了枳实。

    枳实退后两步,意图让自己置身事外,“别问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虽话是这么说,可耶律茹的小脸一瘪下去,她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不过,我记得土豆是你救回来的吧?”她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错呀!”耶律茹下意识的抢答,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了,表情瞬间变得强硬起来了。

    她快步闪到耶律楠身前,心道果然还是枳娘更聪明些。她挺起胸膛毫不退让道:“土豆可是我救回来的,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她生的崽子自然也该属于我。这又不是父王赏赐的玩意儿,你那套先来后到不管用了!”

    她说的又快又急,还颇有些气势,俨然是在宣誓着土豆的归属权。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跟阿哥抢的,因为本来就是她的。阿哥肯定是知道这点,才故意混淆自己视听,今天若不是枳娘在这,恐怕自己又被骗过去了。想到这,她由衷的冲枳实竖起了大拇指。

    枳实倒是无所谓,反正吵也不会吵到她身上。不过看耶律楠吃瘪倒是挺有意思的,叫他整日一副自己最聪明的自负样子,纯属活该。

    诡计失败的耶律楠一脸恼怒,果然不能让茹茹和枳实多待,若是真耳濡目染下变聪明了,那以后可就不好骗了。

    “枳娘,你这是有失偏颇啊,总不能每次都想着茹茹吧!”他佯装生气地瞪着眼睛。

    “怎么,难不成还让枳娘偏心你不成?”耶律茹不甘示弱,回击过去。

    枳实可没空陪他们在这里争风吃醋,一通玩闹下来,她现在急需一个回笼觉。她叮嘱了一旁小兵关于狼崽子的事情之后,转身向营帐走去。

    “诶,你要回去吗?今夜篝火宴,你可不要忘啊!”耶律楠好不容易从魔爪之下逃脱,见她要走,高声问道。

    枳实等人所处的地方是耶律楠所分得的营地,相较于其它王子所属的营地,他这里最爱搞着社火节,篝火宴之类的活动,因为各地距离并不遥远,所以热闹时其它营地的子民也会一同前来。

    她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我还没洗漱就被茹公主拉起来,现在懒散的很。你放心,晚上我自然赶得上。”

    “可别忘记啊,今夜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一定要来。”耶律楠笑着又交代了一遍。

    啧,说得好像她哪次缺席了一样,还如此郑重其事地再三叮嘱。而且哪次不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可其实每次都是吃吃喝喝,唱唱跳跳。

    枳实无奈地想着,一边往回走。从各种程度上来说,她在北狄的日子都是快乐且自在的。这里没有各种各样条条框框的规矩要遵守,她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爱怎样行事就怎样行事,更不用学习什么礼数仪态。

    有些时候,她也会偶尔想起都城中发生的事情,可就像她想的那样,时间真的冲淡了一切。每当她再次想起李梓申的时候,她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痛苦不堪。她想,或许自己是真的释怀了。

    回到帐篷里,她一头将自己埋在软乎乎的狐狸毛毯里,那是耶律楠一次外出打猎时猎得的,一条在茹公主那里,一天在她这里。

    她想自己不该又想着之前的事,又该睡不好觉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长久的坐着,精神有些恍惚,又梦到从前的事了,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想起从前。对于这种状态枳实有些恼怒,她甚至有些狂躁地猛摇着头,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些东西赶走。

    坐了好一会儿她才决定起身,桌子上摆放着婢子送来的餐食,还有今日篝火宴要换得衣服。她慢悠悠地洗漱一番,又随意吃了些东西,睡意这才彻底消失。

    回到桌前随意翻了一下那件衣裙,疑虑地皱了皱眉,那是一件黑红相间的纱裙,领口和袖口皆用金线绣满了花纹,外搭一件深紫色绣金牡丹的华丽衣袍,裙裾处皆缀以银丝滚边,流苏坠在手腕处。

    这也……太隆重了些吧?

    枳实虽然疑虑,但是并未多想,她从前就懒散,现在吃穿住行都有人伺候着准备好,就更加不愿意亲力亲为了。

    她利落地把衣服套上,就往外去了。

    放牧的人大多也都早早回来准备了,营帐最大的那块空地上,已经有人将几条长桌摆着,而在更中间的那块空地则是空着的,那是用来围着篝火跳舞的。

    “枳娘,你今天可真漂亮!”

