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和唐蔓商量着轮流给她带饭,今早轮到顾秋,她提着粥和奶黄包回到宿舍,边开灯,边叫道:“林禾,吃饭啦!”

    “谢——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不是从林禾的床上传来的,而是在下面,本来应该在床上躺着休息的林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坐到了桌边。

    顾秋上前拍着她的后背,问:“你怎么不到床上休息了?是要上厕所?”

    林禾摆了摆手,咳嗽止不住,她说不出话来。

    见状顾秋把自己带的热粥打开,想着林禾喝两口说不定会好些。

    说起来林禾在她们宿舍年龄最小,身体素质也是最差的一个,平时唐蔓都戏称她为‘林妹妹’,今日这咳起来用手捧着胸口,在配上她惨白秀气的面孔倒真有几分林妹妹的韵味。

    顾秋递了勺粥过去,逗趣得将‘林妹妹’的看法说给了林禾听,‘林妹妹’对.爱美的女生看来当然是一个褒义,林禾性子内敛,这会听了顾秋的话有些羞涩,脸上因为多出得一抹薄红,也显得有些血色,咳嗽也好了许多。

    她张嘴抿了一口粥,接过碗小声地说:“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顾秋看着穿戴整齐的林禾还是有些疑惑:“林禾你打算出去吗?”

    “我……我等下去教室上课。”林禾低着头。

    顾秋眨大眼睛,不可置信:“你都咳成这样了,还这么去上课?”

    林禾也有些激动,拿着粥的手在抖:“我说我能去就是能去!”

    “你怎么去,我今早摸你的额头你都在发烧,你不要你的身体了?”

    顾秋有些气林禾把身体不当回事,语气也生硬了些,她伸出手要再测一测林禾的体温,却没想被林禾一把挥开,林禾大叫:“我不要你多管闲事!”

    咚——林禾手里的粥应声落地,撒了满地。

    空气瞬间凝固,顾秋愣在原地,林禾的话在她耳边不断循环,满地狼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林禾也像是怔住了,嘴唇张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顾秋率先打破沉默,话里努力保持自然:“我、我去拿扫把扫扫。”

    林禾也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对、对不起,我……”

    “没事,是我不该擅自碰你的额头。”顾秋状是去找扫把,背对着林禾,没有回头,她想林禾现在应该不想看到自己。

    见顾秋快要走远,林禾突然喊道:“对不起顾秋,我嫉妒你!"

    说出这句话,林禾眼眶一热,掉下了几滴眼泪,语气哽咽:“我嫉妒你,顾秋,你总是第一,你总是能写出被老师夸奖的范文,你总是什么数学题都能做出来,你总是比我强一点点。

    你知道吗?我把你当作我的目标,中午午休,你不睡觉我就不睡,等你趴下了,我就再学会,我暗暗窃喜地想是不是比你更努力,下次就可以比你考的好一些,可下次成绩出来,我还是第二。

    你经常熄灯后在床上支个小桌学习,我又想是不是我还不够努力,我就也学你,甚至偷偷观察你什么睡觉,势必要比你多学一点。

    后来我听说你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晚间补习班,我也跟着去了,那里老师讲的题好难好难,我听不懂,可你却什么都弄得明白,你很好,每次都会尽力讲给我听,可我真的好累好累,我不想去补习班了,不去的话,本来就比不上你的我,只会被落下更多,是吧?

    我不敢请假,我不如你聪明,不如你有悟性,我哪里敢啊?哪怕只是错过了一个早自习,我就觉得自己连嫉妒你都不配,顾秋,你说我是不是很卑鄙?你给带早餐我却不领情,你劝我休息,我却以小人之心揣度你是不是不想我去上课,明明……明明你对我那么好……”

    林禾泣不成声,把压抑在心底的秘密一口气全道了出来,她说了太多话,于是又咳嗽起来,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剧烈。

    顾秋转过身有些无奈的帮林禾顺了顺气,轻声道:“林禾,你又何必如此苛责自己,你说你嫉妒我,但却从来没有因为嫉妒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反倒是一直在用这份嫉妒来惩罚自己,你将太多的精力放在和我比较上,以至于丢掉了自己的学习方法,陷于无休止的自我怀疑中。

