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景耀最不喜欢的便是徐家这个徐泽,平时在书院里,他就总是借自家势力,欺负一些家中贫寒之人,而自己为了让他平日里有所忌惮,也装作游手好闲,横行霸道的模样,在书院里形成两股势力。

    说是为了挣个高下、一二,其实就是让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自己身上,少找别人的麻烦。

    不过,马景耀从不是练家子,他上去阻止完全是下意识的,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手刚挨上徐泽的手腕,对方便吃痛大叫,还是让他没想到。

    这徐泽什么时候,如此弱不禁风了,马景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颤抖着手臂的徐泽。

    至于马景耀没看见的,唐媛媛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当时马景耀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后,徐泽的仆从也是立刻做出了反应。

    而顾锦书见此,直接从桌子上捡了几粒花生,均打在那几个仆人的关节处,让其没了反应能力。

    不过,最后手中还剩一粒,自然也就招呼到徐泽身上。

    并且因为出手太快,再加上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自然没有人发现从角落里飞出去的花生粒。

    “马景耀,你,怎么哪都有你啊?”

    马景耀收回自己的手,双手掐腰,藐视着已经疼到半蹲的徐泽:“我怎么了,我就是想让徐楹姑娘今日休息,明日再为我们演奏。”

    徐泽瞟了他一眼。

    马景耀轻哼一声:“徐泽,你一天,真是我说,能不能懂点事。”

    听到马景耀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的唐媛媛忍不住笑出声,而坐在她身边的顾锦书看到她的笑脸后,问道:“怎么笑了?”

    “好笑,我以为他对痛责对方的无礼,却没想到只说让他懂事。”

    顾锦书闻言,嘴角微勾,马景耀心思单纯,他说出这话并不出奇。

    唐媛媛看向顾锦书问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帮他?”

    顾锦书不想说,自己就是想帮他,而是垂眸思考一瞬后,说道:“因为他也帮了我,还个人情罢了。”

    唐媛媛笑而不语。

    那边的徐泽缓了过来,站起身:“马景耀,是我先出的价,听没听过价高者得。”

    马景耀撇了撇嘴:“当然听过,不过面对不想要售卖的物件时,你非要买卖,那不就是强买强卖吗?对了,这种行为是违反穆国律法的,不如,你同我回趟家。”

    民不与官斗,徐泽还是知道的,在这安县他谁都能打骂,但是知县不能。

    “好,今日遇见你算我倒霉。”

    他又看马景耀身后的徐楹一眼:“你等着!”

    等到徐泽带着自己的仆人离开明月楼是,楼内的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掌柜的,更是感谢马景耀,特意送上几盘果脯点心。

    而徐楹则是换了一身衣服后,走到他们的桌旁,微微行礼道:“感谢马公子解围,徐楹十分感激。”

    马景耀有些不好意思,这跟他刚刚跟唐媛媛大谈自己稍微一用力,对方便痛的站不起来的得意样不同,脸上的红晕是怎么遮都挡不住。

    “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请客,还望马公子不要觉得我礼薄。”

    “不用,徐姑娘,举手之劳,你如此,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还望,马公子接受。”

    看着徐楹坚定的样子,马景耀也不能再说拒绝的话,而后徐楹看向唐媛媛与顾锦书,马景耀顺着她的眼神,赶紧说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顾锦书和顾如霜。”

    徐楹微微行礼,而顾如霜和顾锦书自然点头。

    “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几位了。”

    原本就是来看乐师表演的,一出闹剧过后,三人吃了些点心后,便准备回家了。

    马景耀还想跟着,却被顾如霜婉拒了。

    “天色不晚了,我和哥哥一起回家,马公子不必担心。”

    “我还是......”

    “马公子放心。”

    唐媛媛一直拒绝,他也不好继续纠缠,于是便同意了。

    他看着唐媛媛和顾锦书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怪怪的,却不知道哪里怪。

    渐暗的光线,泥泞的小路,唐媛媛努力分辨着脚下的道路,防止自己走进泥坑当中,却不想还是一只脚踏错。

    身体向右方倾斜,她正准备伸手去抚墙,却不想摸到一丝温热的臂膀,她抬头望去,是顾锦书的侧脸。

    他并未看向她,反而眼神更是看向别处,不过那四处逃窜的瞳孔却出卖了他。

    “锦书哥哥!”

