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韵被拖得踉跄,路过贝纳时她用眼神示意等她回来再说。

    就是不知道贝纳看懂了没有。

    薛灵韵被带到戒律房,戒律房就是行刑逼供的地方。

    戒律房的地面是黑色的,细看黑色里蕴藏着暗红色,薛灵韵踩在上面有粘腻感,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数双无形的手拉住她的脚。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想来这地面是鲜血染就的。

    四面墙壁上挂着满满当当的刑具,刑具上折射出的冷光令人胆寒。

    薛灵韵看见暗红色的桌子后面坐着文立君。

    他文雅地笑着,嘴里吐出的话可不文雅: “给她戴上枷锁。”

    狱卒应了一声,拿了枷锁向薛灵韵走近。

    文立君笑得如偷了鸡的狐狸,眼下泛起数道细纹: “怎么样,你招还是不招?”

    薛灵韵站得笔直,语气铿锵有力: “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

    “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来人,先给她戴上枷锁!”

    后方人高马大的狱卒用膝盖狠狠顶着薛灵韵的膝窝,薛灵韵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她刚要起身,两个狱卒眼疾手快压住她的肩膀使薛灵韵不能动弹。

    拿着枷锁的狱卒居高临下斜睨着她,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咔哒一声。

    薛灵韵顿觉肩膀一重,脖子好似被掐住,压抑的无法呼吸。

    “不招的话可要吃点苦头了。”文立君从桌子后站起来,信步走到薛灵韵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你一个小小的女郎,用刑怕是受不住。”

    文立君绕过薛灵韵,在一面墙前停留,这面墙有各式各样的鞭子,文立君一一拂过: “这个不行,这上面带着倒刺,一鞭子下去刺入血肉再活生生拔出来,啧啧啧,薛女郎细皮嫩肉的可受不住。”

    “那这个吧,牛皮鞭。”

    文立君将鞭子取下来在空中挥舞了一下,鞭子划破空气带着强烈的劲风,响亮的声音刺激薛灵韵的神经。

    薛灵韵知道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了,但她绝不会因此认下莫须有的罪名,即使身侧一左一右两位狱卒压住她的肩膀,她也努力挣扎着。

    狱卒见状压向薛灵韵的力气愈发大,薛灵韵的脊梁被迫弯折: “文立君!你这样冤枉好人会遭到报应的!”

    薛灵韵想着自己今天就算死在这,也要在临死前恶心一把文立君。

    她戴着枷锁手使不上劲,但她也尽量将双手靠近,上下翻飞,胡乱地在空中比划着手势,嘴里还叽里咕噜念着咒语。

    念完了盯着文立君,吐出一句话: “我咒你一辈子仕途无望,倒霉透顶。”

    薛灵韵嘴角泛起冷笑:哼,以后你只要遇到倒霉事都会怀疑是我下的咒导致的,余生就在猜忌和悔恨中度过吧!

    文立君听闻后怒不可遏,他虽是一派儒雅书生的气质,模样也算得上清秀,但他心里的怨愤早就填满了狭窄的胸腔。

    怨愤越积越多,他的心眼越来越小。

    他自认才华横溢,三岁识千字,五岁会作诗,十二岁中秀才,当年谁不称他一声神童,行走在街上那是何等的风光。

    后来,后来……

    他当了十八年的秀才。

    他为什么没有中举?

    是世道不好!是考官不懂欣赏自己的才华!

    他怀才不遇!

    他可是神童!

    十二岁就是秀才的神童!

    而如今他在这小小的平洲当着没有官职的师爷就罢了,还要听任一介粗鲁武夫的命令来拷打一个女郎。

    何其羞辱。

    文立君看着跪在地上的薛灵韵,这个贱人竟敢咒他的仕途,这触碰了他的逆鳞。

    面皮上文雅的面具早就被愤怒撕裂,他高高扬起鞭子抽向薛灵韵,一下,两下,三下,鞭鞭到肉。

    鞭子所到之处薛灵韵的衣物也随之破开,露出刺目的肿胀红痕。

    薛灵韵紧紧咬着唇,齿间渗出一丝鲜血,她倔强的不求饶不惨叫,但难免溢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文立君看着薛灵韵倔强的神情还欲再打,但想到了王辛的嘱咐不可闹出人命这才作罢。

    他放松了一下肩膀,然后示意两个狱卒给薛灵韵打开枷锁。

    打开的下一瞬,薛灵韵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文立君将带血的鞭子重新挂在墙上,还仔细的与其他鞭子对齐,他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襟,又恢复了儒雅面孔: “薛女郎,这下可以乖乖认罪了。”

    他走到桌前拿过早已书写好的供词,将其摊在薛灵韵面前的地上, “请画押吧。”

    薛灵韵趴在黏嗒嗒的地面上,偏过头不愿施舍他眼神。

    文立君竟笑了,他撩起衣袍蹲在薛灵韵身侧,轻声细语朝着她的耳旁道: “我想,你少一根手指也没事,我不介意拿你的断指画押。”

    薛灵韵冷笑一声,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想要她的命还在这绕来绕去,真是磨叽。

    文立君自认自己对待女郎颇有耐心,但是独独眼前这个女子使他频频失控,他耐心全无,一下子忘了王辛的嘱咐,赤红着眼,大喊道: “拿刀来!”