    一群孩童在营帐之间欢快地跑着,其中一个女孩跑闹间撞上了枳实,她连忙抬头快速说道。

    枳实忍俊不禁,半蹲下身子捏了捏女孩的脸,毫不客气道:“好啊你,嘴巴是越来越甜了,撞到人就想糊弄过去啊!”

    女孩老实了,但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变魔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朵鲜艳欲滴的山丹花,献宝似的送到枳实面前,“枳娘,送给你。”

    枳实的性格比较淡一些,这些孩子们又天生热情,于是总会不遗余力的讨好亲近她。

    其余的孩子见那女孩居然摘了花,都不甘示弱地挤了过来。

    “枳娘,这是我阿哥送我的手环,叮叮当当可漂亮了。”

    “枳娘,我的才好看的!”

    “枳娘枳娘,别看他们的,快看我的,这是我家小羊羔今早第一次拉的羊屎粒!”

    啊!?

    什么!?

    枳实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想要去寻找那个说羊屎粒的孩子,可一抬头撞入的确是一群孩子们灼热的目光中,她瞬间就明白不用说什么了。

    最开始的那个女孩此时已经被挤到了外围,她连忙推开一道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枳实面前,并迅速将山丹花插到了枳实的发间。

    枳实有些讶异的瞪大眼睛,女孩笑嘻嘻道:“枳娘,真好看!”

    枳实向来是最爱听恭维话的,即便过了那么多年也不曾变,心中顿时一阵欢快,她揉了揉女孩肉嘟嘟的脸颊,努了努嘴,“哼,属你嘴巴嘴甜,谢谢你哦。”

    孩子们见她收下了花,又笑嘻嘻的跑着闹去了。而这时天空也彻底暗了下来,四周也竖起了明亮的火把,最中间的篝火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点燃了。归来的人们从四面八方向中间聚拢,欢快得不得了。

    耶律楠大老远的就看到枳实向这边走来,红黑相间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衬托得她的肤色如雪一般细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灵动无比。耳边绚烂的山丹花衬得她异常美艳,腕间的银饰在行走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时的她就像是夜晚的萤火虫,美丽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直到枳实来到跟前,他才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来啦。”

    此情此景下,枳实不合时宜地皱了皱眉,一是耶律楠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温柔的有些恶心。二是,他身上的衣裳与自己的,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同样的黑红相间,搭上同样张扬的紫色外袍,任由是谁来看都像是一对的。就好似,是约好了的一样。可他早上穿的,分明不是这一件。

    枳实立在原地看着他,满心狐疑。耶律楠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现似的,大大方方地走上去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跳舞!”

    枳实松了口气,他如此光明磊落的表现,倒显得自己多心扭捏了。

    她放下心来,落落大方地走向前,向着篝火的方向,而不是走向耶律楠。

    “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她看着篝火边已经围满了人,不禁有些好奇,以往虽说热闹,但也不似今日这般喧闹。

    耶律楠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哑然失笑,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故弄玄虚道:“秘密,你待会就知道了。”

    枳实嗤笑,并未将他的笑当回事。

    耶律楠很快就被那群跳舞的人们拉了过去,一群靓丽青春的少男少女手拉着手,围着明媚的篝火畅快地跳着,随心所欲,毫无顾忌。

    枳实不爱跳舞,但却爱极了看舞,那没有规则的舞步,与每个人脸上透露着的笑容都让她感到快乐,以至于她没能发现众人游离在她与耶律楠身上的暧昧视线。

    很快,耶律楠在一群舞动着的人们的簇拥下来到了枳实的面前。这是草原上的规矩,不跳舞的人会被随即挑选喝酒,而耶律楠最爱在这种时候找她的茬。

    摇曳的篝火照亮了她的面庞,她表情一直很淡,但耶律楠知道她是开心的,他看到她仰头喝光手中的酒盏,又看见她看向每个人的目光都是笑着的。

    罚酒已经结束,而面前的人们依旧没有移步到下一个幸运儿的面前,枳实有些不解,莫非今日要逮着她一个人罚了不成。

    她困惑的看向耶律楠,却发现对方的脸上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张扬的笑。

    不需要罚酒的他同样喝光了手中的酒,豪迈地扬起空了的大碗,引得周围一片欢呼。

    “各位!”他朗声喊了一句,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只听他继续道,“今天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他的声音很大,字字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周围顿时寂静了下来,更多人的目光落在了枳实的身上。

    这一次,耶律楠炙热得不加掩饰的目光让枳实不自在起来了。

    “我决定,我正式追求——”

    “这是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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