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谙的祈求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眷顾。

    啤酒瓶重重砸在了她的肩膀上,哪怕隔着厚重的外套,顾谙仍然疼得尖叫,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一旁栽去。

    顾谙怕把裴延也一并拖倒,慌忙地松开他。

    却在下一刻被拉进了一个滚烫怀抱,一只大手紧紧护着她的后脑勺,抱着她在地上翻滚两圈。

    被躲开的啤酒瓶掉落在地上,碎裂声几乎是在耳边炸开。

    而鼻尖充盈着的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顾谙眷恋地环抱住他,将自己快要压抑不住的呜咽深深埋进了他怀里。

    可身后那人仍在逼近,“小兔崽子,嗝,艳福倒是不浅,不过你爹今天就教教你,女人都是一样的下贱,嗝,只要一有机会,嗝,就会狠狠地捅你一刀。”

    “下贱,下贱,嗝,都是贱人!全部都是贱人!”

    “哈哈哈哈!打死你,我得打死你才行!”

    “对,对,得打死,得往死里打,打,嗝,我的棍子呢,棍子,嗝,还有皮带……”

    令人作呕的声音愈发地癫狂。

    顾谙闻言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去,这个一身酒气,满口污言秽语,形状癫狂着到处翻找趁手武器的,暴躁得跟野兽一样的男人。

    居,居然是她的公公?

    顾谙的身体轻轻发颤。

    她眼前闪过的是这个男人闪躲谄媚的眼神,唯诺瑟缩的笑容,以及他搓着手站在门边,奋力讨好裴延的模样。

    还有,还有她的裴延身上,那些来历不明又缄默不语的伤疤。

    顾谙咬着牙从裴延身上爬起来,许是因为见过这男人没出息的模样,她此刻反而没太多恐惧的情绪。

    她弯腰捡东西,不拘泥于是什么,只是一股脑地,瞪着眼睛,又恨又凶地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一边砸,一边怒骂:“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打他,你这个,你这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贴切的形容词,再开口时就更气急败坏了,“让你打他,让你打他,你等着吃牢饭吧你!”

    在她身后,裴延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仿佛不知寒冷,在这寒冬腊月里,身上仅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毛衣。

    他皱着眉用手指重重压着太阳穴,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一下一下的痛意给强行摁压下去。

    好半晌裴延才掀起眼皮,默默看着眼前这张牙舞爪的背影。

    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姑娘穿着肥大不合身的军大衣,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捡的。

    蹲着从地上捡了几样破烂玩儿,就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往外丢,蹲一下丢一下,跟小孩闹着玩儿似的。

    他的视线慢慢划过地上的玻璃碎片,然后定在了顾谙的左肩膀。

    小姑娘气愤得厉害,动作幅度又大,每每牵扯到伤处就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真蠢。

    裴延缓缓勾起唇角,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便转移了视线。他终于看向了刷了一晚上存在感的男人。

    一双眼睛黝黑冰凉,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这个他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

    “你还敢打他吗?你怎么敢打他!他以后会成为一个你只能仰望的人,我告诉你,以后你想讨好他都找不到门!给你买房?我呸!孝顺你?我呸!你这种人就活该孤独终老!”

    骂着骂着,小姑娘突然呜咽了一声,但她立马控制住了情绪,扁了扁嘴继续怒骂:“你还敢砸他,你还敢拿烟头烫他!你……”

    “……你会下地狱的!”

    裴延静静站着,眼见着那个男人又露出了那种令人恶心至极的笑容。

    裴成武骨子里的暴虐在酒精的刺激下完全占领了理智,让他不禁想要追逐更多刺激。

    就算不是自家的孩子,这么没礼貌,打骂教育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他混沌浑浊的眼睛里渐渐出现了迷醉。

    小姑娘这弱小的挑衅与威胁落在他耳里,就如同邀请一般。

    他知道,只要他一巴掌下去,就能听见令人陶醉的□□,打得越重,越狠,越快,那些声音就会越动听。

    那种细细弱弱的哭声会逐渐变得孱弱,憎恨的眼神会变得恐惧,一声声咒骂会变成哀哀的祈求,这整个征服的过程光是想想,都让他舒爽得头皮发麻。

    裴成武半眯着眼,一脸陶醉,仿佛又听到了哪些美妙的惨叫声。

    他喉间发出嚇嚇的浑浊的笑声,他迫不及待的盯着顾谙。比较自从小兔崽子长大后,他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喝醉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敏捷了起来,几个大步,一下子就到了顾谙跟前。

    顾谙被令人作呕的酒气扑了满脸,登时捂着口鼻连退了好几步。

    裴延眸色冰凉,见人主动送上门,冷笑着狠狠地踹了过去,一脚就将裴成武踹得踉跄着往后倒,末了被门槛绊了一跤,头狠狠磕上了门框,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这一变故看得顾谙发愣,喃喃道:“他,他死了吗?”