    候在一旁的狱卒十分听话,立马递给他一把刀。

    一直在暗室看着的王壬忍不住出声: “哥,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我看那文立君要来真的。”

    王辛眉头微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 “再等等,还没到关键时机。”

    话音刚落,直接那文立君竟真打算砍向薛灵韵,王辛当机立断: “快去,就是现在!”

    薛灵韵缓缓闭上眼,心下苦笑,她怎么那么衰。

    别人穿越要不美美谈恋爱,要不开大搞事业,怎么到了她这就变成惨惨背锅,冤冤枉死。

    行了,下辈子注意点吧。

    薛灵韵现在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劲风,那风激得她脖子后的肌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要来了,他要来了。

    希望他砍的干净利落。

    “刀下留人!”

    一道微哑但坚定的声音阻止了文立君的动作。

    薛灵韵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她睁开眼,定睛一看是个熟人—王壬。

    他来干什么?

    自己这番境遇不正是他是和文立君一手策划的吗?

    现在来救她做什么?

    王壬目不斜视,沉声对着文立君道: “我能作证,她没有杀人。”

    薛灵韵带着满头的问号,然后,昏过去了。

    待她再睁眼,入目就是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微微泛黄。

    是趴在她床边的周萃。

    薛灵韵鼻翼微动,空气中充斥着药材的特殊香味。

    她在医馆?是谁送她来的?

    薛灵韵喉咙干渴,看周萃还在睡觉不欲打扰,便想起身倒杯水喝。

    谁知她刚动竟将周萃吵醒了。

    周萃原本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睁圆: “神使大人,你醒啦!”

    “嗯,我要……”

    见薛灵韵说话断断续续,声音也沙哑,周萃接过话头:

    “你要,你要什么?哦,我知道啦,你想知道是谁救了你对不对?”

    “叫什么来着,对,叫王辛。女郎你不知道,那天我被歹人追,是他救了我呢,他还跟我说一定会把女郎也救回来的,让我安心等着。”

    “不,不是,我要……”

    “你要什么?啊,我知道了,你饿了,要吃饭是不是?女郎放心,我做了粥的,但还没好,你别着急。”

    傻孩子,答案很接近了。

    薛灵韵摇着头: “我要喝……”

    周萃恍然大悟: “你要何郎中对不对?瞧我这脑子,病人醒了第一时间当然要见郎中,我这就去喊郎中!”

    说罢一溜烟窜了出去。

    这姑娘像只兔子,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远了。

    独留薛灵韵的尔康手在空中凌乱,谁懂啊,她只是想要喝口水。

    没办法,薛灵韵掀开被子打算自己倒,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谁知一动弹,身上痛疼难忍,薛灵韵低头一看,好家伙,还以为埃及的木乃伊穿越时空了呢。

    怪不得一动就痛。

    但她实在渴,眼睛一转想出个办法,她的伤大部分集中在上半身,她的腿可没毛病,她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

    要是她先让腿着地,然后一点一点挪下床,上半身尽量保持不动,这样行不行?

    薛灵韵觉得可行。

    “嗯,脚先出去,左腿一点点下移,嘶,扯到伤口了,薛灵韵别着急,慢慢来,嗳,对对对,左腿成功落地了。”

    “好,稳住。”

    “身子轻轻往下移,啊啊啊,好疼,歇一会儿。”

    “好,屁股挪一挪,挪到床沿。”

    “嗳,好,接下来是右腿……”

    “何郎中,你不是说女郎没事的吗?”门外的周萃看着这离奇的一幕道。

    何郎中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是无事,薛女郎只是皮外伤,我并未验出她伤到脑子。”

    说完他又有些不确定, “唔,一会儿我再仔细看看好了。”

    累的满头大汗的薛灵韵对二人毫无察觉,她正打算把自己的右腿也挪下床。

    “嗯?好像有点不对劲。”

    薛灵韵此刻身体扭曲着,腰部以下在床下,腰部以上在床上,她现在进退两难,她发现自己的腰使不上劲,无法做到腿带动上半身离开床榻。

    现在她现在悬在床沿处,算了,要不扭回去?

    薛灵韵又一点一点往上蹭企图回到原位。

    好吧,这下搞得她更渴了。

    “女郎,何郎中来了。”周萃道。

    薛灵韵动作兀的一僵,她还没回去……

    谁料何郎中看见她这幅样子面上一派从容淡定。

    薛灵韵松了一口气,想来这郎中见多识广,她这个程度的不值一提。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周萃和何郎中商议好的,他们进来要假装没看见,无事发生的样子,怕过于激烈的反应导致薛灵韵的病情加重。

    薛灵韵干咳了两声,终于将心心念念的话说出: “我,要,喝,水。”

    周萃连忙给薛灵韵倒水。

    薛灵韵望着这来之不易的水,一时间竟有些感动,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里蓄着盈润泪珠。

    周萃和何郎中对视一眼。

    何郎中朝周萃郑重点头:放心,我一定会治好她的脑疾!

    何郎中见薛灵韵喝完水,上前一步询问道: “是否感到精神涣散?脑袋疼痛难忍?”

    “啊?没有,郎中,我挺好的,真的。”薛灵韵眼珠子左右转动试图将泪珠逼散。

    但这番动作在何郎中眼里就是欲盖弥彰,瞧瞧,这女郎定是不习惯说谎,一说谎话眼珠子就乱转!

    他不得不顺着她说: “好好好,女郎,我再给你把一次脉如何?”

    正把着脉,门口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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