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的话,还是会心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每次见你都会感觉紧张,像一座大山,却好像在吸引我靠近,让我去探秘吧。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我真想你可以是我钥匙扣上的玩偶挂件,是我的润唇膏,是永不更换的手机壳,是我的发夹,是我的小背包,是廉价买来却又倍感爱惜的手镯。这些东西,我都只有一个,已经足够我用,我念旧,喜欢的东西会一直喜欢。

    只是紧张,只是怕失去,只是想珍惜,只是尊重,只是仰慕,绝对没有其它感情,绝对不是喜欢。

    只是……一个难得的朋友,只能……是朋友。

    “我的衣服怎么都是中性风啊,全是T恤,好土啊!”岑梵翻箱倒柜地找一件相对好看的衣服,但死活找不到,“还有头发,难得梳一次头,满手的掉发,好心疼。我还能活多久?”

    出门约会,总要打扮好看,让两个人都开心。情侣约会前的感受,她算是体会到了,然而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以前寄宿学校放学了就赶紧回家,不论长假或短假,不像她的同学,与别人有约,比如吃饭,比如看海,比如逛街,比如打卡网红点猫咖,比如夜里骑车游荡,寻欢作乐。而她不同,可以在长长的寒暑假在房间里闭门不出,除非有要紧事,初中开始从不跟家人去旅行,内向的人都没她那么极端。

    至于对待舟烺年,想不通为什么,是自己突然想改变自己和生活了,难得有朋友了,而且朋友似乎值得自己去倾心依靠。

    照了照浴室里的镜子,看见自己那浅显的黑眼圈、发白的嘴唇、额头上的粉刺、手臂黑白分明的肤色、不健康的37公斤所表露的瘦削一一她太难看了。憔悴的面容带着兴奋的神色,犹豫片刻后,依然决定出门一一管它的,不能失约啊。

    手里的袋子里,除了作业,还有零食。

    写作业是枯燥的,总想发生点什么。

    舟烺年合上在看的书本,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薄荷糖,是那天岑梵带给的。

    岑梵看见之后,开心得笑了一下,问他还有吗,她也要吃一块,看见舟烺年又掏出一块给她,岑梵放下手中的笔,指尖相触的瞬间,轻轻的,心如小鹿乱撞。

    薄荷糖的刺激侵占着舌头,顿感又凉又辣,浓烈地充斥鼻腔难以呼吸,到喉咙,到胃里,仿佛身处极寒之地,进了冰窟,整个人掉进南极的深水里,僵硬地下沉。夏季残留的燥热,已然感知不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遥远,冰冻了思想的洪流,开阔了一个新天地,让人无欲无求,非常冷静。

    “我一直想问你,我看你也吃不惯这种强度的,为什么选它?”

    “……在货架上看薄荷糖分三种强度,但价格都一样,所以我选了超强的。”

    薄荷糖的味道稍微消散了些,岑梵继续写作业,写了一会儿又停了,因为有一道题不会写,看手机查了很久,想写下来但又犹豫。

    “如果我会就好了,遗憾我连高中都不去上。”舟烺年拿起她的卷子,细看着,沉思着。

    “为什么不去呢?”岑梵手捧脸,准备聊很多,眼睛忽闪忽闪,暴露了听八卦的嗜好。

    “初中得了抑郁症,腿突然就不行了,落下太多现在学起来很吃力,而且我这年纪复读考高中也有点晚,又不想坐轮椅被人指点当异类,也不想麻烦别人干嘛的……再说我这双腿可能永远都好不了。”舟烺年的神情是那么落寞,那么失落,他在隐隐叹气。

    “我觉得你看的书比我们课本上有趣多了,不会很复杂只需要看文字去理解去思考。我学得像个死人,而你像活人。”岑梵态度真诚。

    这句话触动到了舟烺年的心灵最深处,久旱逢甘霖,即使自己懂得,但是听别人亲口说出来才会感动。

    “对了,现在我每天都出门见你,可以带上我的小狗吗?顺便带它散步,以前都不会的。”

    “当然,但要把它放院子里,你专心写作业。”

    “好的,没问题!”

    然后一片沉寂,各做各的。舟烺年戴着金边眼镜,书放腿上,嘴紧闭,低头认真地看书。晨光照在他的丝丝头发上,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上有好看的月牙。时间仿佛静止,时来的翻页声为静谧的时光演奏乐曲,仿若拨动琴弦,丝丝入扣,扣人心弦。

    外面瞬息万变,而这里不会,单调却不乏味,因为身旁多了一个特别的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看入迷了,丝毫不知道岑梵已经走了,在自己的家里到处乱逛。

    我曾不止一次地感慨,未来的我,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里,解锁了某个小盒子,拾起里面一片秋的落叶,或一张相片,擦拭上面厚重的灰尘,回忆往昔,对于那时遥远的过去,可惜已经回不到从前了,但它确实证明了那段时光是真实存在过的。还好现在不是我试想未来的过去。

    “嘛,你家原来有座机,藏这么隐蔽,快告诉我号码。”岑梵在角落里发现了座机,吹吹上面的灰尘,尘土飞扬,打了一个喷嚏。就这一个地方,不被打扫,仿佛被人遗忘。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舟烺年一惊,听声音寻找岑梵,然后放下书,缓缓靠近岑梵,把号码写在纸上,撕下来给岑梵。

    得到宝物一样,把那张纸紧攥在手心。

    上帝的偏爱,诞生在初生的容颜,在一场名为救赎的邂逅中分享一颗细腻柔软的心。我说她是不堕落天使,是初升的月亮,透着幽静的气息。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一定是想衬托一扇窗的存在。神是创造世间万物的主,我竟觉得她可以与神明比肩。

    “那试试看,我打给你,你接。”说完,岑梵回到那个地方,拿起手机便往庭院走去,留下舟烺年。

    不久,座机响了起来,放耳边去听。

    “喂?”

