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太子常常生病……不宜吃辣……

    见着赵楚吃下一口蘑菇,魏迟脑中回荡着那厨子刚才说的话。

    ……不能吃辣!

    魏迟佯怒着夺回筷子,声色严厉:“你都多少岁了?怎么还见着什么就乱吃!”

    赵楚被她凶到。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眼眶瞬间盈了泪水,看起来甚是委屈,偏偏嘴里还在嚼着蘑菇。

    魏迟只当他是被辣到了,摆出严师的姿态,仰头看他,问:“辣不辣?”

    赵楚犟得很,泪眼汪汪却还道:“甜的!”

    魏迟被气笑,但还是转身到厨子身旁去,利落地舀了一碗水出来,递给亦步亦趋跟了过来的赵楚。继而又另拿一碗,舀了勺粘稠的饴糖,控制着适当的糖分,准备着兑碗糖水出来。

    做这些事时,嘴里也不闲着,数落着赵楚的行为:“先不说你不顾自己的身体,这地方难不成还缺筷子?太子殿下这般抢夺他人物品,可想过这是被别人的口含过的,许有病菌?还是太子殿下平常便也是这样与其他嫔妾玩闹的?怎能如此……实在不讲卫生……”

    说着,魏迟心中莫名窜出火来。

    她将兑出的糖水重重放在赵楚面前,垮着一张脸,只差把“生气”二字写在脸上了。

    但赵楚垂眸看着眼前晃荡的糖水,却是笑了笑,双手端起这碗,当即喝了口这“新鲜出炉”的糖水。

    而后,眸眼弯弯道:“甜的。”

    魏迟微微抬头与他对望,他的眼睛仿佛一眼望到底,但看久了,又像是是望不到底。

    只觉无比澈亮。

    “……甜的,也不能贪。”魏迟赌着气似的拿过赵楚手中的碗,指尖与他的一触即离。

    赵楚微微叹气,语气颇有撒娇的意味:“太子妃,你不要生气,孤知道错了。只是母后这些日子一直拘着孤的吃食,孤吃不好,这才没忍住。”

    赵楚只字未提抢夺筷子一事,魏迟也只当是自己说中了——太子便是这样与嫔妾玩乐的。

    这与她无关。

    她轻瞥一眼赵楚,没多纠结,也没回应那撒娇似的语句,只把碗放在桌上淡淡说:“解了口中辣味,就不要再喝。”

    赵楚笑着应下。

    魏迟不再管他,坐回位置后继续夸赞厨子的好厨艺,问了厨子的名字。这厨子是个中年女娘,他人都唤她食奴,魏迟问她正儿八经的名姓,她只摇头说不晓得。

    魏迟叹了气。

    “这名儿叫着不舒服,不好听。”魏迟望过去,见厨子低头一副窘迫模样,继而笑一声,拉过她粗糙的手掌,柔柔说:“我唤您施娘吧,乐善好施的那个施,瞧您菩萨像,定然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听说‘施’姓,从前还曾是国君的姓氏呢,也算是沾沾福气了。”

    厨子惶恐:“太子妃,老奴……”

    魏迟抓着她的手不放,眉目温和:“您可别跪下,也别说配不上。同生为人,怎的你就没有名姓?你当有名姓,才是众生平等。”

    于是,这没有名姓的厨子从此就有了新的名,唤施娘。

    而魏迟的员工小本本里,也多了一个名。

    魏迟与蝉衣分了那盘微辣的小鸡炖蘑菇,吃完还去请教了施娘一些其他的问题。

    比如调味的食物有哪些,比如现如今人们吃的常食是哪些。施娘固然奇怪太子妃问这些做什么,但也乐于解答,更是对太子妃多恭敬了几分。

    能注重到人吃食的,定不是只贪图享乐的主子!

    开开心心跟施娘交流完,魏迟方才离开膳食房,走了出去,被蝉衣拉拉衣角回头,这才看见一直跟在身边的赵楚。

    “……”魏迟欲言又止,最终没说话,也没管他。

    一会就走了吧。

    但她想错了。

    等到快走到宫门口,魏迟再次回头,看见赵楚竟还跟在身后,见她回头,便装作观赏风景,遮掩的很是拙劣。

    魏迟轻咳一声。

    赵楚被惊到似的看向她,解释说:“我坐得累了,出来走走,太子妃你不用管我。”

    这是太紧张了,又忘记自称。

    魏迟走上前去,掰着赵楚的一边肩膀,让赵楚面对着自己,摊开来明明白白说:“我知道太子殿下神通广大,是不是知道我要去见谁了?殿下若想跟着,便跟着,也好死心。”

    赵楚没有如从前一般与她争执,只弯弯嘴角,笑道:“好啊。”

    魏迟被这笑意盈盈的眼眸看得心中发痒。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便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出了东宫大门,任由赵楚跟在身后。

