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浔被叫起来时,罗文和姐姐刚到,手里掂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南浔一眼看出来,她要吃火锅。

    江知野也不知道去哪了,一直没回来。

    到饭点还没见到他,南浔打算打个电话,被罗文拦住了。

    罗文把锅放在桌子上,开始摆食材。

    “他去看医生了,让你来巴黎治疗,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这里的医生看看他的心理疾病。”

    南浔下床,走过去:“罗文哥,你说让人失去记忆,感情还存在吗?”

    罗文想了想,他摇摇头:“记忆是因为经历,失去记忆,那人就变得有了空缺。”

    南浔把罗文当自己家里人,她住院这些天,姐姐在国内忙工作,他就很多事情亲力亲为,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姐夫,你说,我该怎么劝江知野活下去?”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江知野出现在门外。

    他今天穿了黑色短袖,头发有些长了,他也没去剪,用南浔的皮筋随手抓了一下,现在看起来有点慵懒的感觉。

    南浔有些尴尬地看着江知野,好在,他半天没反应,应该是没听见。

    罗文把饮料拿出来就去屋里叫南艺,他们一起吃饭。

    南浔吃的很少,她不爱吃辣,江知野也不喜欢吃辣,他们俩吃的番茄锅,倒是罗文和南艺无辣不欢。

    江知野举起杯子,他看着这样的场景,眼眶渐渐酸涩。

    南浔不知何时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对视一秒,都微微笑起来。

    ——

    晚上,南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干瘪,脸色也不是很好,白的过分,这下不能想没了头发该怎么办。

    她可怜巴巴地扒住门框看门在正在刷碗的江知野:“江知野,今天就要剪?”

    江知野回头看了看,想了一会:“嗯,不剪头发后面治疗也会掉光的,还是剪了方便。”

    南浔狠了狠心,自己拿剪刀一把把到腰的头发剪下来,然后丢进垃圾桶。

    她刚要进行下一步动作,被江知野拦了下来。

    江知野拿了个凳子,让她站到凳子上,他把剪刀递给她。

    “小宝,你先给我剪。”

    南浔看着他乌黑的头发,咔嚓给他剪掉。

    她一剪子下去,头发落了一地,散的到处都是。

    南浔想,江知野必须要陪她做一些事情,即使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事情,也要做。

    这样他们下辈子才可以重逢的更快。

    江知野搂住南浔的腰,坏笑着:“怎么你的头发舍不得,我的就舍得?”

    南浔不吭声,一剪子一剪子的剪着。

    突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江知野的胳膊上,江知野心里一怔,他抬头看。

    南浔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滑落,江知野慌了,他抹着不断的眼泪:“小宝,没事,别哭。”

    南浔不说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最后一剪子下去时,她整个人一瘫,手也止不住地颤:“对不起。”

    因为我生病,让你跟着遭受这些根本没必要的痛苦。

    江知野看着她的眼泪,心里疼的要命,眼泪也跟着不听话的落:“不要说对不起。”

    “我心里难受”江知野说。

    南浔突然想起来什么,初中的某天,她遇到一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的头发很长,盖住了眼睛,看不清面容,只不过脸上挂了彩,嘴角青紫,血迹干在上面。

    他拉住她的手,整个人都在颤抖,声音也哑的不像话。

    他说的好像是,借钱?

    南浔想了想,好像是的。

    她那天刚刚拿到朗读比赛一等奖的奖金,不多,只有一千块。

    还没等她再问,男孩整个栽倒,嘴里嘟囔着来不及了,要迟到了,老板会开除的。

    南浔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加上有些营养不良。

    南浔把所有钱都拿出来,还找李明奕借了些,一共凑了一千三百块钱,全部放在男孩的床头。

    后来,也没多久,钱就还回来了。

    她冥冥之中感觉到,这个人就是江知野。

    ——

    第二天,南浔醒来,江知野又去见了心理医生,南浔趁着这会功夫给江知野的姑姑打了个电话。

    她们约好,明天下午,医院对面的咖啡店见面。

    下午南艺来的时候,她拜托南艺把江知野见心理医生的时间推迟到明天下午,好让她有机会出去。

    南艺同意了。

    见到他姑姑时,南浔抿了抿唇,有些紧张。

    她好像还是机场见面时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刻薄,但眼里有什么变了。

    南浔心里忐忑不安,她喝了口咖啡:“姑姑,您好。”

    江竹夕没有说话,南浔微笑着:“姑姑,您也知道,江知野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你们先前闹了误会,后面江知野还是要托您照顾。”

    江竹夕想了想,干涩的唇张张合合一句话也没说出。

    她作势要走,被南浔一把拉住。

    她看情形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文件,放到桌子上:“姑姑,江知野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这些年用着江知野父母的体恤金去赌博,听我姐夫的朋友说,您最近把钱还完了,想也是决定好好生活,您就对他好些,把他当成亲人,行吗?”

