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上）
陆何最后还是没有拗过张逢意的盛情邀约，跟着他来到华春阁，参加那什么早逝的少年英侠传世名剑的拍卖仪式。
陆何十分无奈地站在台下，身旁是两个兴奋的少年正喋喋不休地论江湖长短。场上的人很多，他粗粗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来人来历十分广泛，五湖四海兼而有之，北溯漠北，南至南海，着装打扮各异。他非常不理解，不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吗？哪里值得这么多人千里迢迢前来争抢？
他正想着，猝不及防被人推搡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转头还未看清来人就被倒打一耙。
“哪来的小子长不长眼啊？没看到爷爷我在这吗？挤什么挤！”
说话的是一个异域打扮的汉子，满脸横肉，表情狰狞，怒目圆睁地盯着陆何。
陆何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反驳，旁边一人突然插嘴。
“老大，跟这种人计什么较啊！一看这打扮就是个穷书生，来凑热闹的，不像我们，跟这种人站一起有失风范！”
说话的人像是那异域汉子的小弟，不断巴结讨好他家老大，对陆何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明明是你们先挑事，我们陆兄大度，别给脸不要脸啊！”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张逢意也挤了过来，为陆何打抱不平，一脸的义愤填膺。
“两位若存心为难我也是没办法，嫌这挤就往别的地挪一挪，不是谁都这么好脾气包容你们这些无礼行为的！”
陆何见缝插针地调侃，显然也没把两人的行径放在眼里，在这片刻的空隙中，他在人群中意外发现了几个脸熟的面孔，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好了，诸位，稍安勿躁，本次的拍卖仪式即将开始，下面将由鄙人介绍本次拍卖的珍品！”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黑袍广袖，满脸胡络，中气十足。
“相信诸位远道而来都是因为一句传言——吟空不见月，踏渊雾中来。传言非虚，今日华春阁要拍卖的珍品即是当年的元境天才谢何多年前的贴身佩剑——吟空！”
说着，男人掀开了台上的红色幕布，底下赫然是一柄短剑，二尺来长，莹白如玉，剑柄雕刻着繁复的花饰云纹，剑刃极薄，透过光线，微微泛着淡蓝的幽光。
“谢何此人当年便是凭借这柄剑以及出神入化的踏渊步行走江湖。此人天赋卓绝，武功高强，嫉恶如仇，在八年前可谓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前途广阔。可能在场有人未必识得此人，莫着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男人声音洪亮，情绪亢奋，场内的气氛一时非常活跃。
陆何莫名尴尬，好几次想借机脱身，奈何人太多了，身后人山人海，他竟插不了空，无奈，也只能站在原地，继续听拍卖师兴奋地讲述他当年的“侠义之行”。
“话说当年谢何单枪匹马，深入匪窝，救了被江南狂魔段天虎抓的百姓一十九人，将此杀人魔绳之以法，大快人心，最关键的是他自己毫发无损，在匪窝全身而退，一时人人称颂。”
“还记得当年的碧玉双姝妖女姐妹吗？两个妖女为祸一方，作恶多端，也是这个少年英侠仗义出手，将两妖女斩于剑下，方才还江湖一片太平！”
“九年前蜀中的江湖动乱，也是谢何此人协助当地的洛崤楼铲除了魔教余孽，解决蜀中变乱。”
……
台上的男人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地把昔年往事一一道来，不时还添油加醋，引得场上人喝彩连连。
“错了，错了，都错了！段天虎是收留了匪祸下无家可归的十九个百姓，碧玉双姝杀的也是害了其他姑娘清白的无耻流氓，魔教余孽也只是因为天灾不得不落草为寇的不幸流民……”
陆何在台下喃喃道，突然感觉十分可悲，没有人在意所谓的真相，人们习惯粉饰太平，只相信有心人刻意编纂的江湖轶事，歌颂的是英雄，唱贺的是侠情，没有人看得见天灾人祸下无数底层人民的身不由己，他们的抗争，他们的努力，成为了既得利益者用于笼络人心的手段，成为他们巩固荣华富贵的垫脚石……何其可悲！
