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哥哥,你怎么才来呀!好慢呐!走吧,没热闹看了,我们回去吧!”

    陆何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宁时,就在这时,沈千焕突然来到他身边,非常自然地挽起了他的手,状似亲昵地说出了这么些话,声音又甜又腻,令他毛骨悚然的同时不自觉察觉到周围人脸上微妙精彩的表情,他想解释什么,却发现是百口莫辩,徒劳无功,为此,他只能以十分不甘的眼神瞪向沈千焕,而女人却回应给他一个十分无辜却狡黠的笑容,面对此,因为半月棠的缘故,他只能咽下满心的苦楚,心不甘情不愿地陪沈千焕演这戏,满足她不知道哪来的存心戏弄人的怪癖。

    “那真不巧了,既然如此,那我打个招呼再走吧!”说着,他轻轻抽走了被沈千焕拉着的手,上前两步,恭敬而客气地给面前的白衣女子作揖,语气温和却疏离。

    “宁姑娘,久违了,在下陆何。”

    宁时怔怔地看着面前熟悉却陌生的男人,千言万绪涌上心头,但看到他与沈千焕那亲密无间的举止,对感情再迟钝如她也意识到了他们俩之间早已回不到当初,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为了寥寥数语。

    “陆公子,幸会了。”

    陆何听到这仅仅是轻轻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自嘲,但也许更多是悲哀,他什么都没有说,顺手拉起了一旁沈千焕的手,走回了他们之前的马车,徒留宁时及众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浮想联翩。

    宁时有些失望,那个当初的少年终究还是变了一副模样,更可笑的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看到他的面容,当年那个戴面具的少年总是说自己长得不好看,怕摘下面具她就不理他了,当初她天真地相信了,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会风风光光地娶她,然后在大婚之日亲手摘下他的面具,狠狠去嘲笑他,她从来不是在意外表的人,她喜欢的是少年一往无前的热血和无所畏惧的侠情,那般恣意,那般洒脱,像一束光,照亮了她枯寂乏味的人生。她以为她能把那个少年永远留在身边,可却不料,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全然粉碎了少女对未来的幻想,从此也彻底改变了她——他死了。

    最初听闻他的死讯,她是全然不信的,那般鲜活那般美好的少年怎么会死,他们肯定是弄错了,昨天他还跟她说要给她买清风楼的桃花酥呢,还说过几日回来要给她买漂亮的簪子,他要她打扮得漂亮一点,开心一点,为自己而活,不要在意旁人的看法,也不要因为长辈的希冀而丧失自己的本心,先自己欢喜,才能为他人欢喜,进而行侠仗义,为江湖主持公道。那个少年当初的心愿是要天下太平,百姓和乐,人人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他想要江湖再无纷争,人人都能活得恣意而从容。可是,人人都说他死了,死在了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手上,因为他的自大和狂妄,但,他怎么会死?

    她想要找到他的尸体,她想要找到有关他的真相,可是没有尸体,他们说他摔下了悬崖,尸骨无存,她最初听到这是笑了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怎么能说他死了呢,万一他还活着呢?可是没有人信她,也没有人理她,他们只当她过度沉湎爱人离世的悲伤,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只有她知道,她一直很冷静,很清醒,她相信,他不会死,他肯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回来,也不给她报一个平安。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结果,等一个交代。

    自那以后,她也变了许多,收起了未经世事的少女对爱情的憧憬,变得冷静、冷清、甚至冷血,她不再信所谓的情和爱了,她潜心习武,心无旁骛,武功一日千里,五年时间,她已经突破了元境,进入了更高的境界宣境,成为了江湖上让人仰望的那批人,如今,就算那个少年回来了,恐怕也敌不过她。

    她变得固执了,无论何事都要固执地寻一个真相,这些年她经常在江湖走动,一方面行侠仗义,完成当年她和那个少年未竟的事,另一方面,她也确实还心存期盼,渴望有朝一日,他们能不期而遇。直到今日,时隔多年,他们终于再一次相见了,然而,一切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果然还活着,这次,他不再戴面具,尽管从来没见过他的脸,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说那个少年怎么会长得不好看呢?

    可是,他也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冷漠,变得疏离,她再也看不到当初那个对一切充满希望、充满热情、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他有了新欢,却是那种他们以前都不会瞧上的人,自私虚伪、满腹心机,他怎么会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

    “宁楼主?宁姑娘?”

    恍惚了许久,宁时才被一声声的呼唤给叫回了神,这才发现她查看尸体伤口时没留神已弄了自己满手的鲜血,接过一旁同伴递来的手帕,她随手擦了下,才吩咐其他人把尸体运回安置,并承诺她会尽快解决,查出真相,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陆何与沈千焕之间的“真情”仅仅维持了几步路的距离,来到马车前,他们不约而同地甩开了对方的手,再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然后心照不宣地上了车,又是一路无言。

    “所以刚才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终,还是完全处于状况外的苗晓晓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有两个人死了。”回答的是陆何。

    “怎么死的?”苗晓晓有些害怕。

    “被人杀的呀?刚才那宁姑娘不还说是魔教所为吗?”沈千焕突然接话,目光却没看向两人,而是把玩着一块很奇异的碎石,泛着诡异的红光。

    “魔教?哪有那么多的魔教,下手残忍的人多了去,可能就是那两人单纯得罪了人被仇家下死手了也说不准。”陆何幽幽地接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时刻盯紧了沈千焕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心情不好了又一个不留神给他脖子来一道,他消受不起。

    “不是魔教胜似魔教,掏心、挖眼、割喉、放血,倒像是某种野蛮的祭祀仪式。”沈千焕若有所思,抬眼,把手上的东西抛给了正对她一脸戒备的陆何,“你看一下,像不像一种符号?”

    陆何接过那石头,认真看了几眼,发现那石头有着很奇怪的花纹,那花纹并不像寻常物件装饰的式样,各种线条七拐八扭,看得人眼花缭乱,像是某种图腾文字。

    “吴家的灭门难不成也与这东西有关?”陆何举起那石头问沈千焕。

    “我怎么知道?暂且看着吧。”沈千焕没有闪躲,对上陆何的眼睛,目光很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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