    你说你什么都不如我,可你那口流利英语我自愧不如,还有你办的黑板报每个老师看了都赞不绝口,我看过你画的画,真的很美,而我对画画一窍不通。

    你看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冰冰冷冷的分数并不能定义我们的人生,能定义我们人生的只有我们自己,应试教育告诉我们周围都是对手,可语文书上却告诉我们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吾与子之所共适。

    时代如此我们无法改变,但也不该在其中迷失。所以啊,你不应该向我道歉,应该向那个苦苦挣扎的你自己道歉,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不认为你是在向嫉妒者宣泄,更不是卑鄙者的自述,我把它们看作你在向朋友倾述委屈,说你累了。”

    太过压抑的人,生出一些没那么光明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事,就连顾秋自己有时会有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林禾猛然抬头,眼眶再一次湿润,她语无伦次道:“秋秋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来,两人就不可能在做朋友。

    顾秋安慰道:“好啦,桌上还有奶黄包,你将就吃点,我去把地扫了。”

    “地我来扫。”林禾急急忙忙站起来,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刚才那碗粥我没想摔它,我只是没有拿稳。”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

    “我相信。”顾秋笑了笑,这么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解了心病,林禾感冒很快就好了,她去和赵前申请了不再去参加补习,节省出来的时间,用来完成自己的复习计划,焦虑感也好了许多。

    路悠悠也返校了,她带了一大袋零食分给班上的同学,另外还有一袋包,全留个给顾秋,按她的说法:“最多零食肯定留给最好的朋友。”

    顾秋哭笑不得,只好接受这一大袋零食的甜蜜。

    这周末,路悠悠爸妈特意叮嘱路悠悠要邀请顾秋来她家吃饭,顾秋拗不过,就去了。

    路悠悠爸妈在饭桌上特意感谢了顾秋这次及时的把自家女儿背到医务室这件事,从前顾秋也来他们家玩过,他们一早就觉得顾秋是一个不错的姑娘,这次后更是对顾秋的影响好上了几分,他们是真的希望自家女儿能和顾秋继续深交下去。

    这些年他们或多或少的从路悠悠口中了解些顾秋的家世,不免对她又多了几分心疼,路母在饭桌上就一个劲得给顾秋夹菜,热情得顾秋都不太好意思了,好在路悠悠在旁边插科打诨,才没有让顾秋太过不自在。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很快就到了放寒假的时间,可惜高三学生是不配放寒假的,他们要像暑假一样留在学校补课,至多在年关放个三四天假,让学生休息休息。

    留校消息下来,周围学生都怨声载道,顾秋却有些高兴。

    她这些天没回家,顾峰电话都没打来问一句,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

    今年放假她打算直接回爷爷那,爷爷可能不会多说,但顾秋也免不了要和他解释搬来学校住着回事,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今年放假晚,能让她晚几天面对也是好的。

    没想到刚留校补课没几天,顾秋就在晚上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电话那头只说了几句话,就让一向比较冷静的顾秋差点瘫坐在地上,她顾不上旁的直接连夜给赵前请了假,打车赶往了市医院。

    “秋丫头,你爷爷在院子里晕倒了,现在人在市医院,医生说情况很不好,你爸电话打不通,你赶紧来一趟吧。”

    出租车上,顾秋回想着电话里邻居说的话,紧攥着双手,心中的恐惧不断蔓延,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上次见爷爷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出事?爷爷现在怎么样?爷爷会死吗?

    没有人来回答她这些问题,外面的夜黑的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把老人家送来医院的是老家的邻居李虎,平时在村子里遇见顾秋会唤他一声李叔叔。

    今天也是他来找老爷子借点东西,才发现了躺在院子里的老爷子,住院手续都是他办得,这会他在医院门口等着顾秋,等着把她带去老爷子的病房。

    两人会面后,顾秋有些沉默,快发到病房时她还是问出了那个令她害怕的问题。

    “李叔叔,我爷爷……医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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