陆何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唾沫横飞的男人，再看那柄沾染了无数无辜之人鲜血的凶剑，有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立刻上前把真相公之于众，可是……谁会信他？他要承认自己就是谢何吗？恐怕他们会把他当做痴心妄想的疯子吧？人们喜欢造神，把人捧得高高的，他们不想看到英雄陨落的场面，只会固执己见，编造错误百出的故事，而自己却深信不疑。
“谢何在八年前突然消失，踪迹全无，几年后有人在一处山崖底下发现了他当年经常戴的面具和这柄吟空剑，该剑辗转多手，华春阁在一年前高价收购，特于今日在此拍卖。传闻，谢何名扬天下的踏渊步的心法口诀就隐藏在这把短剑中，诸位慕名而来，也当尽兴而归！”
男人继续在台上振振有词地发着言，突然却又买了个关子，意味深长地打量在场之人。
“洛城的谢家对损失此等人才也深表遗憾，他们认为谢何并没有死，而是因为某些原因隐姓埋名了，在场之人若能提供相关的重要信息帮助谢家找到此人，就可以得到这把名剑！”
场上人听闻此话窃窃私语，其中一人高声发问：
“这个人失踪了这么多年都不见谢家去寻，为何今日又要再找此人呢？而且谢何消失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谁知道他在哪，何况他当年以面具示人，谁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啊？”
台上的男人正要回答，赵桓昱却突然站了出来，所说之话令场上人闻之色变。
“吟空剑再现世的消息可谓传得沸沸扬扬，你们说谢何会不会也收到消息，更有甚者就在现场呢？你们这么做不会是想要引那人自己出来吧？”
赵桓昱挑眉，展开他那把扇子，继续道：“那筹码是什么呢？难道真的就凭一把剑？若他真的在意又怎会多年来悄无声息，何况此人已死！”
众人皆惊，台上的男人却笑而不语。
“离陌公子又怎知此人已死呢？”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面戴白纱，一袭藕荷色的衣裙，从二楼的雅间走出，眼眸含笑，举止言谈间尽是从容和优雅。
“你又是何人？”赵桓昱望向女人，疑惑地问道。
女子不言，走到二楼的栏杆前，环顾四周，然后盯着台上的拍卖师，一字一句缓缓地说：
“我知道谢何并没有死，我还知道……”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场上人脸上变化莫测的神情，有些兴奋，玩味地欣赏了好一会，才补充完剩下的话。
“他，就在这里！”
陆何十分无奈地站在台下，身旁是两个兴奋的少年正喋喋不休地论江湖长短。场上的人很多，他粗粗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来人来历十分广泛，五湖四海兼而有之，北溯漠北，南至南海，着装打扮各异。他非常不理解，不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吗？哪里值得这么多人千里迢迢前来争抢？
他正想着，猝不及防被人推搡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转头还未看清来人就被倒打一耙。
“哪来的小子长不长眼啊？没看到爷爷我在这吗？挤什么挤！”
说话的是一个异域打扮的汉子，满脸横肉，表情狰狞，怒目圆睁地盯着陆何。
陆何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反驳，旁边一人突然插嘴。
“老大，跟这种人计什么较啊！一看这打扮就是个穷书生，来凑热闹的，不像我们，跟这种人站一起有失风范！”
说话的人像是那异域汉子的小弟，不断巴结讨好他家老大，对陆何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明明是你们先挑事，我们陆兄大度，别给脸不要脸啊！”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张逢意也挤了过来，为陆何打抱不平，一脸的义愤填膺。
“两位若存心为难我也是没办法，嫌这挤就往别的地挪一挪，不是谁都这么好脾气包容你们这些无礼行为的！”
陆何见缝插针地调侃，显然也没把两人的行径放在眼里，在这片刻的空隙中，他在人群中意外发现了几个脸熟的面孔，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好了，诸位，稍安勿躁，本次的拍卖仪式即将开始，下面将由鄙人介绍本次拍卖的珍品！”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黑袍广袖，满脸胡络，中气十足。
“相信诸位远道而来都是因为一句传言——吟空不见月，踏渊雾中来。传言非虚，今日华春阁要拍卖的珍品即是当年的元境天才谢何多年前的贴身佩剑——吟空！”