    “嗯。”他低声回应。

    其实唐媛媛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不过心中就是有一块地方不顺畅。

    唐媛媛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子,可是稍微一用力就感觉到脚腕处疼痛,想来是扯到了旧伤。

    看着唐媛媛簇起的眉头,顾锦书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应该是扯到了,又疼了。”

    她的伤刚养好几天而已,才能自由行走,却不想又伤到了,以后自己入了军营,她该怎么办。

    “我来背你。”

    唐媛媛点头,并乖巧的趴到顾锦书的背上。

    走了一会,顾锦书开口说道:“以后就别走夜路了,我不在家,要是再扭到,你可怎么回家?”

    唐媛媛点了点头:“那等你打完仗回来,我是不是就又可以走夜路了?”

    顾锦书顿了下,最后回道:“嗯。”

    得到这个答案,唐媛媛将小巧的下巴放在顾锦书的肩膀上,轻声道:“那锦书哥哥,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我也不能一辈子不走夜路不是!”

    唐媛媛终于知道自己心口堵着的一块是什么了!

    她害怕,害怕顾锦书在战场上回不来。

    虽然他现在同自己的交流也不多,但是她能感受到,自从他对她承诺之后,他就在尽全力照顾自己。

    顾锦书带给她的安全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感受到,也是因为他在,让她敢与那豆腐摊的泼妇叫板,敢在家门口被围了一圈人时,能想着怎么对抗,而不是知道自己敌不过,而只想着怎么逃。

    如果,他怎么回不来了,她还怎么办?

    不知不觉,顾锦书的肩膀上有一块湿润,唐媛媛不知觉的还抽了一下子鼻子。

    顾锦书心中慌乱,急忙说道:“我必然会平安回来,先不说我家仇未报,家中还有姐姐......”

    顾锦书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和你,你们还在等我,放心,我不会死在战场。”

    唐媛媛听着他的承诺,努了努嘴巴:“你说话一定要算数。”

    顾锦书忍不住勾起唇角:“当然算数。”

    其实,这些日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媛媛。

    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变化,他甚至也知道了这变化到底是什么!但是,他本就是一个很可能没有未来的人,他不想拉另一个人陪他一起。

    但是现在他想,如果他能活着回来,他能立功建业的回来,那他是不是也就能给她一个未来。

    并且,他觉得唐媛媛并不讨厌自己,也许还有几分依赖,或者是喜欢自己。

    有了这种想法,顾锦书说话不禁大胆了一些:“如霜,你在家中好好的,等我回来!”

    唐媛媛继续点着头:“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怕我等不到。”

    她这话让顾锦书心头一惊:“为何如此说?”

    “因为我觉得活着太累了,我现在连活着都快用尽了全力,我怕没等到你回来,我就没有力气了。”

    这时她的心里话,她真的好累,她从来不知道活着要这么累,可能是以前的生活,她活的太容易了,才让她受不来一点磨难。

    顾锦书没有回话,但是他心中却开始不断想着,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建功立业,然后赶紧回家!

    虽然还有半个月才要进军营,但是顾如云早早便开始准备上了,这些日子除了做些豆腐到摊位上卖,就是在家做衣服。

    而唐媛媛也是如此,除了去书坊给葛老先生讲故事外,就是在家中帮顾如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毕竟她的脚又崴了,重活是做不来了。

    马景耀还是时不时就会来,有时候甚至还会厚着脸皮蹭饭吃,不过他的恩情顾家都记得,每次顾如云都会加菜来招待他。

    看着入军营的日子越来越近,顾如云的心也越来越慌,上战场九死一生,她不敢保证顾锦书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如果她是个男子,她一定不会让弟弟去冒这个险。

    唐媛媛正坐在她身边,帮她裁布,却见顾如云时不时用袖口轻擦着眼睛,她怎么会不懂。

    “如云姐姐,锦书哥哥说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顾如云抬起眼,脸上带着疑问:“锦书跟你说的。”

    唐媛媛点头:“所以,我们得相信他啊!他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顾如云的,也是说给她自己的,而顾如云看着唐媛媛的侧脸出了神。

    这两个孩子最近的变化,她是都看在眼里的,虽然唐媛媛什么想法她不太清楚,但是顾锦书可是她的弟弟,她还能不知道!

    如果换做顾家还未遭逢劫难,顾锦书那潇洒的性格,喜欢就会直接上门求娶,可是现在的顾锦书小心翼翼。

    她懂他的想法,不外乎,他自身都不知前路,又怎么能耽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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