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回来了,一只脚刚跨进将军府的大门,侍卫队长便见了救星似的扑上来。

    “您可算回来了!”

    老柳见他一脸悲悲切切,只当是哀久安出事了,不免心下一惊,急急道:“怎么了?夫人可安好?”

    侍卫知他误会,赶紧先派定心丸:“夫人一切安好。”

    老柳松了口气,如今何事都不及将军夫人的平安重要,晏临川走前郑重叮嘱认真恐吓,哀久安若真有丁点闪失,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扒了老柳的皮,再将它砍了做桌案。

    老柳慢条斯理道:“那你缘何苦了张脸?”

    “您有所不知,夫人她……她也太过活泼了。末将等跟着她这一上午,比守城门还辛苦。”侍卫也顾不得合不合规矩,竹筒倒豆子般将哀久安的所作所为都说与老柳听。

    老柳闻言嘿嘿一笑,拍了拍侍卫的肩膀,云淡风轻道:“你们不也都没事吗?夫人是灵动了些,可奈何将军就喜欢她这样的,你们就多担待些,今日的告状我就全当没听过。”

    “大事确是没有。只上树的同袍伤了脚踝,抓鱼的同袍受了风寒。”

    “我说句公道话,这可怪不得夫人,还不是你的人身体素质不行,日后多训练,增强体质。”老柳摆摆手,“行了,我也回来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罢。”

    侍卫望着老柳远去的背影悄悄嘀咕:“这怎么不怪夫人呢,不让她玩儿她气不过,人家下树她瞅准落点坐在那儿,侍卫躲闪不及才崴了脚,捞鱼也是她说不捞到那条最大的不许上岸,让人在水中泡了一个时辰,不染风寒才怪。”

    侍卫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拔腿又去追老柳。

    “还有事?”老柳疑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侍卫队长。

    侍卫自然不是再来说夫人的事,他稳了稳气息,道:“长公主殿下今日来过府上。”

    “哦?”老柳面色凝重起来,“她有何贵干?”

    “末将不知。详细情况您得问夫人了,长公主殿下说要与夫人私谈,二人于堂屋谈了大概半个时辰。”

    老柳心道不妙,李瑾恨哀久安恨得牙根痒痒,偏偏拣自己不在这日来府,不能说不是故意而为,加上她到了陇陵之后身上诸多不对劲,难保在单独相处时对哀久安暗下毒手,而这种伤害,侍卫一时半刻定是看不出来的。

    老柳越想越怕,脚底下疾风似的冲进哀久安院子。

    只见院内蝴蝶翻飞,帷帘自垂,猫猫狗狗欢脱蹦跳。哀久安怀里搂着一只黑猫,半躺于树下的醉翁椅上。

    老柳转了转眼珠,上前与她搭起闲话:“姑娘,是老朽回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说话时他紧紧盯住那只黑猫,确认是府里寻常的活物,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才将蓄势待发的枝条收回袖子。一转念还是放心不下,索性凑近了上手抚摸起来,顺便借机仔细观察起哀久安,见一猫一人皆无异样,暗自松了口气。

    果真一切安好。

    哀久安若无其事:“柳管家多虑了。长公主殿下此番来府是因身体突然抱恙,又听闻我懂扎针祛痛之法,特来让我为她医病的。”

    老柳话既如此,显然已知道了长公主来过府上,他也定要过问此事,与其等他开口,还不如自己主动将想好的说辞直接讲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柳起身咔嚓咔嚓往外走,嘴里絮絮叨叨,“真是吓死我了,这副树皮今日算是保住了,赶明儿没有要紧事我可不出府了……”

    翌日清早,永宁长公主再次登了将军府的门,这回她指明要见老柳。府里小厮请长公主在堂屋稍等,他去喊老柳来见,长公主又不肯,只说不用如此麻烦,她直接去老柳房内便可。

    眼看快到老柳房间了,小厮也是个机灵的,特意走快几步,想着好歹先行进去知会老柳一声。奈何长公主好像看出他的用意似的,突然停了脚步命小厮不必再领路,她自己进去找老柳。

    是以当老柳打开门,见到立于门外的李瑾时,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老柳正要下跪行礼,却被李瑾一把扶住了:“柳管家不用见外,甭跪了。”

    扶起老柳,李瑾便自顾自往屋里走,老柳见这架势,惊得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待回过神,李瑾已经反手将门甩上了。

    老柳即刻警觉起来,袖中的柳条盘弓错马,蠢蠢欲动。不想李瑾却扭着腰肢,施施然坐下来,笑意盈盈对着自己眨眼睛。

    “怎么?柳管家不欢迎本宫?连水也不倒一杯吗?这若是在宫里,可是要挨板子的。”李瑾语气娇嗔,哪里是在责备老柳招呼不周,分明是故意挑逗。

    老柳何曾经历过此等风韵之事,只呆呆看了李瑾荧绿的瞳仁几眼,倏忽间就失了神,全然没留意到李瑾胸口风灵珠的幽光。李瑾轻启朱唇,让老柳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扇风,一会儿又表演柳条摇曳多姿。