    魏迟穿的依旧是素裳,青白渐变的颜色,只是样式仍是大户人家才穿得起的大袖长袍,尽管头饰已少至一二,也免不了走在路上引得频频回望。

    百姓皆不知那流传话本中人的相貌。

    只知太子生性矜贵风流,身若龙蟒鎏金尊贵;太子妃侠义万丈,为功勋之后,生来荣华富贵傍身。

    都是高不可攀,仰望不得,亵渎不得。

    便是不识天子颜,唯认府尹也。

    故而,今二人行于街上,亦是未被认出。

    魏迟只带了蝉衣出来。今日约的地点,是原主从前常常与王誉约会的地方,一座没什么人的茶楼,据说这没什么人,是因为茶楼老板长得五大三粗,太过凶悍。

    循着记忆走到茶楼,魏迟见这茶楼连个名都没有,位置也不太好,况且旁边不远处还就是对家,难怪就连这茶楼附近都人烟稀少,不似方才人头攒动。

    不过也还有些小摊在外摆着,人流不算太差。

    魏迟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茶楼略微思索片刻,方才穿过人群走到茶楼门口,往里望,见柜台那趴着一个手臂粗壮的汉子,脑袋上还顶着一本书。

    那便是茶楼老板?

    魏迟有些迟疑地抬脚迈入门中,还没走过去,柜台旁虚掩着的门被打开。

    是王誉。

    王誉穿着翠竹素衣走出来,发丝半挽起,手中还提着茶壶,隐隐约约能看见壶嘴冒着热气。

    偏眸见她立在门口,王誉微愣后弯唇,眉目轻和,莞尔:“刚好茶泡好了,来吧。”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的缘故,魏迟竟觉着有些走不动路,面前人好似神仙下凡,身上自带着光亮,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

    王廷尉只是王廷尉。

    而这是王誉。

    又亦非琅琊王氏的王誉。

    更是脱离枷锁,翱翔天际,无拘无束的王映之。

    一旁,老板还在呼呼大睡,伴着这轻微的呼噜声,王誉走到靠近窗边的一个位置,放好茶杯斟茶,轻言,却又好似带着刺:“不过,茶楼不接寻常的王侯贵胄。”

    魏迟这才想起,太子似乎也跟着自己来了。

    本想走过去的她忽而停住,转身看过去。

    赵楚没有进来,此时正在一家卖小玩意儿的铺子前观看赏玩,若从王誉那儿看,恰巧能从窗户看见他。

    被两道眼神看过,赵楚自然感觉得到。他将眼神从摊位移开,看向魏迟,片刻后,起身走了过去,在魏迟说话之前抢先开口:“东南方向三百米有一个蜜糖铺子,我在那等你。”

    说完,把手中刚买到手的镂金书签放到魏迟手中,眼眸转过去,看了眼已经坐下抿了口茶的王誉。

    他笑笑,道声:“王大哥,下次再见。”而后转身离去,没让熟识的任何人看到眸底差点压不住的暗芒。

    魏迟看着他走入人群,见着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无比萧条,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颤。

    ——“魏迟。”

    原主及时将她心神唤回。

    魏迟垂眸不再去看,转身朝王誉那边走去。

    王誉端端正正跪坐在桌边,茶杯已然放下,双手端放在大腿上。见魏迟过来,他抬起一只手道:“请坐。”

    魏迟提裙坐下,拿了茶杯,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还以为你多半不会答应,今日要扑个空了。”

    王誉轻笑,眸底水色随之荡漾,在金阳之下泛着粼粼波光。

    他缓缓道:“你那二哥也就嘴皮子有些用处,留他在这帮你,与丢你一人,也不知有何区别。”

    说着,他从袖口拿出了一张信纸。

    那是她让宋二带给王誉的邀约信,是原主提前让她写下的。

    而对于王誉究竟会不会赴约,就连原主都不知道。

    毕竟王廷尉的态度,着实不像是还对她有心思的样子。

    折叠的信纸被放在桌上,王誉继而抬手,白皙纤细的手指放在信纸之上,将信纸推到她的面前。

    “宋姑娘,您的东西。”

    他轻声细语,魏迟瞧着他,竟是丝毫看不出此人是那日当众让她出丑,揭穿她身份的王廷尉。

    魏迟伸出手去,欲接过信纸。

    此时忽然又想到,她需要触碰对方看看能不能解锁好感度。

    毕竟这关系到她的食肆发展顺不顺利。

    于是,在快要拿到信纸之时,魏迟的手一顿,眼神瞧上了那骨节分明的手指。

    一会……

    一会就动作快些,去碰他的手!

    只碰到就行。

    快速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魏迟暗自深吸口气,手就要伸过去。

    就在这时,她忽然眼前一黑,又是失重的感觉。但只是那么一瞬,这感觉立马消失不见,眼前光亮乍现,她觉着自己的眼睛要被闪瞎了。

    “宋、宋池!!”下意识的,她喊了原主。

    片刻后,她得以睁开眼,见眼前星河漫漫。

    只是……有点奇怪。

    ……很奇怪。

    魏迟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听着耳边传来声音,眼前是蓝屏传递出来的画面——

    宋池一把抓上了王誉的手腕,在王誉惊诧且抗拒的眼神下,就那么起身越过短桌,打翻茶水,另一只手掐着王誉的下巴,吻了上去。

    紧接着,【攻略人好感度解锁,现好感度5%,符合要求,请选择是否开启商店】

    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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