说着，男人掀开了台上的红色幕布，底下赫然是一柄短剑，二尺来长，莹白如玉，剑柄雕刻着繁复的花饰云纹，剑刃极薄，透过光线，微微泛着淡蓝的幽光。
“谢何此人当年便是凭借这柄剑以及出神入化的踏渊步行走江湖。此人天赋卓绝，武功高强，嫉恶如仇，在八年前可谓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前途广阔。可能在场有人未必识得此人，莫着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男人声音洪亮，情绪亢奋，场内的气氛一时非常活跃。
陆何莫名尴尬，好几次想借机脱身，奈何人太多了，身后人山人海，他竟插不了空，无奈，也只能站在原地，继续听拍卖师兴奋地讲述他当年的“侠义之行”。
“话说当年谢何单枪匹马，深入匪窝，救了被江南狂魔段天虎抓的百姓一十九人，将此杀人魔绳之以法，大快人心，最关键的是他自己毫发无损，在匪窝全身而退，一时人人称颂。”
“还记得当年的碧玉双姝妖女姐妹吗？两个妖女为祸一方，作恶多端，也是这个少年英侠仗义出手，将两妖女斩于剑下，方才还江湖一片太平！”
“九年前蜀中的江湖动乱，也是谢何此人协助当地的洛崤楼铲除了魔教余孽，解决蜀中变乱。”
……
台上的男人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地把昔年往事一一道来，不时还添油加醋，引得场上人喝彩连连。
“错了，错了，都错了！段天虎是收留了匪祸下无家可归的十九个百姓，碧玉双姝杀的也是害了其他姑娘清白的无耻流氓，魔教余孽也只是因为天灾不得不落草为寇的不幸流民……”
陆何在台下喃喃道，突然感觉十分可悲，没有人在意所谓的真相，人们习惯粉饰太平，只相信有心人刻意编纂的江湖轶事，歌颂的是英雄，唱贺的是侠情，没有人看得见天灾人祸下无数底层人民的身不由己，他们的抗争，他们的努力，成为了既得利益者用于笼络人心的手段，成为他们巩固荣华富贵的垫脚石……何其可悲！
陆何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唾沫横飞的男人，再看那柄沾染了无数无辜之人鲜血的凶剑，有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立刻上前把真相公之于众，可是……谁会信他？他要承认自己就是谢何吗？恐怕他们会把他当做痴心妄想的疯子吧？人们喜欢造神，把人捧得高高的，他们不想看到英雄陨落的场面，只会固执己见，编造错误百出的故事，而自己却深信不疑。
“谢何在八年前突然消失，踪迹全无，几年后有人在一处山崖底下发现了他当年经常戴的面具和这柄吟空剑，该剑辗转多手，华春阁在一年前高价收购，特于今日在此拍卖。传闻，谢何名扬天下的踏渊步的心法口诀就隐藏在这把短剑中，诸位慕名而来，也当尽兴而归！”
男人继续在台上振振有词地发着言，突然却又买了个关子，意味深长地打量在场之人。
“洛城的谢家对损失此等人才也深表遗憾，他们认为谢何并没有死，而是因为某些原因隐姓埋名了，在场之人若能提供相关的重要信息帮助谢家找到此人，就可以得到这把名剑！”
场上人听闻此话窃窃私语，其中一人高声发问：
“这个人失踪了这么多年都不见谢家去寻，为何今日又要再找此人呢？而且谢何消失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谁知道他在哪，何况他当年以面具示人，谁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啊？”
台上的男人正要回答，赵桓昱却突然站了出来，所说之话令场上人闻之色变。
“吟空剑再现世的消息可谓传得沸沸扬扬，你们说谢何会不会也收到消息，更有甚者就在现场呢？你们这么做不会是想要引那人自己出来吧？”
赵桓昱挑眉，展开他那把扇子，继续道：“那筹码是什么呢？难道真的就凭一把剑？若他真的在意又怎会多年来悄无声息，何况此人已死！”
众人皆惊，台上的男人却笑而不语。
“离陌公子又怎知此人已死呢？”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面戴白纱，一袭藕荷色的衣裙，从二楼的雅间走出，眼眸含笑，举止言谈间尽是从容和优雅。
“你又是何人？”赵桓昱望向女人，疑惑地问道。
女子不言，走到二楼的栏杆前，环顾四周，然后盯着台上的拍卖师，一字一句缓缓地说：
“我知道谢何并没有死，我还知道……”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场上人脸上变化莫测的神情，有些兴奋，玩味地欣赏了好一会，才补充完剩下的话。
“他，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