    这厢老柳被迷得五迷三道,那头称心如意则趁机跑到哀久安的院子,拉着她匆匆往城外跑去。

    城门外,李瑾已为哀久安备好一架马车。哀久安上了车,马车便一骑绝尘向都城奔去。

    几天后,皇宫大殿。

    李奭端坐于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跪于殿上的哀久安。刚过而立之年的李奭,因养尊处优、贪图享乐的缘故,将自己养的肥头大耳,说话时脸颊的肉一颤一颤的。

    “你就是晏临川的夫人?”李奭问。

    “回陛下,正是民女。”哀久安垂着头,跪在那儿毕恭毕敬。

    李奭眯起眼,心里纵有百转千回,面上仍一脸和善:“朕听闻晏将军大婚,早就想备份厚礼相送,奈何将军心系我大兴江山,离不得陇陵关半步,朕又公事繁多抽不开身,至今没贺上将军新婚,实在是惭愧。”

    “陛下一心为民,乃我大兴之福,民女与将军的婚事在国事面前不足挂齿。”

    “不愧是将军夫人,果真识大体顾大局。此番你既进宫,有何所求,朕定满足你。”

    哀久安便按照李瑾说的,将转轮之玉的事同李奭讲了。李奭闻言抚掌大笑起来:“你大老远来就为那件玩意儿?朕答应你,即刻着人带你去取。念在晏临川为我大兴鞠躬尽瘁守边关,谈什么交换,朕将此物赏赐于你,就不要你的什么眉心血了。”

    “谢陛下成全。”

    哀久安谢过李奭,便随一名内侍往鸿福阁去了,宫内的奇珍异宝都存放在那里。

    内侍领着哀久安越走越快,最后七拐八拐进了一处乌漆嘛黑的小路,行了没几步,几个御前侍卫突然从天而降,无声无息捆了哀久安,推进小路尽头的一扇大门。

    门里便是皇宫的天牢了。

    哀久安登时明白,李奭方才甚是爽快,是因为压根儿就没打算把宝物给她,不仅如此,李奭还将自己关押于天牢,虽不知他意欲几何,但定是凶多吉少。

    怕只怕李奭以自己为筹码,逼迫晏临川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哀久安悔不当初,怪自己太鲁莽,如此轻易就信了李瑾。晏临川豁了命让她重生,族人将复活的希望放在她身上,她却自以为是一头冲进皇宫,让人将刀架在脖子上。

    思虑间,她已被侍卫带进牢间。只见当中立一刑架,为首的那名侍卫解了她手上的绳索,两名侍卫上来架起他的双臂,三下两下将她缚于刑架之上。

    适才假意带哀久安去鸿福阁的那个内侍,脚步匆匆跑回大殿,对着李奭耳语了一番,李奭肥胖的脸笑得如同一朵灿烂的花。

    昨日长公主回宫,已提前将哀久安的来意与皇帝讲了,李瑾的本意确是让哀久安看到晏临川的所作所为,让她对晏临川深恶痛绝,进而彻底离开晏临川。不成想李奭起了贪念,哀久安作为唯一存活的巫彭族人,其血有起死回生的神效。一碗眉心血又怎能满足李奭的狼子野心,他想永远占有哀久安,想随时能喝到她的血,延年益寿。

    李奭得知哀久安已被关押天牢,心满意足地离开大殿,向宠妃璃半弦的椒房去了。

    别看璃半弦年初才入宫,如今乃是李奭最为宠爱的妃子。李奭不事朝政之时,便会一头钻进璃半弦的长丽宫,共赴阳台,鱼水交融。

    可今日内侍进到长丽宫通传之后,璃半弦并未如往常一般,小鸟似的雀跃出来迎接。李奭才知他的爱妃昨夜突感风寒,已卧床半日了。

    李奭三步并作两步进去探病,见平日里小脸蛋红苹果似的璃半弦,眼下面色苍白,病恹恹地靠在床头,别提多心疼了,一个劲儿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肉囔囔的脸上蹭。

    “皇帝哥哥,臣妾今日怕是不能与您……”

    “别说了,朕有办法让你不药而愈。”李奭肥厚的胖手来回抚摩着璃半弦的脸,“哦呦,朕的小美人受苦了。”

    “皇帝哥哥,臣妾好难受呀。”璃半弦边说边往李奭怀里钻。

    李奭搂着美人,不禁大吼:“来人!去天牢取一碗将军夫人的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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