    裴延没理她,右手扶着左臂,脚步虚浮地出了院子。

    顾谙想追上去,又怕裴延一不小心成了杀人犯,犹豫了下就往裴成武那边小跑了几步,还没近前就听见了他喉间的呼噜呼噜声。

    顾谙:……

    呸!

    --

    顾谙再出来的时候,裴延已经走了老远了。

    遥遥望去,他的背影单薄孤寂,在冬夜中踽踽独行。顾谙看着不忍,扬起小脸小跑着追上,与他并肩。

    小声地报告:“你别怕,他没事,躺在地上睡着了。”

    裴延没接话,扶着左臂缓缓地向前走。

    顾谙担忧地看了他的手臂一眼,伸了伸手,还是缩了回来,没敢碰。

    她认识的裴延是多么倔强又骄傲的人,再累背脊都是挺得直直的,从不在人前示弱。

    他此刻这样,肯定很疼。

    顾谙担忧道:“你要去哪里?要不我们回去拿件衣服吧,你穿的太少了。”

    毫不意外的仍是无人回应。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有点没明白裴延的态度。

    他现在不认识她,又默许她跟着,但是呢又不跟她搭话,他是想带她去哪里吗?

    顾谙还在琢磨呢,就见裴延站在一扇门外按响了门铃。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应答声。

    “谁呀?来了来了。”

    来开门的是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家,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相有些严肃。

    他上下打量了裴延一番,重重哼了一声,一句话没说就回了屋里。

    裴延仿佛没看见对方恶劣的态度,也跟着那人进去了。

    他们刚进去,里头就匆匆迎出了一位笑意盈盈的老太太,她穿着一身粉色的针织衫,面色红润,眉眼舒展。

    她一边关上了门,一边对着顾谙笑眯眯的道:“是小延的朋友吧,来来,快进来。”

    说着就伸手拉顾谙,但一碰到顾谙的手,她就发出一声短促惊呼,“呀,小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快进来,奶奶给你倒杯热水。”

    “咱女孩子啊,可得好好保暖,不然等以后年纪大了,可有得你受的。”

    “晓得不?”

    顾谙笑着点头。

    外边看不出来,一进到内室,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间诊所。

    此刻裴延就坐在一张白色的看诊台上,那位面色严肃的老爷爷正带着手套在给他处理额头的伤口。

    手法是娴熟,可就是看着有些没轻没重的。

    顾谙皱着眉,忍了一小会儿,还是没忍住,她走到裴延边上来来回回地探头探脑。

    老爷爷被晃得心烦,道:“小丫头你在这里晃来晃去地干什么,没事就去那边坐着看电视。”

    顾谙嘿嘿笑了下,“爷爷您轻点呗,您瞧他都疼得冒汗了。”

    老爷子乐了,“哟,还有个小丫头会心疼你这臭小子了,挺好挺好。”

    他手上功夫麻利,没一会儿就将镊子放在消毒盘里,“行啦,别碰水,每天都得换药,养个几天就好了。”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你那手怎么了,掀开我看看。”

    顾谙的视线也落在了裴延的左臂上。

    被两道灼灼的视线盯着,裴延愣是毫无配合的意思。

    顾谙急了,“你快呀,有伤就得治,可不能拖。来都来了,让老爷子一起看看呗。”

    裴延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着急上火,如果他还不配合就打算上武力的模样。

    声音喑哑的问道:“你不疼吗?”

    顾谙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室内光线明亮,裴延这才真正将这位哆哆嗦嗦着帮他挡了一下的人,看了个清楚。

    她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军大衣,颜色因浆洗过度而泛白,袖口关节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磨损得厉害的地方甚至还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巴掌大的脸瘦弱苍白,嘴唇干涩,头发蓬松凌乱,脸上有一道道灰色的痕迹,看着十分狼狈。

    但她的一双眼睛却格外地纯净透亮。眼尾微微翘,含着懵懂潋滟的风情。

    裴延沉默地错开视线。

    刚一错开,就听见顾谙诧异的惊呼:“你嗓子怎么了!”

    裴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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