    “喂,你好,我叫岑梵。”

    “我是舟烺年。”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先生近来可好?”

    “安好,汝费心了,明年的秋季,再为汝提笔。”

    “等你,亲爱的先生。”

    原来真的有人会接话,陪自己演戏。

    挂电话之后,舟烺年低下头,当他再抬起头时,察觉到岑梵经过自己,在身后推着轮椅回到那个写作业的桌子旁。

    没想到舟烺年会如此接话,奉陪到底似的,感觉像是嫁给了儿时的青梅竹马或者门当户对的人家。

    过了一会儿,岑梵才开口聊起:“写信真的很浪漫一件事,我会在纸上写满字,因为我说话有时不打草稿,很杂乱和错漏,不能表达出我全部想法,而写信我会用上写作文时的文采飞扬,头脑也冷静,幻想对象是久别重逢或分隔两地的亲友。让我知道自己即使一个人也要自爱,感觉到有人与我遥遥相望,是彼此惦记的,不可或缺。”

    “……唯,你可以把写信的对象当成是我,不论你写不写,我看不看,都要知道我希望你好。”舟烺年的目光是那么深情,如对待恋人,情意绵绵。

    岑梵瞳孔闪烁,呆愣着说不出话。

    那么浪漫的事,脑海幻想过不少的话语,原以为不会发生的,却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一遍遍告诉自己那是真的,就在刚刚。

    “所以经常写吧。”舟烺年又说。想要她习惯对她自己好,信上多谈谈自己,发觉自己其实也有多好。

    “好,在学校的时候写。”想到上学的时候就见不到舟烺年,岑梵就提前寂寞的伤感。

    没有话语再吐出来,再聊下去会突破什么禁忌似的,于是岑梵继续写作业,空闲的左手用来给自己喂零食,是番茄味的薯片。

    不久,舟烺年也送来了水果拼盘,两人一同分享水果的酸甜。几乎都是酸的,岑梵吃过的水果一直都是酸的,不成熟为何会被摘下来,如同她自己。

    在多愁善感、迷茫无助、跌跌撞撞的青春,存在着一个特别的人,不求指引方向,不求借助力量,只求一个可以短暂休息的地方,长久更好,正如航行在暴风雨夜晚的海上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忽而太阳在海的尽头缓缓升起,洒下金辉,海面也逐渐平息下来,依恋地、舒心地。

    这么安心的时候,真的非常想睡午觉。果然是有故乡的感觉,不如说是秘密基地,像一座与世隔绝的海岛,尤其在吃了水果、喝了椰汁之后,感觉更为强烈。

    岑梵的头发,密而长的自然卷,露出饱满额头,时而全部拢着被放在右胸前面,时而全散在背后,留有几缕发丝在前面,随着她的一言一行而自然晃动,发际线边边有短而弯的胎毛碎发。原来披头散发可以有这么多好看的发型,风情万种,一瞬竟觉冷艳。

    看痴了这个实则纯情的舟烺年。

    “你说这外面的天空,什么时候出现晚霞啊?”岑梵站在庭院里,离别之际,转身看了一眼舟烺年,舟烺年在门口送别,知道几个小时后黑夜将笼罩大地,犹如深陷沼泽不能抽离出来,但是也知道明天,会有她的一只手有力地拉自己一把。

    “会有的,路上你看看。”岑梵直接走了,舟烺年又一次对这个渐远的背影,在原地偷偷伸出手去抓,只是这一次他会久久地发呆,直到天黑下来。

    是谁,把谁深深封锁进这漫漫长夜之中?

    回来后,打开客厅灯,舟烺年在收拾桌上的东西。先是把薯片袋子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拿着空的装水果的陶瓷碗就去厨房了,他还要为自己准备晚餐。

    太阳即将落山,一切回归平静。

    另一边,岑梵显然快迟到着急的样子,一路小跑着回到家,所幸家人还没回来,最怕在路上碰见,作贼心虚似的。只一次无意间抬头,望见粉色的晚霞将自己温柔地包围,一如温柔的他,润物细无声。映照那娇小玲珑的身躯,秀发起舞,显得那么娇艳欲滴。后知后觉才想起舟烺年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会有的,路上你看看”,那时的他也注意到满天粉色的晚霞了吗?岑梵到现在也对粉色情有独钟。

    还想再听一次,你用那磁性而低沉的嗓音唤我“岑梵”,亲昵地叫我“唯”,所谓回荡着不朽的声音大概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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