    江竹夕看清文件上的字迹,那是她之前用来伪造江知野笔迹,去代领体恤金的资料。

    南浔翻了翻,找到了她赌博的照片,拿出来推倒江竹夕面前。

    “姑姑,您伤害过江知野,我不会替他原谅你,我是想您装也装一下。”

    “等他重新有了依靠,您也可以大步离开。”

    江竹夕抬眉,盯着南浔惨白的脸好一会,最终她点点头。

    南浔嘴角弯起,她把整个文件交给江竹夕:“您要说话算话,不然等我死了,也会回去找你。”

    江竹夕整个人颤了一下,她咬着牙走了。

    南浔呼了一口气,瘫软在椅子上。

    突然身后出现一个人,正是罗文。

    他扶起南浔:“我会替你看着她,你姐姐也会护着江知野的。”

    “你姐姐最近看着江知野的状态好了很多,也没白费她找朋友把你俩拖过来。”

    南浔买了两个蛋糕回去,留给姐姐一个,留给江知野一个。

    江知野回来时,她悄悄躲在门后,故意吓他一次。

    可是江知野没有臆想中被吓到,只是迅速关上门,紧紧抱住她。

    天知道他打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床有多害怕。

    “上次出门我给你买了帽子,我们一起带。”

    江知野去沙发后面的袋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白色的冷帽,他轻手轻脚给南浔带上,然后给自己带上了黑色的。

    南浔笑着说:“哎呦,不错呦,帅的嘞。”

    江知野笑不出来,他把南浔抱到自己身上,两个人紧紧相依。

    良久,他开口。

    “姑姑今天来找我了。”

    南浔装作不知道:“啊?”

    “姑姑说,小野,对不起。”

    江知野的头抵在南浔颈肩,他的声音哑的不像话:“我不想原谅。”

    南浔不知道说什么。

    她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根本不值得原谅,可是她是在这个世界上,江知野唯一的亲人。

    南浔不吭声,江知野继续说:“南浔,我把她轰走行不行。”

    她思考良久,点点头:“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南浔妥协,她不愿意让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江知野给南浔穿上外套,紧紧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往楼下走。

    姑姑还站在门口。

    江知野把南浔往后扯了扯,怕江竹夕再次做些伤害南浔的事。

    江竹夕看出来了,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野,是姑姑一时利欲熏心,做错了事,以后不会了。”江竹夕眼里噙着泪,她知道她一步步走入虎口太久了,在她快要走入死路的一瞬间,罗文帮她逃脱出来,那时她才大彻大悟。

    江竹夕赶忙上前:“姑姑错了,以后不会了。”

    江知野牵着南浔的手紧了紧,他摇摇头,话倒是说的好声好气:“不用了,你走吧。”

    江竹夕没走。

    江知野却不逗留,他带着南浔转身离开。

    江竹夕看向南浔,那个瘦小的人儿,正面临着死亡。

    她在被枪指着的时候快怕死了,要不是罗文的人出面摆平,那现在她就是尸骨。

    而南浔…

    一直在等待死亡,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事。

    江竹夕摇摇头,决定第二天再来。

    南浔跟在江知野身旁走,一句话也没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江知野,我也可以叫你小野吗?”

    江知野愣住,他停下脚步,手在轻轻颤抖:“阿浔。”

    “我是小野。”

    南浔握紧他的手,晃了晃,像一个在撒娇的小女生般:“小野,记得我认识你的第一天,你说了什么吗?”

    南浔弯唇笑起来:“你问我,南浔,你认识江知野吗?”

    “我的回答是,管你什么事?”

    “现在我重新回答:我会永远永远记得小野。”

    江知野心里有什么东西炸了,他静静地看着南浔,眼眶一点点湿润。

    那时的他,听到南浔说了江知野三个字,他就有了放下一切的勇气,挣脱自卑的枷锁,站在她面前。

    鼓足勇气问了第一句话后,江知野自嘲的摇头,是啊,他凭什么被她认识,一个藏在地沟里的老鼠,一个站在阳光下,喜欢笑的美丽女孩。

    然后,他回到家,喝下柜子里一个白色瓶子中所有的药。

    巨大的黑暗向他涌来,但江知野只觉得快乐,带着些许兴奋。

    他的痛苦终于要结束了。

    可是命中注定的情侣,不会出现任何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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